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大義凜然的造孽達人
程紫薇開始收拾細軟，別說什麼領取十萬靈石的獎金，就連當天工錢都不打算要，就要連夜提桶跑路。
這就好像剛出校門的大學生，只是去打個薪水日結的零工，卻莫名其妙被老闆栽了個陰謀叛國的髒，逼著去頂罪。
除了跑路，她真的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不管將來這份密謀傾覆人教的大因果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反正她現在是一分鐘也不敢留在奸詐老闆身邊。
師兄李玉對師妹的一系列古怪行為很是費解，但見她不肯細說，也就不再刨根問底，遷就著順從了她的意願。
但就在二人正打算溜出坊市之際，卻發現之前還平靜無波的秘境營地仿佛被驚醒了般，轟然騷動起來。
好奇心驅使下，程紫薇駐足觀瞧，此時營地中已人聲鼎沸，尤其是秘境入口處，更是亂成一團，不斷有人進入秘境傳送陣，也不斷有傷員和背著的人傷員逃出來。
充耳皆是此起彼伏的呼喊聲，就好像身處戰場。
「長老們真的巡視過嗎？裡面的兇險程度，可跟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可是幾位大乘前輩一致的意見，是不是你們疏於修行，實力不濟啊？」
「快救人，快救人，我師兄沒聲息了，眼看就要不行了啊。」
「裡面到處是難以辨識的陷阱，遍布幻陣、迷陣，隊伍沒走多久就走散了，妖植和妖獸也異常兇猛且數量繁多。」
「整整二十個人啊，剛進去沒多久，也沒走多遠，就只剩我們幾個逃回來了……」
「快快上報長老，組織救援隊進秘境救人啊，好多人受傷太重或無法自行脫困，去晚一些就只能收屍啦！」
「這幾個人中的是異種奇毒，尋常驅毒咒根本解不了啊！」
……
陸續有受傷頗重的修士踉蹌著走出傳送陣，看到外面的天空繃緊的精神放緩，就一頭栽倒在地，血在身下蔓延，人數多了竟匯成汩汩小溪。
各大仙宗駐紮在秘境入口處的弟子們手忙腳亂地搶救傷員，再根據受傷退出的人數補充新人入秘境。
世界的本質就是個大草台班子，整個活動的組織異常混亂，根本沒有應對突發狀況的預案，多個宗門的協調也非常不暢，顯然沒有對當前局面做好任何準備，很多傷員被丟在一旁無人過問。
幾大仙宗已經做好了約定，規定了每個宗門入秘境人數的上限，退出來一個，可以補充一個，在秘境中的總人數不超過上限即可。
作出這樣的約定，目的是限制一下秘境內爭奪資源內鬥的激烈程度，人數越多傷亡越是難以控制，本來死不了的，亂戰之中一人補一劍就可能要命。
闡教幾大宗門在爭奪靈石礦脈、野生靈藥田一類的資源時，倒也可以心平氣和坐下來談判，各大宗門劃分一定份額，只開採屬於自己的那一部分。
但探索秘境卻不得不武鬥，這是因為秘境中出產的資源不確定性太大，分配難以均衡。
比如說某個秘境之中，最核心處埋藏著一件價值數億靈石的頂級靈寶，其餘整個秘境的法寶資源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萬靈石。
那麼幾大宗門共同探索這處秘境，最核心處的寶物究竟該歸誰呢？
頂級靈寶是不能分割的，具體價值也很難準確評估，且不能像現實世界一樣立刻變現分錢。
這個世界修仙者的貨幣是靈石，靈石是開採出來的，不是印鈔機印出來的，拿到靈寶的宗門手頭不一定有足夠的靈石儲備來補差額，用其他資產來等價置換以物易物更是麻煩無比。
何況，頂級靈寶往往有價無市，你願意出更多錢拿到寶物，別人還不一定願意收錢而放棄寶貝呢。
那就索性按照修仙界的老規矩「有德者居之」，誰搶到了就是誰的，搶不到只能怪自己德行不夠。
當然，搶到極品靈寶且成功脫身返回營地的弟子，也沒資格持有法寶，是必須上交的，但會得到一筆門派貢獻點，相當於業務提成。
頗有點逃離塔科夫的意味，雖然很粗糙，但卻有效解決了爭端，避免了大宗門之間撕破臉。
以往的秘境資源爭奪戰，各大宗門派遣能抽調的一應人手，大乘期以下弟子皆可參與，結果就發生了切磋打出真火，群毆亂戰鬧出人命的慘案。
之所以大乘期修士不入場，一來是以他們力量層次在秘境中對轟，存在破壞秘境空間的穩定性，導致秘境崩潰空間湮滅的風險。
二來是因為這些人飛升在即，正該溫養德性，貿然出手參與鬥法，造下惡業壞了升仙機緣實在得不償失。
