第432章 世界深處的隱秘

  「滾!」

  次日,九月三十號中午,李培風飛往了杭市。

  最終他還是走了,被趙清歌攆走的。

  本來在昨天的哺乳事件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已經隱有修復的趨勢,但李培風和黃天萱臨近的婚期始終是個拔不出的刺。感情又是變幻波動的,今天愛的死去活來,明天恨不得啖汝之肉都是正常現象。

  尤其是先一步抵達杭市的黃天萱看他遲遲不出發,便在三十號當天連番致電催促,順便和他商討儀式上的細節。

  而這讓旁聽的趙清歌徹底爆發了,她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奪過手機直接掛斷,隨後對著李培風一頓罵;

  「你們心裡說不行,還非要打電話,故意讓我看的嗎?滾!滾出我家!」

  「這不是你讓我開免提的嗎,你想聽,聽完又生氣…老婆你別說氣話,我往哪滾啊?」

  「反正我和孩子都不想看見你,滾得越遠越好!」

  「……」

  「滾,我讓你滾你聽不懂嗎?」

  趙清歌的表情是忿怒的,語氣是惡劣的,但李培風明白,這話背後的深意是耐人尋味的!

  「你倆幹啥呢…對,我在去飛機場的路上,你們誰有時間就回家一趟,幫我照顧下那一大一小。」

  從家裡出來,李培風患得患失甚至有點害怕,用心心相印叮囑正在工作的武徐二女,叫她們這幾天最好能陪著老趙,免得對方做出不理智的行為。

  武問月很是驚訝:「我是真沒想到她能放你走,行了,我現在就回去吧…我得問問老趙到底怎麼想的。」

  徐曼凝更震驚:「這,她同意了?不是你偷偷跑出來的?不行,我也回家問問她。」

  李培風無奈:「不是偷跑,剛才她是氣急了,有些不理智才決定的,而且表達的很委婉……你們到家後就別問了,她現在腦子有點迷糊,陪著她找點事兒做,閒聊,玩遊戲,看電影,逛街,幹什麼都行,就是別提這事兒,最好連我都別提。否則她大概會後悔放我走,又千里迢迢地追到杭市來。」

  「知道了,我們現在就去。」

  在李培風吩咐完,武問月和徐曼凝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工作,驅車回家看望這母子倆,到達之後便發現李惟一在書房的嬰兒床上安安靜靜地睡覺,而趙清歌則在伏案書寫日記。

  【我們之所以活下來,是因為實在無可奈何的時候,我們會轉彎,會矮一截,會低頭,會假裝沒看見,會忘記……】

  趙清歌很專注,連兩個女孩進了房間也沒停筆,好像並不怕被人看見。

  【人一生中總要遭遇這樣的時候,才會清楚的察覺到,人最大的奢望就是無需為了別人而調整自我。當你真正意識到了,悲傷突如其來,否定,憤怒、討價還價、沮喪、接受,五種感覺一起上陣,同時折磨著你,凝聚成一股從內心燃燒起足以吞噬萬物的火焰。】

  【痛苦在所難免,但我必須用盡一切力量,把自己從這種自我折磨中挽救出來,我決不能認為我的生命受到了什麼人的忽視,便失去了它的價值。】

  「情況不容樂觀!」徐曼凝一臉凝重,手上比比劃劃,歪頭對武問月做著嘴型:「像是在留絕筆,然後就自焚?!」

  而這個動作,也讓趙清歌合上了筆記,看向兩女:「有事?」

  武問月仔細觀察其神色,見平靜中帶著淡然,心裡犯嘀咕,臉上掛著笑:「正是因為閒著沒事才回來瞅瞅,對了,聽說JS區那邊新開了一片商圈,咱們去逛逛?」

  趙清歌陷入沉默,似在思索,片刻後緩緩道:「商場沒什麼可逛的,我們去律所吧…先去律所,再去派出所。」

  徐曼凝不敢置信:「你要幹什麼?」

  「找律師寫離婚訴訟狀,然後給李唯一改姓為趙唯一。」

  趙清歌語氣極輕,仿佛在說早飯吃了些什麼。

  武問月和徐曼凝則有點小吃驚。

  鬧了半天就這就這?去律所離婚,去派出所改名就行了?難道在離婚前不應該通知黃天萱父母攪黃她的婚禮,再順手報個案把李培風抓進去?

  不搞個玉石俱焚天地同壽,讓幾個女方家長把李培風按在地上暴打,老趙你真能消氣?夢裡那個破釜沉舟,我得不到就毀掉的勁頭呢?

