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祁驍和一眾同樣一臉茫然的人齊聚在書房裡,對面是緊鎖的大門。
大門的對面,是一間房門緊閉的房間。
房間裡,是鍾璃和那個莫名其妙出現身份不明的鐘離流。
氣氛格外微妙。
甚至還摻雜著難以言喻的凝重。
誰也沒想到,祁驍和鍾璃生死重逢後的場景會是這種模樣。
祁驍完全沒來得及開口。
滿心滿肚子的話一句也沒來得及對鍾璃說。
鍾璃就一臉恍惚地被鍾離流拉走了。
現在也還沒出來。
兩人不知在房間裡說什麼。
神秘得讓人頭疼。
外邊的天色逐漸明亮,祁驍的臉色卻黑得更甚之前的夜色。
他周身縈繞著的低氣壓實在駭人,硬生生沖刷掉了他死而復生的喜悅。
膽子稍微大些的秦鶴動作隱蔽地朝著雷雲峰的方向湊了一下,忍不住好奇,用氣音問:「那人是誰啊?」
說著,他還朝著緊閉的房門抬了抬下巴。
雷雲峰同樣是一臉不可言說的茫然。
他不知所措地搖搖頭,對著無數聚集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坦然又無辜地說:「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秦鶴打聽消息失敗,有些無趣地聳聳肩,眼底好奇更甚之前。
霍雲齊注意到他的動作卻什麼也沒說。
只是目光也不自覺地朝著書房的對面看。
若是他沒聽錯的話,那人張口叫的就是璃兒。
能直接叫閨名還如此親密不避諱的,必然是關係親近之人。
只是……
到底是什麼人?
祁驍注意到下邊人的小動作,身上的冷氣更濃郁了幾分。
過了一會兒,前去收尾的洛林回來了。
洛林在下首站著,恭恭敬敬地說:「回稟王爺,崖底布置下的人前後總共抓獲依雲山莊人一百四十七人,如今已經全部押送至後院等候發落。」
說著他停頓了一下,字裡行間帶著說不出的懊惱。
「只是抓捕時不小心讓郝輕雲逃脫了。」
郝輕雲詭計多端,並未將路走死。
發現鍾璃早有準備後,她第一時間就選擇了斷尾求生。
布置下的人小瞧了她的詭詐,一不留神就讓她突破了封鎖。
祁驍聞言眼底多了一絲抹不開的陰沉。
「怎麼回事兒?」
洛林有些無奈,不得不硬著頭皮說:「按計劃行事本是無誤的,可是誰也沒想到,郝竹青的身上會隨身綁著炸藥,他引爆了身上的炸藥衝進了咱們的人中,倉促間爆炸響起,郝輕雲趁亂逃脫。」
因郝竹青的臨時之舉,郝竹青當場粉身碎骨,當時在場的人也受到了不小的波及。
傷損之數遠遠超過一開始設想之數。
洛林語氣中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恨意,沉聲說:「不過屬下已經緊急派人前去追擊了,只要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能將人抓回來的。」
祁驍聽了沉默了一瞬,若有若無地冷笑了一聲,口吻篤定。
「追不到了。」
郝輕雲原本是想逼鍾璃與自己一起跳崖然後逃脫的。
她能想到前邊,自然能想好退路。
讓她從崖底逃走,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把人抓回來了。
洛林眼中多了些許不甘,卻自知辦事不利沒再說話。
祁驍此時的心思並不在依雲山莊眾人的身上,略微吩咐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就不禁皺眉看向了對面的房門。
這都快一個時辰了,裡邊的兩個人究竟在說什麼?
令無數人好奇的房間裡,鍾璃和鍾離流相對而坐,空氣中無聲流淌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微妙。
鍾璃素來鎮定的臉上,難得地閃爍著閃躲的慌亂,像是有些心虛。
鍾離流俊秀得過分的面容上,卻是滿滿當當的恨鐵不成鋼。
他瞪著鍾璃,沒好氣地說:「所以說,你就那麼輕而易舉地把自己給嫁了?」
鍾璃底氣不足地點點頭,然後又實事求是地說:「其實也不是。」
鍾離流眼中燃起了一絲亮光。
然後他就聽到鍾璃老老實實地說:「我是被賣過去的。」
半袋子小米。
可稱高價。
鍾離流聞言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困獸似的轉了幾圈,看起來似乎很想找個人出來暴打一頓。
鍾璃自知理虧,默默地縮著脖子不吭聲。
鍾離流卻不肯放過她。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鍾璃,咬牙說:「你別告訴我,當時那種情形你沒法子跑!」
鍾璃想了想,理智地點頭。
「可以跑。」
莫家村那種情況,全村上下也找不出一個有戰鬥力的。
鍾璃但凡想跑,當著沒人攔得住她。
鍾離流聽了頓時就更氣了。
「那為什麼不跑?」
「不跑就算了,你還就這麼不明不白地跟人把孩子都生了,鍾小璃你是不是瘋了!」
鍾璃聽見鍾離流的話,眼眶莫名地紅了一圈。
她像打架輸了的貓崽子似的耷拉著腦袋,微微抽了抽鼻子,小聲小氣地哼唧。
「我那不是懵了嗎?當時那種情況,莫名其妙地就來了這鬼地方,我……」
鍾離流沒好氣地打斷了鍾璃的話,咬牙說:「別跟我扯那些沒用的玩意兒,我看你就是老毛病又犯了!」
鍾離流越說越氣,忍無可忍地伸出手狠狠地戳了戳鍾璃的腦門。
「你那一見著好看的人就拔不動腳的毛病,什麼時候才能改改!啊!你說!」
鍾璃當時的確是見祁驍好看才留了下來。
被拆穿了鍾璃也不尷尬。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小心地賠著笑,拉著鍾離流的胳膊晃了晃,小聲說:「你先別生氣,坐下來咱們慢慢說,慢慢說。」
鍾離流惱怒地橫了她一眼,從牙縫中擠出了幾個字。
「我跟你沒法好好說!」
話是這麼說,可鍾離流到底是心疼鍾璃,半推半就地被她拉著坐了下來。
鍾璃討好地對著他笑了笑,趕緊起身親自給他端茶遞水。
鍾離流冷眼看著鍾璃手中的茶,冷冷一笑。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兒。」
「說不明白,我今日就要你好看!」
聽出鍾離流話中的怒氣,鍾璃心尖小小地顫了一下。
打小被抽打到大的陰影,迅速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住了。
面對對自己了如指掌的人,鍾璃不敢扯謊,連笑帶哄地將自己穿過來後的事兒簡略地說了一遍。
鎮南王妃的事跡,世人皆知。
可鎮南王妃名震天下前的事,鮮少有人知。
鍾離流聽完鍾璃的話,想到自己不在時她吃過的那些苦,胸口像堵著一塊石頭似的,心疼得說不出話。
也再無半分指責的意思。
鍾璃見他態度軟和一些了,趕緊打蛇隨棍子上地問出了自己心中早有的疑惑。
「不過,你是怎麼在這兒的?」
她出事之前,這人明明還好好地活著啊!
鍾離流聞言眼中多了一絲悵然,有些苦澀地開了口。
「接到你出事的消息,其實我們並不意外。」
鍾璃詫異地挑起了眉梢,難以置信:「難不成你們早就知道我會死?!」
鍾離流狠狠地剜了鍾璃一眼。
鍾璃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你們早知道我會出事?」
鍾離流不情不願地嗯了一聲,在鍾璃好奇的目光中說起了一件鐘璃從未聽說過的家中秘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