這一次廣陵秘境探索活動，各大宗門幾位大乘長老聚在一起謀劃一番，在各大宗門掌門師兄的授意下進行了全面改革，開展了秘境爭奪戰新模式的試點。
若是沒有聞瑞攪屎，這次的試點或許就成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這座秘境乃是由截教仙人遺留下來，聞瑞熟練掌握的截教陣法秘典使得他進入秘境好像回家一樣熟悉，很容易就能獲得秘境的最高控制權，對秘境的防禦系統做出任意修改。
但闡教修士進了秘境，如盜賊妄圖強闖空門，只有被防禦系統針對的份兒。
聞瑞也不知道他們要搞降低內鬥烈度的新試點啊，出於沒有需求就要創造需求的營商理念，偷偷在秘境陣法的後台管理系統給秘境上了點強度，這個強度匹配的是原爭奪模式，也就是化神、返虛修士也能參與，且不限進入秘境人數數量的那種。
事情這麼一岔劈，這批參與試點的小白鼠弟子們就倒了血霉，元嬰和金丹期的修士，根本應付不來，本是為PVP模式設計的入場規則，卻被PVE英雄難度給教做人，那叫一個傷亡慘重。
「造孽啊！我的客戶啊，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啊！」
被營地中的這場大混亂吸引駐足的師兄妹二人，忽然聽到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程紫薇循聲看去，卻見聞老闆一手扶額，臉上露出摻雜著四分惋惜，三分尷尬，三分慌亂的古怪複雜表情，發出一聲長嘆。
程紫薇視線與他對上，發現他眼神中竟透出幾分心虛，但很快就被掩飾住了。
「你們倆，別光顧著戳在這裡看熱鬧啊！」
聞瑞立刻一臉嚴肅地向他們發號施令：「去幫忙救人啊，將那些倒在秘境門口，大宗門暫時抽不出人手救治，被丟在一旁等死的道友統統抬回我們的醫館搶救，能救一個算一個！」
「老胡，老胡人呢？」
聞瑞顯得很焦急，一副蒞臨重大事故現場發揮積極作用的指揮官摸樣：「老胡，伱立刻去與幾大宗門長老對接一下，向他們傳達我們商會提供全力幫助的意願。救人要緊，所產生藥品、物資、醫療等等費用均可先掛帳後結算。」
老胡正是先前站出來替聞瑞呵斥定光宗修士的胖商人，得到聞瑞的指示後二話不說便趕往大宗門駐地。
「員工們，快，都行動起來，跑起來，生意先放下，救人為重！」
聞瑞轉向坊市，大聲呼喚道：「各位員工，西方教有諺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如今闡教的道友們遭逢劫難，諸多弟子命懸一線，我們三教本就是同源，此刻更應放下門戶之見，聯手互助，共克時艱。」
在他的號召下，商會的凡人雜役們也好，臨時雇來的人教弟子們也罷，盡皆積極響應，迅速地行動起來。
坊市醫館敞開大門，金屬傀儡從貨倉中取出設備，開始了增設臨時病房和診療室的工程建設。商會的凡人雜役們穿著古怪的盔甲（其實是工程機械外骨骼），向醫館搬運各種醫療物資。臨時工修士們則抬著擔架前往秘境入口搬運傷員。
看到大家都在忙碌，打算偷偷提桶跑路的程紫薇和李玉尬住了。
聞老闆就站在身旁指揮若定，眾人也都精神昂揚，熱火朝天地投入到救援工作中，這時候當逃兵未免有點太不合時宜，必定會對青城派的江湖風評造成極大的損害。
「師妹啊，你也知道，師兄一向寵著你，素來對你百依百順，但這一次……你也不能太……」
李玉面露難色，悄聲道。
程紫薇猜出師兄想說「任性」，只是他性格溫潤，不願將重話說出口罷了。
「好吧，我們暫時先不走了。」程紫薇心裡苦，卻也只能如此回答。
決定留下參與救援的二人結伴去領取擔架，卻被聞瑞叫住：「抬傷員不必那麼多人去，搶救室人手不足。小薇啊，我需要個心思細膩，手腳麻利的助手，你就留在搶救室吧。」
程紫薇面露難色，她是心不想呆在聞老闆身邊，忐忑地低聲道：「老闆，我……我也不會當助手啊……」
「都什麼時候，還在推三阻四耽誤時間？」
聞瑞臉一沉，批評道：「救人如救火，在你磨磨唧唧的時候，道友在流血，生命在流逝!試想一下，如果受傷瀕死的是你的親人、好友，搶救時需要你做助手，你還會說不會當嗎？」
這番話懟得程紫薇啞口無言，甚至都自覺羞愧難當，但她又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隱藏著什麼弦外之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