  但其實仔細想想,趙清歌這種理客性觀的切割方式才是最可怕的。

  訴訟離婚不需要李培風同意,她只需將配偶有婚外情、私生子的實情說出來,法院就會宣判離婚,李某人沒準還要被追究法律責任。

  反之,不對公立案,哪怕將趙家和李家鬧得雞飛狗跳,也只是家庭矛盾,不能徹底一刀兩斷。

  顯而易見的,趙清歌好像是真的想從這段感情關係中抽離出來了,正如真正的離別不會說再見,而是平靜中帶著絕望的一個轉身……

  武徐二女對視一眼,內心念頭流水一般奔涌,她們和李培風的連接並未切斷,只是李某人感覺此刻自己不適合在趙清歌心中出現,所以想用她倆來做安撫工作。

  理由是他如果和趙清歌離婚,關係敗露後一定會引發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對她們倆也很不利。

  這顯然不能說服武問月和徐曼凝,她們沒有勸和的想法,一點也沒有。但她們也並未因少個情敵後感到如釋重負,充滿勝利和喜悅的心情,只是有點幸災樂禍的竊喜。

  「李培風你個喪盡天良的孽終於要遭報應了,等從杭市回來你就接受正義的審判吧!」

  ……

  「二位如果對現場布置的風格有新想法,可以立刻指出來,我們進行修改,現在還有兩天時間,再晚恐怕就來不及了。」

  下午,李培風抵達杭市,黃天萱接機後第一時間將他帶到了舉辦婚禮的酒店,諸多工作人員奔前走後正在布置現場,身旁婚慶公司的人遞過來舞台效果圖讓二人觀瞧,李培風卻打不起精神,嗯嗯啊啊的彷如神遊。

  「總體來說沒問題,但水池裡的花我想換個造型……」

  黃天萱興致勃勃地指揮一通,之後又拉著李培風走到還未搭建完的舞台,與主持人進行彩排。

  結婚儀式沒什麼花樣,按照常規流程只是多了個兩位新人合唱情歌的節目,這是黃天萱要求增加的,前些天她一直在私底下練習,如今在正式登台前,便想熟悉下環境,拉著李培風演唱兩遍,免得真正上台後緊張到不能開口。

  女:「想把我唱給你聽~趁現在年少如花~花兒盡情地開吧~裝點你的歲月我的枝椏……「

  男:「誰能夠代替你吶~趁年輕盡情的愛吧~」

  女:「最最親愛的人啊~路途遙遠我們在一起吧……」

  男:「用我……不好意思,忘詞了。」

  彩排間,二人之中唱歌水平最好的李培風卻狀況頻出,心不在焉,而黃天萱也知道其原因,瞪了他一眼後心中表示不滿。

  「後天結婚的時候你要是還這個狀態我絕對饒不了你,不就是老趙要跟你離婚麼。離就離唄,之後你完全可以使手段再哄回來,孩子都給你生了,我不信她還能真拋下你。」

  李培風嘆氣:「話是那麼說,但她們仨現在剛寫完訴狀,從律所出來正在往戶口登記處走,計劃著給李惟一改完姓,順路再去法院提起訴訟…這種情況下,你讓我怎麼跟沒事兒人一樣?」

  黃天萱:「你忘了吧,給孩子改姓可是要雙方父母到場才可以的,至於離婚訴訟流程也不簡單,提交之後還可以撤訴,撤訴不成便是調解,調解不成還能上訴…明天又放十一七天假,政府部門不上班。這事兒等你返京後再處理,時間綽綽有餘。」

  「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開開心心的,好好配合我,不要分心,在後天拿出最佳的精神狀態,跟你姐姐我結婚!!」

  「好好好!」

  得此寬慰,李培風稍微鬆了口氣:「專心結婚!」

  ……

  十月二日,秋高氣爽,萬里無雲。

  杭市西子西溪酒店,距離西溪國家濕地公園僅兩公里,它被綠意盎然的成片密林和潺潺溪水圍繞,偏安城市一隅。

  酒店建築的總體設計概念是現代與傳統的結合,通過對極簡風格的重新詮釋營造了清透優雅的氛圍,在具體的設計和建造上,建築師用極少的營造將人工構築置於自然景觀之後,著重凸顯富含山水畫的意境與韻味,詮釋原始自然詩意。

