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事兒,鍾璃去看是理所應當。
可身後跟著的那一串閨秀自然就不可再跟著了。
鍾璃安排人帶著她們去偏殿休息,自己帶著人往裡走。
鍾璃知道祁驍是沒事兒找事兒裝的。
雖面上裝作著急的樣子,可一轉身避開了人,臉上的擔憂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只剩下了說不出的無奈和好笑。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夜林一眼,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氣音說:「皇上到底在搞什麼?」
夜林想到正纏著太醫給自己開藥的祁驍,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他斟酌了一下,很是模稜兩可地說:「娘娘見了就知。」
鍾璃無語地撇撇嘴,帶著人慢悠悠地朝著祁驍在的內殿走過去。
結果人才剛到門口,就聽到傳說受到了驚嚇正心悸不安的祁驍正纏著劉大夫不放。
劉大夫現在是太醫院首,每日沉浸在各種醫術古籍中歡喜不能自勝,差點沒把家都搬到太醫院,平時輕易請不動。
祁驍先前急吼吼地派人過去傳話,說是皇上受驚過度險些暈厥。
劉太醫震驚不已,下意識地以為是祁驍之前的舊傷復發了,生怕祁驍剛當上皇帝就沒了小命,趕緊拎著藥箱一路疾馳趕了過來。
進門看到活蹦亂跳中氣十足的祁驍,劉太醫瞬間就很生氣。
這不是空口白牙耍人玩兒是什麼!
劉太醫當場就差點拂袖而去。
一心沉迷於裝病弱的祁驍卻不肯放過他。
祁驍不依不饒地攔在了劉太醫的面前,中氣十足道:「朕不慎之下受了驚嚇,導致體內舊傷復發,一時不能起身,精力不濟,要休養幾天,讓你給開個方子怎麼就不行了?」
劉太醫氣得吹鬍子瞪眼的,說話的語調都是顫顫巍巍的。
「皇上這是精力不濟不能起身的樣子?」
面色紅潤有光澤中氣十足的祁驍噎了一下,開始仗著身份強詞奪理。
「朕現在是強撐著的,一會兒就起不來了。」
「胡言亂語!」
盛怒之下劉太醫甚至忘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咬牙道:「就算是九五之尊,也沒有逼著人幫你裝病的!」
祁驍對此很不滿,皺眉道:「朕怎麼就是在裝病了?朕這病根埋得深,一時半會兒看不出來也是有的,總之你別管,先開方子,出去就按朕之前吩咐你的說。」
毀人技術不行,看不出自己生了什麼病,對以醫術為傲的人而言,就等同於是砸人飯碗殺人父母。
就算祁驍是皇帝。
那也是不共戴天之仇,不殺不可為快。
劉太醫徹底憤怒了,咣嘰將手中藥箱往地上一砸,挽著袖子就開始冷笑。
「皇上既是病了,微臣自當竭盡全力給皇上診治,還請皇上挪步上坐,讓微臣仔細瞧瞧,您這病根到底是在哪兒,也好方便接下來開方子。」
劉太醫雖是文人,可犯狠的時候,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凶煞。
祁驍腦海中莫名想起很久之前被苦藥湯子糾纏的痛苦,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難得地有些遲疑。
劉太醫見了,桀桀冷笑。
「依微臣所見,此時天熱氣炎,皇上這病乃是心浮氣躁所致,若是想要藥到病除,徹底將這病根除了再不犯病,估計得耗費些許時日。」
鍾璃聽到這裡忍不住了,忍著笑往裡走。
「那依先生所言,應當如何用藥?」
劉太醫對祁驍有怨,對鍾璃還是很敬重的。
他對著鍾璃鄭重其事地行禮,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語氣說:「觀皇上脈象,自今日起,一日三餐飯前用上微臣的一劑藥,想來就可藥到病除了。」
祁驍心裡突突一跳,很謹慎地說:「什麼藥?」
劉太醫猙獰冷笑。
「采新鮮的黃連半斤,配上新鮮的蓮子芯,再來一些桔梗入藥相配,熬製成濃濃的湯藥喝下去,自然就好了。」
他說的這幾味藥,沒一個不是苦到慘絕人寰的。
配到一起熬成湯,真喝下去了,那就是一幕人間慘劇。
劉太醫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報復之心,祁驍氣得不住瞪眼。
鍾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抬手掐了祁驍的胳膊一下沒讓他繼續無理取鬧。
見祁驍被制住了,劉太醫難掩得意地哼了一聲。
「近來天熱,皇上難免心性不穩,心浮氣躁,勞累娘娘平日裡多加照顧了。」
簡言之,劉大夫簡直要懷疑鍾璃當年生的不是雙生子,而是三胞胎。
祁驍就是第三個不聽話的小崽子!
