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你似乎忘了,我也會殺人

  傳聞失蹤已久的祁驍會突然出現,是大多數人都未曾預料到的。

  他就像是無聲無息冒出來的一樣,毫無徵兆就出現在了眾人的身後。

  他的身後明明沒有千軍萬馬,只獨獨帶著幾個侍衛。

  可就是這麼幾個人,卻在此時無形中帶來了極大的壓力。

  意圖謀皇,是不可言說的妄念。

  但是真當著皇帝本人的面,又有誰敢將心底的齷齪盡說出口?

  祁驍無視了現場逐漸凝滯的氣氛。

  隔著寂靜無聲的人群和鍾璃遙遙相望,眼中皆是不可說的笑意眷沉。

  鍾璃見狀卻是輕聲而笑。

  「可算是來了。」

  祁驍再不出現,鍾璃是真沒把握還能控制得住場面了。

  注意到鍾璃字裡行間的疲憊,祁驍眉心無聲輕皺。

  他冷冷地掃了一眼在場神色各異的眾人,唇邊溢出了一絲冷笑。

  「朕不過是耽擱了些許時日,諸位就搞出這樣一副陣仗,著實是讓朕刮目相看呢。」

  護在鍾璃身邊的人,見著祁驍就像是見著了主心骨,紛紛漲紅著臉嗷嗷訴說著秦光顯的大逆不道。

  有說到激動處的,甚至恨不得親自挽著袖子上前去和秦光顯等人打上一架,以解心頭之恨。

  而以秦光顯為首的一眾人,則是一掃之前的得意洋洋,眼角眉梢皆是滿滿當當的晦暗頹喪。

  之前聽從他指令的侍衛們,也在見到祁驍的第一時間下意識地後退。

  眼睜睜地看著祁驍朝著鍾璃走過去,卻不敢造次。

  祁驍做皇帝之前,是大褚當之無愧的戰神。

  他在武將中的聲望高到令人莫敢仰望的程度。

  他生死不知的時候,或許有人願意為了所謂的豪強富貴賭上一把。

  但真的看到祁驍本人,所有人心中所有殘存的僥倖,瞬息灰飛煙滅。

  唯獨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恐懼和敬畏。

  秦光顯親眼目睹自己帶來的人不戰而敗將路讓出,無力地張了張嘴,卻怎麼都發不出半個音節。

  按理說整個相國寺都應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除了他們的人以外,絕對不可能有人能闖進。

  可祁驍如入無人之境般進來了。

  祁驍輕描淡寫地就站在了這裡,唯一說得通的解釋,就是他們的布置都毀了。

  他們之前做的無數努力瞬間付之一炬。

  什麼都完了。

  祁驍儘管沒帶多少人來,可他敢隻身出現在這裡,又怎會是一個人來的?

  背地裡,誰知還藏著多少要人命的兵馬?

  眼見大勢已去,秦光顯眼底光亮明滅幾瞬,心一狠咬牙說:「皇上,微臣此舉,實在是有難言之隱的苦衷啊!」

  祁驍沒理會他的話,漫步走到鍾璃的身邊,對著鍾璃討好地笑了一下,才抬手將被紫紗抱在懷裡捂著眼睛的祁雲琛抱了起來。

  祁雲琛扭了扭小屁股,在祁驍的胳膊上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聽到秦光顯的話,他想也不想地就呸了一聲。

  「父皇別聽這老東西胡說!你不在的時候,他對我和母后可是凶得很!」

  鍾璃笑而不語。

  祁驍似笑非笑地看了秦光顯一眼,淡淡地說:「是麼?你有什麼苦衷?」

  似乎是覺得祁驍的這個態度還有商量的餘地,秦光顯壓著心頭驚悚,掀開袍子下擺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苦聲說:「陛下身為天子,坐擁天下,所下之令,罪臣身為下屬理應無話遵從,只是陛下不該過分寵幸皇后,偏信外戚。」

  「陛下登基以來,數次為皇后心意違背祖宗訓誡,甚至不顧世俗禮教執意讓皇后執掌兵權,因此事民間朝野掀起極大震動,世人對陛下非議不斷,損及陛下聲譽,罪臣內心實在惶恐不安。」

  「其次雙生子本是不祥之兆,這說法自古有之,皇室雙生子共存,不利社稷安定,有害民心浮動,大褚建朝以來,所處雙生子有記載不足有三,卻無任何一例是二子共同保全,要麼去之留一,要麼雙子皆除。」

  秦光顯刻意停頓了一下,聲調越發無奈。

  「可陛下受奸人蒙蔽,執意不肯按規矩行事,雙生子如此留下,日後必生動亂,江山社稷唯恐不穩。」

  他說著,重重地將額頭砸到了青磚台階上,一字一頓。

  「罪臣驚恐陛下受人蒙蔽耳目,憂心來日多添紛爭,曾數次進言勸諫,陛下卻置之不理,罪臣實在不安,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想將隱患滅絕在禍起前,故而才有了今日之舉。」

  「罪臣所言,句句屬實,今日此舉,並非是心存歹意,也並非心存惡念,我一心為的都是大褚的江山和社稷,半分私心不存啊!」

  他的聲音不大,卻仿佛字字泣血,聲聲含淚。

  明明是謀害皇后皇子的死罪,到了他嘴裡一辯,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不得已忍辱負重才做出了這樣大逆不道的選擇。

  罪人在罪人的口中,不再是罪無可恕之人。

  反倒是成了個不折不扣的忠心耿耿之人。

  這樣的轉變,不說在場的人愣了一下,就連他口中險些禍國殃民的鐘璃都是不禁莞爾一笑。

  鍾璃示意祁驍別動,輕飄飄地說:「照秦大人這麼說,錯其實是在本宮了?」

  秦大人一臉的敢怒不敢言,咬牙道:「罪臣不敢放肆,可娘娘行事如何,難道自己心裡就真的沒數嗎?」

  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經將鍾璃得罪狠了。

  秦光顯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在乎鍾璃會怎麼動怒,梗著脖子說:「罪臣自知今日所犯之錯罪無可恕,死不足惜,可有句話卻不得不講。」

  「陛下建功立業為危難之際,心懷雄圖偉志,本應是被世人稱讚,垂青史書千垂不朽的英雄人物,萬萬不可為奸人蒙蔽耳目,輕易毀了自己的一世清名。」

  「若罪臣今日之言,能讓陛下勘破眼前迷障,罪臣也算是死得其所,亡之安心了。」

  祁驍眼底冷意狂綻。

  鍾璃唇角的笑意卻愈發濃厚。

  只是落在秦光顯身上的眼神,怎麼都不像是在看一個活人。

  她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一把形狀小巧的匕首,慢悠悠道:「你的確是該死。」

  當著她的面就敢妄議她兒子的生死。

  這是當她不存在,還是覺得她沒脾氣?

  鍾璃被氣得笑出了聲,原本在指尖把玩的匕首脫手而出,化作一道冷光,狠狠地扎穿了秦光顯的肩膀。

  秦光顯吃痛之下往後跌了幾步。

  鍾璃在一眾驚駭的目光中緩步下行,慢慢地走到了秦光顯的跟前。

  她垂首看著秦光顯,目光近乎憐憫。

  「秦大人長了好一張伶牙俐齒,只可惜,本宮生來最厭煩嘴利之人,實在聒噪。」

  「而且……」

  鍾璃幽幽輕笑,慢慢地說:「秦大人只顧著忌憚皇上的威名,卻似乎忘了,本宮也曾是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

  「皇上會殺人。」

  「本宮殺人的技巧,也不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