  因此,它從外表看去不像是酒店,更像是一座融於西溪幽野的現代園林。

  草坪、樹木,流水,無一處不彰顯出冷、靜、孤、野、幽的自然氛圍,表現出隱於流水翠微的孤野之美。

  但在今天,這座往日裡清冷幽靜的『園林』熱鬧了許多,翠微中更多了抹喜慶的紅色。

  從酒店的馬路入口一直到大門的五百米鋪滿紅毯,道路兩側被布置上了大量的玫瑰和鮮紅牡丹。紅色的紗幔、彩色的氣球,大幅的紅喜字更是隨處可見。

  「兩姓聯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匹配同稱……」

  「新郎:李培風,新娘:黃天萱。」

  酒店大門口處,迎賓牌上紅底黑字,將今天這幅熱鬧景象的緣由寫得清楚,來往賓朋們邁動腳步,在服務人員的引領下三三兩兩進入酒店園林內。

  正前方的舞台花團錦簇,大紅大金的色彩搭配富貴又大氣,一支由八人年輕男女組成的民樂樂隊位於舞台中心,正在演奏著歡快的傳統音樂。

  草坪上,一排排古色生香的桌椅整齊有序,書寫漢字的雅致屏風增添了古典元素又保證了客人的私密性;舞台上空,一條條巨大的紅色流蘇匯聚交纏隨風搖曳,仿若傳說中的龍鳳呈祥。

  最引人注意的,是道路兩側的水池,一簇簇盛開的並蒂蓮和春意水仙,這兩種花在杭市不算稀罕,但要是在水中呈現出一個碩大的愛心形狀,那便著實值得一看。

  在如此奢華又有格調的環境下舉行婚禮,接受著親朋好友的甜蜜祝福,幸福指數絕對爆表。

  「老公,就在這,給我拍個照…不對啊,並蒂蓮的花期好像過了吧?這怎麼還開的這麼旺盛?」

  「大驚小怪,花期過一兩個月算什麼,只要肯花錢,就算是寒冬臘月,你想讓池子裡有什麼花也能有什麼花。」

  賓客們來來往往,大多衣著光鮮,氣質不凡,男女老少們或在拍照留念,或坐在賓客區閒談。

  這場婚禮老李和老於沒通知自家親朋,只有她們兩個親自到場。所以現場的人都是黃家邀請而來,包括但不限於黃爸黃媽的親朋好友、和治的合作夥伴,醫藥行業的老闆或領導。

  這些人根據不同身份或職位級別,坐落到各個桌位,而眼下就屬第二排的一桌聊得最熱鬧。

  「孫院長,和治最近研發新藥的臨床試驗報告出來了,你看到沒有?」

  「看到了,行業大新聞,我怎麼能不知道?但說的有點邪乎,我不太敢信,只是試驗階段的東西嘛…不過投資者好像很認可,這幾天和治的股價漲得很兇啊,市值都要破四百億了。單這一張報告,漲了近百分之四十的股價,厲害。」

  「…呵呵。」

  在座的幾位心照不宣地笑笑,沒有多說什麼。

  國內百分之八十的藥物臨床數據幾乎都『不真』,有時候是為了利益故意的,有時候是不小心的。

  因為臨床試驗階段的患者群體不僅很小,還是經過各種納排挑選的,比真實診療的患者更『乾淨』,藥物治癒率就更高。但等到面世投產了,使用者增多,藥物匹配率下降,治癒數據自然就比臨床實驗時低一些。

  但在「故意」和「不小心」之間的距離就頗為曖昧了,所以有很多上市的藥企,會在新藥實驗階段發出很好看的數據報告,用此刺激股價,提升投資者信心。至於幾年後藥物面世不如預期?概率問題啦,那都不重要!

  飯桌上的人都是千年的狐狸,自然明白其中彎彎繞繞,只是這次和治造假造的有些過分,讓圈內嘖嘖稱奇。

  孫院長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調侃道:「聽說這個項目就是今天的新娘全權負責的,看來老黃是有意栽培女兒了。倒也是個好選擇,哪怕那個藥有報告中三分之一的效果,黃千金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沒準能獲得個蓋倫獎或諾貝爾…要是連三分之一都沒有,那黃千金的資本運營手段,也能在和治里拿個最佳管理獎!」

  「哈哈,是由藥監局和證監會聯合頒發的管理獎嗎?」

  不知誰半是玩笑半譏諷地說了一句,場面瞬間冷了下來,畢竟能參加此次婚宴的人大多是和黃家關係不錯的,雖然有些面上過得去,背地裡有過節的對手,但正值這個喜慶的場合,大多數人聽到這話心裡多少有點不得勁,所以立刻有人予以回擊。

