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起家淵源不可說,可刺繡第一大家的名號卻在現代響徹各地。
除刺繡天下一絕外,鍾家人還有一個不可說的秘密。
那就是家中女兒,每每都熬不過二十七歲大關。
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故去世。
這樣的巧合,像詛咒一般從數百年前延續至今。
到了鍾璃這一代的時候,為了避免發生同樣的不幸,鍾家的大家長,也就是鍾璃的父親想盡辦法找了解決的法子。
說是法子,其實也只是個在當時看起來極為不切實際的奢望。
一個受過鍾家恩惠的道士,在鍾璃出生當年就給了鍾璃父母一對玉佩,並且留下話說,鍾璃並不屬於這個時代,在她二十五歲的時候,會經歷一場大變故。
無論輕重,鍾璃都是難以再活在當時的。
可只要隨身佩著那塊玉佩,在事發時,可保住鍾璃的魂魄,若是幸運,鍾璃就可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中用另外一個身份活下去。
可若是不幸,鍾璃就只能就此命隕氣消。
在延續數代的絕望中,鍾家人信了道士的話。
將那個玉佩牢牢地栓在了鍾璃的身上。
鍾璃年紀小,對此並不知情。
可比鍾璃大了十歲的鐘離流卻是知情的。
除了知情外,鍾離流因身患先天性心臟病,註定命不久矣。
鍾家人心中存著一絲不可說的念想,將另外一口玉佩也放在了鍾離流的身上,想著萬一這玉佩真有道士說得那麼神奇的話,說不定鍾離流也能借著這塊玉佩在另外一個地方活下去。
被逼著日日佩戴玉佩的時候,鍾離流對鍾家人的說法是嗤之以鼻的。
可鍾璃出事的日期,與道士先前所說的日子,分毫不差。
從不信鬼神之說的鐘離流難得地迷信了一回,強撐著虛弱的病體,處理好了鍾璃的後事,就懷揣著與鍾璃重新相逢的期望,心滿意足地心臟病發去死了。
最後的事實證明,道士沒忽悠人。
那玉佩的確是能讓人穿越重生。
鍾離流也的確是活了。
可他是活了,心心念念的鐘璃卻怎麼也找不著了。
鍾離流剛剛穿越到此的時候,年紀剛過十七,憑空年輕了二十歲。
他費了老鼻子的勁兒在這個陌生的時代站穩了腳跟,發展出了自己的宏偉藍圖,事業板塊,然後,還是找不著鍾璃。
為了找到鍾璃,完成之前答應父母繼續照顧鍾璃的諾言,鍾離流這些年從未停止過尋找。
但凡是能找人的地方,他都去了。
他無數次回想著道士說過的話,在各大鄉村中想盡法子地找與鍾璃相似之人。
可形形色色的人見了無數,鍾璃卻怎麼都不見蹤影。
想著自己之前為了找人吃過的苦,鍾離流控制不住地咬牙。
「說好的是在山村之中農戶門裡,老子這些年按著這幾句指導,就差沒無中生有自己整出個村子來了,可連你的鬼影子都見不著!」
誰能想到,原本應在山村中的鐘璃陰差陽錯地成了鎮南王妃。
還恰巧避開了鍾離流找尋的範圍。
鍾璃腦子糊塗塗的,勉強聽懂了鍾離流的話,可還是覺得迷惑。
「那你剛剛說你找了我十年,可你不是在我後頭死的嗎?」
鍾離流提起這個更是一陣好氣。
他啪一下將身上佩戴了幾十年的玉佩摘了下來,砰的一下砸到了桌子上。
忿忿咬牙。
「當時那個道士說,這玉佩乃是女子特有之物,男子佩戴可能會出岔子,誰能想到,他說的岔子是我明明死在你後頭,卻比你早來了那麼多年?!」
早來也就罷了。
重點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他早早地來了這麼多年,到底是沒能把鍾璃護住!
不清不楚的就讓鍾璃被豬拱走了!
鍾離流氣得俊臉發青,暗暗咬牙。
「我之前還納悶,怎麼到處都找不到人,合著早些年你壓根就沒來!」
鍾璃口中的莫家村,鍾離三年前也是去過的。
可鬼都沒有一個!
想到前事,鍾離流氣得險些咬碎了後槽牙。
鍾璃艱難地將他的話消化大半,腦子裡有些嗡嗡的。
「也就是說,我會出現在這裡,不是意外?」
是蓄意人為造成的?