祁驍不滿的冷眼看了過去。
自小看著他長大的劉太醫不甘示弱地回以眼神還擊。
鍾璃見狀實在是好笑,忍無可忍地咳嗽了一聲提醒祁驍適可而止。
再這麼鬧下去,劉太醫要是真讓祁驍吃苦藥,鍾璃可沒法救他。
祁驍本是有些不甘心的,聽見鍾璃咳嗽立馬就被轉移了注意力。
他緊張地看著鍾璃,趕緊扶著鍾璃到一旁坐下,低聲問:「出門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咳嗽了?」
鍾璃正想說自己沒事兒。
祁驍就自行腦洞發散,一臉怒氣地拍了一下桌案。
「可是在御花園有那不長眼的讓你不高興了?」
鍾璃一時沒反應過來自己咳嗽和有沒有人惹自己生氣的關係,愣愣地看著祁驍說不出話。
劉太醫見了,也一臉嚴肅地上前。
「娘娘如今有孕在身,不同尋常,不如就讓微臣先給您把脈瞧瞧吧。」
鍾璃什麼事兒也沒有,稀里糊塗地就被摁著診了一通平安脈。
劉太醫眼明心亮,知道祁驍今天折騰這一通的原因是什麼,儘管鍾璃無事,卻還是一臉鄭重地說:「有孕之人最是切忌心緒鬱結,娘娘如今身懷皇嗣,更是不可大意。」
睡得好吃得香的鐘璃聞言懵了。
祁驍卻一本正經地說:「皇后可有不妥?」
劉太醫斟酌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說:「並無大的不妥之處,只是娘娘長期情緒不佳的話,會間接影響到腹中胎兒,所以不可大意。」
祁驍開始自行發揮斷章取義。
「朕就知道是有不長眼的讓皇后不開心了!」
全程都在狀態外的鐘璃滿眼茫然,看看一本正經的劉太醫又看看滿臉怒氣的祁驍,有些懷疑人生。
她不是一直都在這兒的嗎?
為什麼這兩人的對話,她一個字都聽不懂???
劉太醫把該說的說了,暗藏功與名的說了告退。
鍾璃坐在軟榻上,愣呼呼地看著祁驍開始了他的表演。
「來人啊!查清楚今日到底是誰惹了皇后不悅!查出重處!不得姑息!」
「另外派人去將今日進宮的那些人都圈在宮中,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任何人不得外出!」
見祁驍嚷嚷完了,鍾璃抿了抿唇很想問問這是幾個意思。
然後,她就眼睜睜地看著祁驍像是瞬間被人抽走了骨頭似的,掛在了自己身上。
鍾璃扶著突然軟了腰的祁驍滿目震驚。
「幾個意思?!」
祁驍靠在鍾璃身上咧嘴樂了。
惡意滿滿。
「好戲馬上就要開始了,阿璃等著瞧好吧。」
各家閨秀懷揣著對未來滿滿的憧憬入了宮。
結果沒能見到皇上,藉機留下一段才子佳人的美話不說,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做,就一頭霧水地被震怒的皇上圈禁在了宮中。
不得出宮帶來的震驚尚未消退,就聽說皇上受到了驚嚇,此時已暈過去不能起身。
懷著皇嗣的皇后娘娘也因此受驚心緒不穩,火急火燎地叫了太醫前來診脈。
一樁樁一件件的,撞車似的趕到了一起,倉促又讓人不可控的慌。
自小長在深閨沒見過多少人心險惡的閨秀們慌了。
一心指望著自家閨女從此得皇上青眼,整個家族飛黃騰達的大臣們得知宮中傳出的消息,也慌得不能自已。
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才多久的功夫,怎麼皇上暈了皇后也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