  「玩笑不要亂開,數據報告我也看了,關於其中提到的新化合物反應,我之前做過相關研究,感覺還是很有依據的。」

  一位六七十歲頭髮花白老大爺緩緩道:「只憑這一點,我就覺得報告的偏差不會太大…而且藥監局也不全是飯桶,報告發出去兩周了吧?若真和實際相差懸殊,早就找上門了。」

  「周教授,能不能仔細講講?報告裡說的什麼『新型P-a基因分子』的概念我有點沒看懂。」

  周教授微微搖頭:「那個我也一知半解,一會我還想找黃董問問,就是不知道他方不方便講。對了,他人呢,剛才還在,現在我怎麼沒看到?」

  「她們一家人和新郎都在迎賓呢。」

  旁邊人往門口的方向一指:「方大製藥的掌舵人來了。」

  鮮花拱門旁,黃建中,計娜夫妻二人攜黃興安、黃昊業兄弟倆和李培風,正在熱情地迎接一對母女,一家人共同出動,毫無疑問地顯示出黃家對她們的重視。

  鄭玲,方大製藥集團總裁,掌管大大小小二十餘家藥企,千億醫藥帝國締結者,是國內醫藥行業金字塔頂尖上的人物,其背後更站著華人豪門謝氏家族,所以她毋庸置疑的是這次婚禮中的重量級嘉賓。

  如今已近花甲之年的鄭玲臉上雖有歲月的斑駁,頭頂卻是一頭利索的烏黑短髮,身穿淺藍色的西服,舉手投足間散發自信而溫和的女強人氣勢。

  其女謝靈韻,東國生物製藥董事會主席,這位剛滿三十歲的富四代也算的是年輕貌美,長發飄飄,身穿一件粉色長裙,優雅而落落大方。

  「是她啊。」

  周教授眼神專注地望著門口前的鄭玲,輕吸了口氣,遲疑地問:「傳說中有透視眼的那位?」

  「對。」

  孫院長忽然開口:「您覺得特異功能這事兒是真是假?」

  周教授遲疑地搖頭:「只是聽這個消息傳的很厲害,但沒親眼見識過。就算見了…反正我是不信的!」

  孫院長神神秘秘地笑了:「這麼說吧,藥物研發您是專家,我這醫生連半桶水都算不上,所以您剛才說的我信了兩分。但現在如果有人將和治新藥的臨床數據報告,和那位有特異功能的兩件事擺在一起,讓我二選一相信一個,那我絕不會選數據報告。」

  周教授微微一愣,隨後嘴巴微張,驚訝地看著他。

  而與此同時,表現出類似表情的人不止周教授一個人,還有鄭玲!

  在見到李培風第一眼後,她便微微一愣,不停用眼睛上下掃視李某人,眼神也越來越詭異,仿佛見到了什麼新奇的物種。

  謝靈韻沒那麼誇張,雖然視線大多也在李培風的身上,但更像是尋常女孩被他絕世容顏震懾到的微妙反應,不過人家也是見過世面的,眼神隱藏的很好。

  「沒想到玲姐你還真的親自來了,我就說早上見燕子做窩,定有貴客登門。歡迎,熱烈歡迎。」

  黃建中尊敬的態度帶著恰到好處的熱情,計娜與其同為女性,則沒那麼多顧忌,主動上前挽住鄭玲的手臂表示親近,並向謝靈韻打招呼。

  「靈韻,天萱正在補妝換衣服呢,等她見到肯定高興得不行,我身邊就是培風,今天的新郎官。」

  「這兩位你一個叫阿姨,一個叫姐姐就好了。」

  李培風禮貌地像個小學生一樣打招呼問好,謝靈韻道了句『你好』的回應,鄭玲卻沒什麼反應。

  黃建中終於意識到了不對:「玲姐,您是不是之前見過培風?」

  「媽咪?」

  謝靈韻也覺得母親的失態有些奇怪,隱蔽地拽了鄭玲的手,沒拉動,反被鄭玲握住手。

  「怎麼了?」

  謝靈韻疑惑地抬頭看向老媽,見其神色,下一刻又將視線投向李培風,瞳孔大縮,嘴巴微微張起,輕啊了一聲。

  「見過,當然見過。但應該是熒幕上……老黃,你這女婿之前都演過什麼電影電視劇來著?我總感覺面熟呢。」

  謝靈韻雖愣住了,但鄭玲似乎整理好了情緒,主動跟黃建中握手,並面色如常地寒暄起來。

  這番話稍稍解釋了下來她剛才愣神的表現,並側面誇讚了李培風的優秀顏值。

  黃建中面上有光,哈哈一笑:「他可不是演員明星,是作家。具體的作品我不了解,但好像在網絡上挺有名氣,除此之外,他自己也額外做些金融投資,it文娛的產業布局。涉及的行業很多,但都是些年輕人的小打小鬧,以後還需要玲姐你幫襯。」

  「喔?真是青年才俊,那不用你多說了,能幫我肯定要幫的。」

  兩句對話的功夫,在鄭玲的暗中拉拽下,謝靈韻也終於停止了和李培風大眼瞪小眼的舉動,嘴巴虛張,最後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萱萱之前有跟我推薦過你的作品,天馬行空又發人深思……厲害!」

  「謝謝。」

  李培風點頭含糊過去,心中卻有些不妙的感覺,因為他想起了黃天萱提過眼前母女二人的故事。

  真有透視的特異功能?還能遺傳的是怎麼著?她們剛才那反應難道看出自己非人的本質了?!