鍾離流白了她一眼,冷笑道:「不然你以為呢?」
「你那麼愛武厭文,媽為什麼逼著你學刺繡毛筆字?」
「若不是有爸媽的先見之明,你以為你能靠著自己那身打人的本事,在這裡活得這麼滋潤?」
鍾璃想著自己曾經感謝過的老母親的先見之明,誠實地搖頭。
「你說得對,我不能。」
提起苦心一片的父母,鍾璃眼中泛起了無盡澀意。
她吸了吸鼻子,小聲說:「那你死的時候,爸媽還好嗎?」
鍾離流哼了一聲,故作冷淡。
「你放心,好著呢,少了你一天作天作地地搞事情讓他們提心弔膽,他倆估計能安安逸逸地活到二百歲。」
鍾璃小小的哦了一聲,乾巴巴地說:「那就好。」
鍾離流本是想黑著臉嚇唬嚇唬鍾璃的。
可看清她眼中的難過,還是沒忍住放軟了語氣安慰了她幾句。
鍾家父母早知鍾璃會出事,早早地就做好了能做的一切準備。
鍾璃出事後,鍾家父母還費勁心思找到過那個曾經為鍾璃批命的道士。
道士幾十年面容不改,笑著說了一句似是而非卻又讓人莫名安心的話。
鍾離流眼中浮現出一縷悵然,啞聲說:「他說,紫微星歸位,貴人天降,福澤百姓,你如今在別的地方好好的,爸媽聽了,心裡很是寬慰。」
鍾璃聽了委委屈屈地哦了一聲,心中的難過還沒來得及翻湧,頭上就被鍾離流狠狠地敲了一下。
鍾離流的語氣中莫名多了一絲咬牙的意味,陰測測地說:「不過我覺得,他們要是知道你十七歲就當了娘,一定不會那麼高興了。」
鍾璃臉上的難過瞬時凝固。
鍾離流冷笑咬牙。
「鍾小璃,上輩子死活不相親不嫁人,這輩子早早地就當了娘親,感受如何啊?」
鍾離流在上輩子雖身體不好,可該學的一點沒落下。
他與鍾璃的近身格鬥都是一個師傅教出來的。
只是鍾璃後來入了特殊部隊出手更加狠厲。
當時一見祁驍出手,鍾離流就猜出了一些端倪。
如今猜測得以證實,鍾離流氣得幾乎恨不得原地爆炸。
面對鍾離流你敢不說實話,我今日就直接打死你大義滅親的目光,鍾璃發自內心地不想說說自己的感想。
可對上鍾離流極具壓迫的目光,她又不自覺地有些慫。
十七歲,在現代滿打滿算也就是個高中生的年紀。
這時候談戀愛都是早戀。
她在這裡進展神速,把孩子都生了……
鍾璃理虧得說不出話。
百口莫辯之下,她腦海中靈光一閃,急中生智將壓力扔到了祁驍頭上。
「哥,要不我先給你引薦一下祁驍吧?」
孩子又不是她一個人生的。
當時稀里糊塗地就跟祁驍攪和在一起了。
而且事後證明,祁驍還是忽悠她的。
說起來她才是從頭到尾的受害者。
鍾璃覺得,在這件事中,祁驍必須占大部分責任。
起碼,無論如何,都不能她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挨罵。
祁驍必須擁有姓名。
不提祁驍還好,提起祁驍,鍾離流的眼中就迸出了一股濃烈的殺意。
他惡狠狠地咬牙,一字一頓地說:「也好,我倒是要瞧瞧,這是什麼牌子的豬,能將我千嬌萬寵的妹妹拱走!」
鍾璃看著鍾離流臉上的陰沉,心中微微一窒,不由得默默地在心裡為祁驍點了一根祈禱的蠟燭。
緊閉了一個多時辰的大門在眾人的翹首以盼中緩緩打開。
在眾人心中懟天懟地所向披靡的鎮南王妃鍾璃,此時乖巧溫順得像一個小媳婦兒似的,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頭為鍾離流引路。
鍾離流陰沉著臉走近,步步都帶著殺氣。
鍾璃眼巴巴地看了同樣臉色不佳的祁驍一眼,再看看滿臉都寫著不開心想殺人的鐘離流,艱難地咽了咽唾沫。
這都是什麼你死我活的生死局?
這也太他娘的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