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仲秘密前往宿城的時候,祁悠也在祁允的安排下成功與聶青玄見上了一面。
聶青玄能被大長公主和祁允稱讚,自然是不差的。
祁悠見了一面後沒什麼意見。
祁允又說此事全權交由鍾璃處置。
祁悠的婚事最後還是落在了鍾璃的手上。
鍾璃做事講究效率。
她先是跟大長公主通過消息,讓大長公主與聶青玄的長輩通氣。
畢竟婚事講究的是兩姓之好,不是一廂情願的事兒。
要是她這裡下了決定,聶家卻不願意,那多尷尬?
聶家雖門風清正,可到底是尋常人家,從未想過能娶上什麼高門富貴之女。
得了大長公主透露出去的風聲,聶家人齊刷刷地就懵了神。
這是什麼天大的好志運,竟能被大長公主和鎮南王妃看中了?
祁悠雖是不受寵的庶女。
可宰相奴僕三尺高,就算是庶女,那也是尋常人家絕對不敢妄想的矜貴人兒了。
聶家不是什麼矯揉做作,故意拿清貴架子的人。
也絕不是想借著一門親事攀附權貴之人。
故而冷不丁突然得了這麼一樁好事兒心裡惴惴,忍不住暗中打聽了一下祁悠的性子。
得知祁悠性子平順為人溫和,聶家徹底沒了顧慮,沒隔兩日就將準話遞了回來。
並且聶青玄的親奶奶還特意拜訪了一趟鍾璃,將聶家的意思和打算說了個仔細。
男女婚嫁之事,終究是應當由男方做主導一方。
故而聶家的打算是先與鍾璃將信物交換,算是將此事說定。
等聶家將定親所需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讓人看了黃道吉日,屆時再上門來議親。
這樣一來,一是全了自來的老規矩。
二也是聶家能在有限的條件里給祁悠最大的尊敬。
似乎是怕鍾璃不滿聶家怠慢祁悠,老太太還說:「王妃放心,貴府小姐是頂頂矜貴的人兒,配青玄是下嫁,亦是青玄高攀了。」
「等五小姐到了聶家,聶家上下必定以五小姐為首,必不會有半分怠慢。」
鍾璃聽出老太太話中的緊張,忍不住輕輕地笑了出來。
她說:「我與大長公主看中聶青玄,只是看中他的品行骨氣,五小姐亦是如此,並非是想讓聶家請個祖宗回去供著,故而老太太不必過分緊張。」
「祁悠嫁到了聶家,於情於理論輩分都是您的小輩,若有不對之處,您大可按聶家的規矩來打點,我是決計無半分異議的。」
鍾璃這話說得溫和,聶家老太太聞聲也是忍不住笑了。
老太太說:「王妃這話就是折煞我等了,五小姐出自鎮南王府,鎮南王府的家風教養老身是信得過的。」
話說到這個份上,祁悠的婚事基本定下。
鍾璃命人將聶家老太太送了出去,抬手招來了紫雲。
「去五小姐的院中將今日之事和聶家的意思說給她聽,至於她的嫁妝一事……」
提起嫁妝,鍾璃有些無聲的犯難。
祁悠生母早喪,俗話說長嫂如母。
鍾璃做了她婚事的主,就得連她的嫁妝一起打點。
然而鍾璃本人是真的不知道,嫁妝應該怎麼打點才算妥當。
她只記得自己的嫁妝是一個小破罐子。
至於別人的嫁妝長什麼樣,她當真是半點沒見過。
看鐘璃犯難,徐嬤嬤有些好笑。
徐嬤嬤說:「王妃,五小姐是庶女,按府中庶女出嫁的規矩打點即可。」
鍾璃皺眉。
「府中的規矩?」
徐嬤嬤點頭。
鎮南王府存在數百年,體制健全,自然有庶女出嫁,嫁妝幾何的定數。
徐嬤嬤低聲解釋:「雖府中庶女不多,可規矩是一直沒斷過的,照貓畫虎照葫蘆畫瓢的事兒,並不多難。」
鍾璃聽了放心不少,說:「那這事兒就交給嬤嬤去辦吧,等都打點得差不多了,嬤嬤再來拿給我看看就行。」
徐嬤嬤應聲說好。
紫荊卻是一臉複雜地走了進來。
鍾璃見狀微微挑眉。
「怎麼了?」
紫荊神色頗為微妙地說:「王妃,宿城剛剛傳來消息,說是恭王反了。」
天下人都知道鎮南王有了反心,公然造反只是遲早的事兒。
可誰也沒想到,搶在鎮南王之前豎起了反水大旗的人會是祁仲。
祁仲反得毫無徵兆。
極為出人意料。
鍾璃得了消息半晌回不過神,不明白事情好端端的,怎麼成了這樣。
祁仲不是去劫持皇后的嗎?
怎麼皇后不見蹤影,他自己倒是當上反賊了?
鎮南王府的消息有限,說得不甚清楚。
鍾璃心中的疑惑,直到霍雲齊來才得到了解答。
霍雲齊坐在鍾璃下首,一言難盡地說:「之前咱們得到的消息有誤,皇后並非是病重。」
鍾璃眉梢一挑,聲音中莫名多了一股沉凝。
「什麼意思?」
霍雲齊無聲嘆氣,說:「皇后早在半月前就身亡了。」
皇后枉死,是足以撼動朝野的大事兒。
祁琮再是豬腦子,也知道這事兒絕對不能外傳。
他找了個人假扮皇后,裝作病重的樣子在人前現過一面,藉以來穩定人心。
除此外,整個宿城上下關於皇后的消息被捂得極為嚴實,就算是消息靈通的蜀香閣也只是在事發後幾日打聽到了一些痕跡。
可他們知道的還是晚了。
霍雲齊閉了閉眼,語速飛快。
「皇后身亡一事,太后並不知情,是皇上刻意向太后透露了模稜兩可的消息,想要借太后的手將恭王引到宿城一網打盡,故而之前才會得了錯誤的消息。」
聽聞皇后真的沒了,鍾璃的心頭微微一緊,下意識地說:「那恭王突然反了,是因為……」
霍雲齊不知是唏噓還是感慨,幽幽地說:「恭王手中的鷹衛的確是不得了,無聲無息地就潛入了宿城皇宮,可正是因為如此,才會讓恭王直接偷聽到了皇上與心腹的對話,得知皇后已經慘死一事。」
「恭王一怒之下直接拔劍朝著皇上沖了過去,受了傷被及時趕到的鷹衛救走,人好不容易醒了,第一件事就是集結手中所有的鷹衛,全力攻打宿城。」
鍾璃敏銳地捕捉到了霍雲齊話中的重點,無聲皺眉。
「皇后到底是怎麼死的?」
霍雲齊不說惡貫滿盈,可也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能被他稱作慘死,皇后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霍雲齊頓了頓,瞬息後才說:「死時估計沒受什麼痛苦,一杯斷腸紅下去就沒了氣息,只是……」
「只是死後實在是不體面,被祁琮命人扒光了衣裳掛在了皇后寢宮的屋樑之上,直到恭王趕到,人才被放了下來。」
皇后是出身大家的貴女。
從落地起,當作絕不可違背的就是女則女德。
她活著的時候,只怕是一絲不體面的事兒都未曾做過。
可死後卻被人如此對待,說是比死還慘烈的侮辱也半點不為過。
想到之前見面時還好好的皇后,鍾璃的眼中陡然多了些許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