  計娜瞭然一笑:「靈韻你也看過他的書?呵呵,他確實小有薄名。」

  「你們夫妻倆找了個這麼優秀的女婿可太有福氣了。一眼得見,天日之表、龍鳳之姿,沒想到內里更有才華錦繡…嗯,有時間我也看看你的書。」

  鄭玲的稱讚誇大又誠懇,同時她主動伸手與李培風握了握手,力度很大,大到讓李培風吃驚於這力度不應該是一個六十多歲的女人發出來的。

  「過獎了,請進,裡面坐。」

  商業客套間,幾人將母子倆送到貴賓席。

  眼下需要迎來送往的人實在不少,鄭玲母女雖然在製藥行業地位極高,但黃建中也不能一直陪在人身邊,將母女倆安排在有相識熟人的座位,再把妻子計娜留下陪同,共同寒暄兩句,便和李培風起身離開。

  「鄭董,真是好久不見了,我記得上次見面還是在去年的秦商聯合會上,但您看著好像比上次又年輕了些似的。」

  「哈哈哈,王董這話我就當真了,我好像也有那種感覺。可能是因為今年我將具體工作下放到了年輕人身上,自己只負責旅遊考察有關。」

  「那這次您來杭市也不止是來參加婚禮的吧?」

  「對,明天我要帶著港區聯誼會,去阿里和海康威視考察數字經濟。再和之江的一些科研機構與企業,進行生物醫藥項目交流與對接,其中包括和治。」

  鄭玲不僅是個「民族企業家」,因為定居在香島和某種其他原因,她還有個著很厲害的官方身份,通俗來講就是愛國愛島的同戰社團老大。

  此社團由香島和內陸各省州府的『知名民族企業家』組成,是香島和內地一個重要的溝通紐帶。

  聯誼會經常會組織一些香島或內地的企業家,在彼此地區輪流坐客考察,以達成行各各業的商業合作,促進內地和香島的共同發展。

  鄭玲身為會長,每次攜會員們到內地都某個省考察,都是當地的封疆大吏親自接待,背後的意味無需多講,她本人的能量也可見一斑,而在今天的這個飯桌上,只要新郎新娘沒到場,她自然就是眾星捧月的主角。

  謝靈韻雖然是她女兒,但年齡不大,這桌的客人都拿她當晚輩,受到的關注也不高,但有計娜跟她聊,也不算受冷落,而且確切地說,是她在主動跟計娜聊天。

  話題自然繞不開真正的主角,今天婚禮上的新人,但相比於新娘黃天萱這個朋友,謝靈韻似乎更好奇新郎李培風這個朋友的丈夫。

  她一直在跟計娜追問李培風的信息,搞得計娜心裡有點犯嘀咕。

  「自己這女婿魅力可真不小,只見了一面而已,難道就被這位藥界公主看上了?」

  抱著這種懷疑,計娜岔開了話題,主動反問起謝靈韻的感情生活……

  謝靈韻心知自己被誤會了,於是找了個藉口岔開話題:「阿姨,我好像沒見到新郎那邊的家人,她們呢?」

  計娜啊了一聲:「因為距離太遠,婚禮計劃辦兩場,杭市一場,培風的老家一場,所以李家的親戚都沒來,但他父母來了。不過今天她們身體不太舒服,一直在房間裡休息,可能要再過一會才出來。」

  說完話,計娜看了眼時間,見距離儀式正式開始還剩下不到十分鐘,計娜不由得有些著急:「現在也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剛要起身,便見老李老於從門口的方向走進了草坪。

  原來這夫妻倆卻沒在自己的房間,而是去酒店外散步了,但她們的身體看上去好像確實不舒服,臉上不僅毫無開心喜悅的神色,反而有些沉重,就像在上刑場一樣。

  「儀式馬上就要開始,親家你們這是去哪了?」

  「…慧芝有點緊張,我帶她出去逛逛,散散心。」

  我這個嫁女兒的還沒覺得傷心呢,你們男方父母緊張沮喪哥什麼?

