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臉色算不得多好的祁驍。
鍾璃發自內心的心虛。
鍾璃沒想到,祁驍真的來了。
來得那麼及時。
那麼的風塵僕僕。
祁驍將她的驚愕盡收眼底,生生被她這反應,氣得面目都帶上了些許猙獰。
他死死地抓著鍾璃,一字一頓。
「為什麼要冒險?」
「你跟我是怎麼說的?可你又是怎麼做的?」
祁驍不敢回想自己得知鍾璃受傷時的心情。
哪怕此時看到了鍾璃本人,他整個人都仿佛還沉浸在不可說的後怕之中。
是他一意孤行導致了如今的局面。
若鍾璃真的有什麼,那他該怎麼辦?
鍾璃猛地一怔,沉默半晌後才無奈苦笑。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實在沒辦法,我……」
「你分明可以駐守津南,等候援兵,為何要設局引耶律浧至此?你知不知道你的計劃有多危險?」
「一旦中途有半點閃失,會是什麼結果你考慮過嗎?」
鍾璃苦笑。
「我只是想儘可能地減輕傷亡,如果可以有這樣的方法我稍微冒險又能如何?」
「旁人都做得的事,我自認也做得。」
鍾璃剩下的話雖沒說完,可言下之意卻足以讓祁驍領略清楚。
祁驍定定地看著她,啞聲道:「所以你可以為了其他人能活著,而讓自己陷入危險是嗎?」
「鍾璃,你有沒有想過,若是因你的這一念之慈導致你出了半點差錯,我跟孩子怎麼辦?」
鍾璃:「可是其他人的命也是命啊!」
「能盡力減少的傷亡為何不減?我只是……」
「我不想看到那麼多人死去。」
祁驍沉默片刻後鬆開了自己的手,隱沒在黑夜中的俊臉上逐漸籠罩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堅冰。
瞬間就掩蓋住了他眼中的真實情緒。
鍾璃見狀有些說不出的心慌。
祁驍卻在她伸手之際猛地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鍾璃茫然地看著自己和祁驍的距離說不出話。
祁驍卻狠心無視了她的目光,咬牙轉身背對著她。
「耶律浧不是傻子,很快就會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你不要再做任何動作,等援兵到了再說。」
祁驍說完拔腿就走,毫不留戀。
鍾璃一臉懵地看著祁驍走遠,過了好一會兒才無聲喃喃。
「這麼生氣的嗎?」
周圍無人回答鍾璃的自言自語。
目睹了一切的所有人仿佛瞬間都成了聾子瞎子,默不作聲地低著頭不吭聲。
鍾璃本身就受了傷。
之前咬牙撐著,是因除她之外無人指揮。
祁驍到後,鍾璃手中的指揮權逐漸就轉移到了祁驍手中。
祁驍是沙場上廝殺出來的煞神。
戰鬥經驗和超前的意識並非鍾璃能比的。
原本就小占優勢的戰況在祁驍的掌控下,優勢逐漸擴大。
北境和北漠的連番交鋒,也達到了互相消磨的目的。
就在這時,祁驍口中的援兵到了。
穿著大褚服飾的大軍抵達戰場,原本正打得如火如荼的雙方人馬立馬就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
可這時候回過神來,已經來不及了。
北境北漠兩敗俱傷的局面已定。
這時候猛地加入了一支戰力完整的大部隊,衝殺後的結果不言而喻。
一直就覺得不對,暗中始終未曾放棄尋找鍾璃下落的耶律浧吃了虧後沉默良久,咬牙冷笑了起來。
「祁驍來了。」
下屬聽到他這話,立馬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怎麼可能?鎮南王的大批人馬依舊在進攻北境,鎮南王在前方坐鎮指揮,根本就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前方戰事情況大好。
祁驍沒理由會扔下一堆事兒跑來這裡。
下屬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可耶律浧卻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將鎮南王府的人視作自己的頭號大敵。
年少上沙場,前後不知與祁驍交手多少次。
祁驍的作風,他琢磨得一清二楚。
哪怕此時尚未見到祁驍本人,但是從這幾日戰場的風向變化來看,耶律浧就是莫名篤定,暗中插手的人一定是祁驍。
只有祁驍。
耶律浧閉了閉眼,聯想到這些日子的各種情形,突然就有些無力地呵了一聲。
「咱們都中計了。」
鍾璃棄城而逃,並不是不得已為之。
突然出現對北漠帶著莫大敵意的北境大軍,也不是偶然出現。
這一切,都在鍾璃的預計之中。
他們看似走的每一步都是自己的選擇。
可實際上,一步步都落在了鍾璃的設想中。
甚至時至今日,都在局中未能脫身。
他宛若一隻不慎落入了巨網的蒼鷹,利爪被網子束縛,難以掙脫的同時,還要面臨生死抉擇。
能跟隨耶律浧廝殺至今的人,都不是傻子。
耶律浧話中雖多有保留,猜測居多。
可言外之意還是有人聽出來了。
有人反應過來後氣紅了眼睛,想也不想就說:「鎮南王夫婦陰險至此,王爺一時失算算不得什麼,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想法子讓王爺儘快脫身。」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保存實力,王爺日後早晚會有機會一雪前恥,王爺……」
「本王不逃。」
「王爺!」
「打都還沒打,你們怎就篤定,本王一定輸了?」
耶律浧赤紅著眼睛看著勸說自己的人,無聲冷笑。
「祁驍能來得這麼快,必是輕車簡從,他帶不了多少人來,鍾璃剩下的人也沒多少,本王的兵力超過他們二人手中數十倍,這樣的實力懸殊,難得的大勝時機,本王為何要逃?」
他的確是中了鍾璃和祁驍的算計不錯。
可被算計了又怎樣?
只要他能趕在大褚援兵趕到之前。
把祁驍和鍾璃雙雙弄死在這裡,他就是贏了。
他也絕不能讓祁驍和鍾璃活著離開這裡。
絕不可以。
這裡,必須成為祁驍和鍾璃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