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以文人風骨自傲的葉相被王翠花的話氣得臉煞白,指著王翠花就形象全無地大喊:「無知潑婦竟敢辱我愛子!本相就要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來人啊!把這潑婦拿下!」
「你敢!」
鍾璃清冷的聲線傳遍了眼前的空地,也宛若重錘一般落在了震怒的葉相心頭。
葉相這時候也忘了身份的尊卑之別,咬牙切齒地說:「鎮南王妃難道是想包庇這幾人嗎?」
「老夫若是沒記錯的話,之前箭頭相向的人也是你吧,怎麼,王妃這時候臨時反悔,不想讓這幾人死了?」
似乎是被葉相的話提醒了什麼,王翠花慌不擇路地衝著鍾璃哭喊:「鍾璃,我們真的知道錯了!你救救我們吧!」
反應稍微慢些的鐘家父子也緊接著喊了起來。
因為這幾人的叫喊,之前在空氣中凝固的僵持瞬間消失得蕩然無存。
葉相陰冷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鍾璃,不肯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變化,與此同時,還對著身後的隨從比劃了一個手勢。
意思就是鍾璃一旦說要保人,就立馬想法子將人拿下帶下去。
只要鍾璃還在乎這幾人的生死,這幾個人留在手中就還有別的用處。
鍾璃對葉相在想什麼心知肚明。
也不在乎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
她不緊不慢地說:「本妃讓他們是生是死,那是一家之事,與旁人何干?」
鍾璃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手上的長弓,淡淡地說:「葉相與本妃非親非故,與鍾家更是無半點交集,你一個外人,憑什麼言定他們的生死去路?」
換句話說,那就是我的家事,你一個不相干的外人,憑什麼在這兒指手畫腳?
鍾璃口吻平淡,卻字字化作了無形的大巴掌直接抽在了葉相的臉上。
葉相只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生疼,一張還算俊秀的臉上奼紫嫣紅的顏色格外精彩。
鍾璃將他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譏誚一笑,輕飄飄地說:「本妃要他們的性命,是本妃心狠手辣與旁人無關,可他們若是在旁人的手中丟了性命,那便是與本妃有了殺親之仇,無論如何,本妃都是不依的。」
「不光如此,本妃身後的上百萬鎮國軍也是無法容忍的。」
「於情於理,本妃也應當為死去的親人報仇,葉相,你說是這個理兒嗎?」
四周一片寂靜無聲中,鍾璃手中的長弓再度搭上了一支利箭,箭頭方向直指葉相。
她漫不經心地將箭頭來回輕晃,淡淡地說:「葉相此刻雖蝸居在這宿城中還算安穩,可據本妃所知,葉相似乎還有個妾生子遠在白鹿書院中,除此外,葉相的老家似乎是淮南當地的,家中親族尚在人世的也不是少數。」
「本妃的怒火可是極為駭人的,葉相確定,真的要如此激怒本妃嗎?」
鍾璃話中沒一句威脅之言。
更是從未高聲大喊。
可就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字一句,無形中帶來的壓力卻是前所未有的。
葉家親族是葉相的根基。
那個在白鹿書院的妾生子更是葉相後半生的指望。
那個兒子被葉相隱藏得很好,葉相不知鍾璃從哪兒得來的消息,聽清了鍾璃的話後神色驟然聚變。
鍾璃這話看似不經意,實則句句錐心徹骨,聲聲落在了讓葉相痛無可避的地方。
以鍾璃如今的身份實力,只要稍微動動手指就能讓葉相老家灰飛煙滅。
至於那個妾生子,既都被鍾璃知曉了存在,身邊又怎會沒有鍾璃的眼線?
只怕葉相這邊還來不及設法營救,人就已經被鍾璃製成乾屍了!
葉相勉強恢復了鎮定的臉上再度出現了失控的慌亂。
陰沉的眼神看起來,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殺人一般嚇人。
鍾璃卻是半點也不在意。
她輕飄飄地說:「本妃的耐心有限,葉相確定,要繼續挑戰本妃的耐性嗎?」
氣氛再度陷入了僵持。
壓抑到幾乎讓人難以呼吸。
所有人緊張的目光都匯集到了葉相和鍾璃的身上,殺機一觸即發。
看葉相不動,鍾璃冷冷一笑。
她隨手將手中的箭放了出去,箭頭穩穩地插在了葉相身邊不遠處的旗杆上。
然後她說:「去將葉相的二公子請來,還有葉家族老親眷一併帶來。」
鍾璃頓了頓,看似遺憾地說:「出此下策,本妃也是實屬無奈,還望葉相大人大量不跟本妃計較。」
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鍾家三口,無奈地說:「早就聽聞葉相出自書香世家,葉家族人更是博聞廣識無一凡物,這幾人今日落在葉相手中,能有這般結局也是咎由自取,能用他們幾人的性命換葉家無數才子佳人的性命,算下來也是本妃賺了。」
「你們三人,就安心上路吧。」
鍾家人怎麼都沒想到夢想的飛黃騰達會變成如今這種模樣,嚇得涕淚縱橫不住地大喊救命。
可鍾璃靜靜地坐在馬背之上,毫無動搖的念頭。
當真是坐實了鐵石心腸一詞。
鐵血手腕讓人膽寒。
兩廂僵持之下,最後率先低頭的人是葉相。
鍾璃不在乎鍾家人的生死。
葉相卻不能不在乎葉家的親族,和被視作唯一指望的妾生子。
他的眉宇間籠罩著揮之不去的陰霾,咬牙切齒地說:「王妃待要如何?」
鍾璃微微一笑。
「將這三人放出來,本妃即可讓人收手,也省得勞動葉相家中族人了。」
葉相想也不想地就說:「你休想!」
這幾人是在皇上面前過了明路的。
葉相再膽大包天,也還沒到敢明目張胆違背皇上旨意的時候。
他這時候將人放了,只怕回去等待他的就是抄家滅族的聖旨。
葉相不肯,鍾璃也無法了。
她遺憾地嘆了口氣,說:「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以命換命了。」
「想必葉家三百一十七口人的性命,也足以填補本妃今日所受之辱的怒氣了。」
眼看著鍾璃真的要讓人去了,葉相再度喊出了聲。
「住手!」
鍾璃冷笑。
「你也配讓本妃住手?」
鍾璃纖細的手臂高高地抬起,手中寒光凜凜的短匕突現,做出了個令所有人都預想不到的動作。
她反手抽過自己高高束起的馬尾,手中短匕滑過,手中下一秒就出現了一束黑髮。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
鍾璃這個舉措,在世人眼中可是大不敬的。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鍾璃將手中的斷髮高高舉起,揚聲說:「本妃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改無可改,如今本妃割發斷恩,算是絕了與父母親眷的淡薄親情,從今往後,鍾家眾人與本妃再無半分干係,生死有命,去留在己。」
「鍾家待本妃不善,本妃理當無視生死,但本妃猶記生養之恩,片刻不敢忘,今日因本妃之故導致鍾家人遭此橫禍,本妃必當為其手刃兇手全家,以告慰鍾家眾人的在天之靈。」
「割發為證,立誓為歃!」
「字字言言,絕無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