  計娜雖然心中覺得奇怪,但也表示理解,之後于慧芝提出取消儀式中的男方父母登台環節,她猶豫兩秒就同意了。

  「行,到時候我也不登台了,讓老黃上去講兩句就好……來,我先帶你們認識下幾位客人。」

  計娜將老李老於帶到了鄭玲這桌引薦,後者早已注意到她們的靠近,一直目光灼灼地觀察李啟元和于慧芝的身影,等到她們走到桌邊,主動地打招呼。

  「這兩位就是新郎的父母?看著太年輕了,冒昧的問一句,二位的年齡是?」

  ……

  婚禮儀式的流程設定的很簡單,沒有搶親、堵門等步驟,現場儀式也並不繁瑣,兩位新人交換婚戒,互相告白、喝下交杯酒,最後在新郎新娘的歌聲中吃飯開席,這就算是結束。

  黃天萱全程表現的多少有些激動,即便一直克制情緒,但在合唱快結束的時候忍不住喜極而泣,撒下點點眼淚。

  二婚的李培風則很有經驗,當他摒棄雜念,暫時不去顧慮京城的事兒後,在儀式上表現的非常完美,很多賓客或是客套或是真心感慨,都對黃爸黃媽說出『你們找了個好女婿』等類似的話。

  黃興安、黃昊業兄弟倆想讓他出點小丑,帶著一幫朋友輪番勸酒,李培風也輕鬆應對。

  婚禮儀式就此成功落幕,但在黃爸黃媽的強烈建議下,李家人會在杭市停留三天,進行走親訪友客等事務。

  李培風即便急著回京勸趙清歌撤回訴訟,卻也沒辦法在婚禮結束的第二天就坐飛機走人,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當下時值國慶假期,晚回兩天也不會耽誤事情,以此藉口壓下急躁的心情。

  婚禮儀式結束的當天晚上,小夫妻倆早早的上了床。黃志一被長輩帶著,小兩口總算能好好休息一晚。

  而黃天萱雖然忙碌一整天,此刻卻仍然很有精神,躺在床上一邊用手機翻看婚禮儀式上的照片,一邊思維發散、小嘴不停,或問李培風哪張照片自己好看,或興致勃勃地說著明天的日程。

  李培風雙手抱頭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著話,這態度引起了黃天萱的不滿。

  「聽沒聽見我說什麼?是不是又跟誰在心裡通話?」

  「聽著呢。」

  「那你重複一遍明天咱們要幹嘛。」

  「先是去你二叔家,然後是你大姨家…我買點什麼禮品?」

  黃天萱無奈:「你果然沒認真聽,那是之前的計劃,現在改了。明天我爸媽把她們兩家人都叫到一起,晚上到酒店吃一頓飯就好。但午飯你得跟我朋友吃,這提前約好了。」

  「你朋友,誰?」

  「謝靈韻,她在婚禮上就跟我邀約了。」

  黃天萱挑眉問:「你見到她人了吧?就是那個穿長裙的美女,我之前好像還跟你提過她。」

  「…我能不能不去?」

  「為什麼?」

  李培風謹慎道:「那個女人看我的眼神不對,我懷疑她對我這個有婦之夫心懷不軌。」

  「德行。」

  黃天萱翻白眼:「你再怎麼樣也是孩他爸了,人家是有身份的,眼界高的很,還不至於做出那種事。再說了,她若真有那心思,我們明天趁此機會好好秀一波恩愛,防微杜漸不是更好嗎?」

  次日中午的飯局,李培風還是跟著去了,不是因為黃天萱的勸說起了效果,而是他自己的好奇心和求知慾。

  在婚禮上因為太忙,李培風沒時間深思鄭玲和謝靈韻見到自己時的表現,但事後閒下來了,他越回憶,越覺得耐人尋味。

  對方恐怕是真的擁有透視眼這個特異功能,而且是能遺傳的,鄭玲能力強些,謝靈韻能力弱些。

  這多少有些刷新李培風這個唯物主義者的認知,但也談不上三觀崩塌那麼誇張。

  畢竟當初那股浪潮是確確實實的席捲了全世界,每個大國都近乎公開的,用最前沿、最嚴謹的科學方法對特異功能進行研究。

  雖然有些騙子以魔術手段渾水摸魚試圖以此謀利,但肯定有些真本事的特異人士,否則完全不能解釋當時席捲全世界的熱潮。

  隨著全球局勢緩和或其他原因,各國高層進行管控,讓特異功能逐漸在大眾視野銷聲匿跡,針對特異功能的研究似乎被擱置,但很多相關研究所並未被撤銷,這種研究應該只是由明轉暗而已。

  那麼這群人究竟是怎麼擁有的特異功能?是天生自帶還是後天修煉?威能到底有多大?人數有多少?高層又是如何看待她們的?

