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神仙心性，萬相皆空
「我也覺得不該這麼做！」
聞瑞還未回應龍吉公主的質問，哪吒放下如意仙兵玉牌，站出來說話了。
「龍吉姐姐說得很對，我們豈能用凡人生魂充作掩藏身份的盾牌，為了完成玉帝的旨意，不在乎無辜凡人的死活呢？」
俊秀少年一臉正氣，叉著腰義正辭嚴：「當年我年紀小不懂事，害得陳塘關百姓流離失所，如今可不想重蹈覆轍，眼睜睜看著無辜百姓白白死在面前。」
聞瑞仍是一臉冷漠，聳聳肩道：「那依你們意思，就該簡單粗暴地打上門去，打服鵬魔王？還是說你倆豬腳光環加身，光靠嘴遁就能說得鵬魔王棄暗投明？」
「太天真了，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聞瑞毫不留情道：「我何等狂妄之人，組建妖盟之時，尚不敢直面西牛賀洲諸妖王。那幫妖怪中不少都是曾是截教弟子，還是截教中實力非凡之輩。更是忌憚他們背後站著的西方教大能。」
「就憑你倆，二對一都不是那鵬魔王對手，況且鵬魔王還能隨時招來獅魔王、象魔王這等神通廣大的幫手，熱血爆種最後關頭逆轉的那種橋段，絕不可能上演。」
龍吉與哪吒對視一眼，道：「無論如何，身為享萬民敬拜的神仙，有所為有所不為，我們不試一試，怎麼不知道不行？」
哪吒也道：「之前我一直沒認真對待，不願為你驅策，只想混差事。這一回我拿出真本領，就算為保下那萬民的性命，奮力一搏便是，怎麼就不能贏了？」
聞瑞努力壓下微微翹起的嘴角，仍舊板著臉冷笑，道：「很有精神，很有正義感嘛。可惜善良不能當飯吃。現實中，正義未必戰勝邪惡。想打敗惡人，只有比惡人更惡。」
他意味深長道：「何況，在神佛、聖人眼中，本就不該分什麼善惡，人命也只是個數字。你們還是太幼稚了，道行太淺。」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但不行就是不行！」龍吉擋在聞瑞身前，表情堅毅：「你若是去胡亂殺人，我一定拼盡全力阻止你！」
哪吒竟也站到她身邊，也擺出劍拔弩張之勢，似是一言不合便要動手。
「哼，又不是我自家的事，好像我是唯一的壞人似的！」
聞瑞撇撇嘴道：「別忘了我們是在為玉帝辦事，你要救出你的姐妹，你竟還阻攔我？」
「陛下和母后也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龍吉公主皺眉道：「我那七位妹妹最是單純善良，若是知道為救她們要白白犧牲萬人性命，只怕寧願受難。」
「真的嗎？我不信！」
聞瑞語氣譏諷地道：「太白金星，當下團隊意見不合，陷入僵局，你怎麼看？」
太白金星一臉為難：「聞帝君，真就沒別的辦法了嗎？」
「你說呢？」聞瑞嘲諷意味更濃了：「你比他們知道的內情多，了解那些西牛賀洲妖王的底細，你不會也以為我們站在正義一方，熱血沸騰，爆個種喊兩句口號，一切棘手難題就迎刃而解了吧？」
太白金星試著勸道：：「公主殿下，三太子，事急從權。適當的犧牲，也是大局為重……」
「那你怎麼不犧牲？」龍吉公主性子倔強，當即叱道：「拿你的神魂做投名狀不是更好？」
「殿下，我們假扮的禺狨王是驅神大聖，不是弒神大聖，那妖猴尚無誅滅神明的本領和膽量，取老臣神魂反倒過猶不及。」
太白金星耐心地講起了道理：「聞帝君的計劃才最是合情合理，身為凶名赫赫的妖族大聖，若無人族冤魂倀鬼纏身，一眼就看出是假貨，攝萬民之魂正是最好的偽裝方式。」
「我算看清楚了，你倆簡直是一丘之貉，用百姓的血染紅你們仙官之路，踩著眾生骸骨登上神階！」
龍吉公主勃然大怒，一抖手竟取出了瑤池白光劍，單手舉起寶劍，劍尖遙指聞瑞與太白金星。
「這就難辦了呀，未待出征，團隊先內訌了。」
聞瑞裝出無奈表情，攤開手道：「李仙官，你是玉帝派來的參謀，居中調和，及時匯報乃是你的職責。如今這種僵持局面，還是勞你走一趟凌霄寶殿，向玉帝如實匯報當下的難題，請他老人家下旨裁斷吧。不然這調查工作，就只能無限期擱置了。我便在前方城中商會分部等你消息，有結果了再做行動。」
說完，聞瑞施展縮地大神通，就這麼扔下三仙，消失在他們面前。
太白金星虛推著手，安撫龍吉公主：「殿下勿惱，老臣就這就趕回天庭，請玉帝下旨裁定，若陛下否決了聞帝君的計劃，我們不獻祭凡人便是。」
龍吉公主這才緩緩放下寶劍，但面上仍是愁雲遮頰，憂心未消。
她冥冥中有一種古怪的預感，明明她堅信獻祭無辜百姓之事不對，但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未必會這麼想，是非曲直、正邪善惡，對與錯，遠比她想像得更加複雜。
哪吒心智雖偏低齡，卻也不傻，見龍吉公主憂心忡忡，忍不住道：「姐姐，玉帝陛下和王母娘娘，應該不會坐視聞瑞如此草菅人命吧？」
「難說……」
龍吉嘆口氣，思緒不由得飄飛回五百年前。
聞瑞還真沒說錯，她並不受父母待見，當年就總被斥責道行淺薄、性情魯直，僅僅因在蟠桃會上失了禮數，就被貶下凡間。
為了重回天庭，再度贏得父母的喜愛，她才捲入封神大劫，還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委身下嫁了手下敗將洪錦。
結果……
雖回歸天庭，但一切似乎沒有任何改變，她越來越不理解父母的心思了。
父王母后甚至不願她待在身邊盡孝，將她安排在金靈聖母的斗府，而不是召回瑤池蕊宮。
目送著太白金星駕雲飛騰，飛向天宮聖境，龍吉公主愈發擔憂，也感到心中慌亂忐忑。
隱隱之間，龍吉似有明悟，心中生出一個不願相信的念頭——或許不受父母喜愛的真正原因，正是她對凡人多出的那份憐憫之心。
神，真的愛世人嗎？
還是說，將萬人性命當做工具來用的聞瑞，才是神佛聖人眼中理想的神仙心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