  李培風感覺自己也勉強算是『特異人士』中的一份子,所以他很好奇,縱使他害怕身體的異常情況被人知道了,會引發出不可控的麻煩,可既然現在已經有人看出來了,主動想要和自己接觸,他選擇避而不見就是鴕鳥心態了,還不如開門迎客,見招拆招,順便了解一下這個世界深處的隱秘。

  ……

  「你們約的這餐廳還挺不好找,嗯?這是不是距離西溪酒店很近?」

  「對,一會見到人了你正經點,少跟她說話,更不要盯著人家看,收一收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多給我夾菜……」

  「知道,來之前你都跟我說過了,放心吧。只要你不怕秀恩愛死得快,我保准讓謝靈韻知道什麼叫模範夫妻中的模範!」

  依舊是杭市西湖邊的西溪濕地附近,昨天舉行過婚禮的酒店不遠處——新榮記餐廳。

  司機開車去停車場等候,黃天萱和李培風談話間前腳走進了古色生香的院門,後腳便見一台邁巴赫停在門口,謝靈韻從車上走了下來向她們招手。

  「萱萱~」

  「靈韻姐~你來的好快啊!」

  黃天萱立刻轉身,笑容洋溢的跑上前牽住了謝靈韻的手。

  「嗯,本以為會堵車,就提前出發了,沒想到杭市的交通情況還可以。」

  「哈,那可能是你運氣好,我們來的那條路還是挺堵的…走,進去說。」

  黃天萱提前預定了包間和菜品,所以菜上的很快。

  飯局中李培風遵守著黃天萱的叮囑,偶爾給她夾菜倒飲料,剩下的時間便埋頭吃飯,旁聽著兩個女孩的談話,如沒提到自己絕不插嘴!

  而她們身為各自家族企業准接班人的身份,聊的話題居然也和尋常女人差不多,從穿搭到旅行,從婚姻到孩子,但最終,她們相視一笑,還是回歸到了生意上。

  「我媽咪這時候應該帶著聯誼會抵達和治,見到黃叔叔了。關於GK-788、AP-650……那幾款藥的前景和藥效,萱萱你能不能先跟我說個仔細?免得回去後我又要問媽咪。」

  自從李培風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將【九九歸元固精強身】交給黃天萱已經有三年多時間了,在她帶領無數科研人員的努力下,終於將這款藥仿製了出來。

  雖然藥效沒有系統描述的那般神乎其神,卻也有三分之一的成效,這便足以秒殺市面上的所有同類產品了。

  而且在仿製過程中,和治的研發團隊還驚喜地發現了這款藥中的某些成分,對腎衰、腎功能不全、糖尿病,以及心腦血管疾病都具有治療作用。於是她們憑此發現,舉一反三,共計研發出了三種不同的藥物。

  目前,這些藥或在二期、或在三期的臨床試驗之中,均取得了極其亮眼的治療效果。

  按理說這是好事,只要邁著大步繼續前進,再堅持幾年等藥物面市,和治的錢途將一片光明。

  但問題在於和治現在就有些堅持不住了,藥物在臨床試驗階段耗資驚人,它占據了整個開發成本的60%到80%。

  一款藥要經歷四期的臨床試驗,至少六七億的投入。即便和治不是小藥企,卻也不敢同時維持三種新藥的研發,那樣風險太大,不是一個成熟的企業家該做的選擇。

  所以黃建中和黃天萱商量了一番,決定在上個月中旬公布幾款藥物的臨床數據報告,吸引投資以此分擔風險,並加速藥物上市的步伐,搶占先機。

  而鄭玲母女便是被吸引過來的資本,此次帶著聯誼團來杭市參加婚禮只是順路,她們的真正目的就是來跟和治洽談投資合作。

  「幾款藥物的藥效在報告上寫的很清楚,可信度有到底有多少阿姨來之前肯定已經調查過了,這個我感覺沒必要再說。至於前景嘛……Theresa(特麗莎)~」

  黃天萱笑眯眯地叫出了對方英文名,拉著長音道:「這個你應該比我比更清楚哦?」

  謝靈韻歪頭看了她片刻,隨後笑顏逐開:「ok~看來你信心真的好足…這就有點難辦了,嗯,具體條款就讓她們頭疼吧,我和媽咪就不管啦,有的賺就好。」

  「但讓我最好奇的是,這幾款藥真的是萱萱你自己帶著團隊做出來的?太厲害了吧,我聽到這個消息後真的不敢信,媽咪還小小地、全方位的對我diss了一下。你懂得,就是看看人家黃天萱,再看看你……omg!」

  「不至於吧?」

  黃天萱掩嘴而笑,謝靈韻肯定點頭,詳細地說了下鄭玲對她的誇讚和對自己的貶損,從側面將黃大小姐捧得興高采烈,甚至都不太好意思了。

  「研發肯定是我帶著團隊來做的,但主要還是我有一個好老公,要是沒他……」

  「咳咳。」

  李培風乾咳一聲,趕緊給黃天萱夾了口菜:「多吃點,沒我照顧,你當然不能取得現在的成績,我肯定是最大功臣,這個就不用你經常說,不然我會驕傲的。」

  「嗯嗯。」

  黃天萱看了他一眼連連點頭,自知對方不想讓自己往下細講那三款新藥的根源,便聽話地止住話頭。

  然而這個小細節已經足夠讓謝靈韻察覺到了些端倪,她將嘴唇微微一抿,托腮看了看兩人神色,又將目光轉向李培風的胸部,目不轉睛,眼神忽然變得深邃異常。

  隨著時間推移,李培風這個大胃王吃的差不多了,兩個女孩也聊得盡了興,謝靈韻突然莫名道。

  「萱萱,我給你們變個魔術吧?」

  黃天萱微微一愣,隨後笑道:「…好啊,需要什麼道具嗎?」

  「不用。」

  謝靈韻輕一搖頭,旋而神秘一笑:「你將雙手背過去,別讓我看到。」

  黃天萱起了玩心,很配合地將雙手背過身後:「嗯…然後呢?」

  「雙手十根手指,你隨意豎出一個數字,我立刻就能猜到是什麼。」

  「怎麼可能猜到?」

  黃天萱啞然失笑,下一刻,想起了那個父親說給自己的傳言,心中一動,背後的雙手也動了起來。

  「你猜我現在……」

  沒等她話說完,謝靈韻便微笑:「你雙手都在握拳,兩個十嗎?」

  「!」

  黃天萱臉色一變。

  謝靈韻:「左手二,右手三。」

  「嘶~」

  黃天萱驚疑不定地看向身後,確定沒有鏡子只有一面牆,然後又看向李培風,見對方也看不到自己的雙手,不存在二人合夥的可能,心中驚訝更甚。

  「現在……」

  「左手六,右手七。」

  謝靈韻用雙手學著黃天萱比劃了一下,笑道:「是這樣的,對吧?」

  黃天萱眼睛也亮了,但還有點不信,看向李培風:「老公,你怎麼看?」

  「啊,這……」

  李培風表現出驚訝到說不出話的樣子,實際他心中只有猜想被證實的瞭然。

  「筆,你不是帶簽名筆了嗎?給我。」

  黃天萱說完話,也不等李培風反應,從他的兜里拿出一管鋼筆,試探問:「我要是寫字,再將紙放進包里,你還能猜到嗎?」

  謝靈韻點頭:「可以試試。」

  「那你先轉過身去。」

  即便謝靈韻轉過身,黃天萱也沒在桌上寫,而是拿了一沓餐巾紙,跑到窗台前,連李培風都沒讓看,迅速寫了三個大字,接著疊好放進了包里。

  「好了,靈韻姐你轉身吧。」

  黃天萱有點小激動,提著包包問:「這下能看出來嗎?」

  謝靈韻掃了一眼那棕色小牛皮的包,輕笑道:「我,不,信。萱萱,無論你信不信,我都能看到。」

  黃天萱驚得心服口服:「厲害!看來靈韻姐你真的是?阿姨是不是也?」

  謝靈韻嗯了一聲:「媽咪的能力比我強些,可以一直維持,我的每天只能看一小會,不然會很累。」

  「透視物體還好,透視人體尤其的累,只看幾眼就……萱萱,你為什麼擺出這幅表情?不是你想的那種啊!」

  見黃天萱臉色微妙地往李培風那邊靠,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對方,謝靈韻好笑地連忙解釋:「是能看到五臟六腑,血管神經的那種畫面,類似彩色CT。所以媽咪家的長輩們以前都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因為他們可以精準知悉患者的疾病所在。這個透視不是萱萱你想的那種沒有衣服的……」

  糊弄鬼吧,可以透過包包看紙上的字,怎麼就不能透過衣服看身體了?

  黃天萱腹誹不止,表面卻打哈哈道:「那就很厲害了,是吧培風?」

  李培風嗯了一聲,望向謝靈韻飽含深意的眼神,沉思片刻,決定跳過反覆拉扯,直言試探。

  「靈韻姐,能不能麻煩您透視下我們的身體,看看我倆體內是否存在病灶?」

  謝靈韻沉吟道:「萱萱我看過了,很健康,器官活躍的像是剛剛成年一樣。正常來講,分娩不久的產婦即便保養的再好,身體機能不應該這樣才對。不過這也沒什麼太奇怪的,世界上少部分人群天生擁有長壽基因,萱萱或許就是其中一位,雖然人數不多,但我也見過幾位。」

  「至於你。」

  謝靈韻說到這語氣一頓,望向李培風好像開玩笑:「我說了真話不會被滅口吧,E.T先生?」

  「……不會。」

  李培風乾咳一聲,用溫柔的語氣說道:「雖然你會透視這點在人類中比較稀有,但我們魔門星系的Oesai種族對人類非常友善,即便你看穿了我不是人類之後,我也不會殺了你;更不會做出將你運到飛船上對你進行解剖實驗,嗯,絕對不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