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聞言,微微抬眉看向了葉相。
葉相的臉上適時流露出了一絲憂國憂民的滄桑,擰著眉毛嘆息道:「王妃,如今外邊的情形您是知道的,外敵入侵百姓流離失所,無數無辜之人因此陷入了絕境之中,到了此時,您還是固執己見,不肯讓步嗎?」
鍾璃聽完,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
大褚受戰亂侵襲困擾。
往大了說,是身為皇上的祁琮無先見之明沒做好禦敵準備。
往小了說,是大褚武將無能之過。
與她有什麼干係?
鍾璃落在葉相身上的目光輕飄飄的,卻暗雜著無盡的譏誚嘲諷。
鍾璃說:「照葉相如此說,大褚如今的困境,竟是本妃一手造成的了?」
葉相連聲說不敢。
不過話鋒一轉,他又說:「戰非王妃之過,王妃視而不見不肯出手相助,那便是王妃的過失了。」
「無論王妃為何不肯將兵權交出,因王妃的堅持才導致戰事膠著情況惡化,這是事實不假,王妃現身處宮中,不知外界對鎮南王府的評價已至低谷,再這般下去,只怕情況是要更糟。」
聽出葉相話中明里暗裡的警告,鍾璃無聲一笑。
眉眼間皆是說不清的洒然之意。
她懶懶地打了一個哈欠,漫不經心地說:「那又與本妃何干?」
不等葉相接話她就說:「本妃如今受困宮中,自身難保之下,只怕是顧及不了那麼許多了。」
「旁人的生死,又與本妃有何干係?」
鍾璃這話說得極為不負責任。
葉相卻難以就此來對她進行譴責。
素來保家衛國都是男子職責。
並非女子肩負的要命。
鍾璃說自己不管,的確無人可指責分毫。
葉相見鍾璃軟硬不吃,索性就收起了老好人的姿態,沉沉地說:「王妃可不在乎百姓安危,難道連身邊親近之人的性命也不在乎了嗎?」
鍾璃微微眯了眯眼,卻沒有說話。
葉相見她不語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皇上對王妃的固執極為動怒,怒火中燒之下,直接命人圍住了北候府和唐國公府,大長公主也被皇上以犯上的罪名禁足家中不得外出。」
「王妃若還是執迷不悟,只怕等不到明日,北候和唐國公通敵造反的證據就會被送到朝堂之上。」
葉相意味深長地頓了頓,仔細盯著鍾璃的神色才說:」王妃身居高位,手握重兵,自然是什麼都不在乎,皇上也暫時拿您毫無辦法,可其他人有沒有您這般好運,那可就是不好說的了。「
這話是直白的威脅。
也是葉相第一次對鍾璃手中兵權露出了如此不加掩飾的渴望。
鍾璃目光冰冷地看向葉相,面無表情地說:「通敵造反?葉相可有證據?」
無論在何時,通敵造反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一旦這個罪名落定,不知多少人要被無辜牽連。
而所有人都知道,這所謂的罪名分明就是捏造的!
祁琮為了搶走兵權,竟已如此喪心病狂了嗎?
聽見鍾璃的話,葉相難掩得意地哈哈笑了起來。
笑過了他才說:「王妃,證據這種東西,並非是要真實存在的才算數的,您冰雪聰明,自然是明白其中道理的,您說是嗎?」
鍾璃哦了一聲,拖長了調子說:「懂了。」
「這是強要不行改明搶了,是嗎?」
葉相無可厚非地微微一笑,頷首道:「事實如此,王妃卻可以試著說得好聽一些,畢竟皇上在出此下策前,也是嘗試與王妃商量過的。」
鍾璃聽見這話像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哈了一聲。
如果說直接把她軟禁起來,言語脅迫也算是商量的話,那麼祁琮的確是與她商量了許久。
鍾璃垂眸遮住了眼中冷意,淡淡地說:「北候是大褚的功臣世家,唐國公府是當今皇后的娘家,大長公主更是皇上的親姑姑,為了讓本妃就範,皇上還真是捨得下血本呢。」
這些人無論是誰,在大褚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和難以言喻的影響力。
祁琮如今卻是想也不想地就舉起了手中的刀子,難道外邊的情形當真如此不樂觀了?
還是說,這是祁琮逼迫自己就範的陰謀?
鍾璃眼裡的狠意一閃而過,在葉相說不清的期待中緩緩呼出了一口氣。
葉相眼底多了一絲狂喜,趕緊說:「王妃,皇上拿兵權也是為拯救大褚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並非是惡意奪取,只要戰事平了,拿走的兵權自當原物奉還。」
鍾璃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眼神說不清的微妙。
肉包子打狗還能有回來的時候?
當狗是傻狗還是人是蠢貨?
在葉相眼巴巴的期待下,鍾璃意味不明地嘆息了一聲,看似悵然地說:「兵權沒有,我也拿不出來,葉相這話實在是為難本妃了。」
鍾璃頓了頓,在葉相瞠目結舌的震驚中不咸不淡地說:「這話本妃早就說過,只可惜無人相信,本妃也是無可奈何,皇上若是想拿他人性命來要挾本妃,那就是打錯了算盤,無論是誰死了,誰受了牽連,沒有的東西本妃就是沒有,誰來都是一樣的。」
葉相難以置信地看著鍾璃,眼神驚悚得像是在看一個冷血無情的怪物。
他說:「王妃,那些人可都是受了你的牽連才會如此!你難道就真的不顧及他們的死活了嗎!」
鍾璃毫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冷笑道:「本妃自身難保,如何眷顧?」
「只是葉相你記住了,本妃性子不好,極為記仇,那些人若真因此出了事,無論是誰下的手,本妃都會將這筆帳記在你的頭上。」
鍾璃看似溫和地微微一笑,輕聲慢語。
「本妃要是此次熬不過去就罷了,葉相自有自己的大好自在,可本妃若是活著從這裡出去了,今日葉相所說,字字言言,本妃絕不敢輕忘,務必報答。」
眼看著葉相的臉變了個色,鍾璃不屑地呵了一聲。
不就是威脅人嗎?
整得像是誰不會似的。
只要姓葉的敢慫恿祁琮動手。
她騰出手來了,絕對動葉家滿門!
鍾璃的威脅比葉相的來得更直接更豪橫,哪怕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葉相此時心中都不免有些惴惴。
鍾璃肯定是不會死在這裡的。
起碼現在不會。
那等鍾璃能出去的時候,豈不是就是葉家大禍臨頭之時?
葉相這時候已經後悔給皇上出主意了,強撐著鎮定想再跟鍾璃商量一下。
然而鍾璃卻不肯再給他任何叨逼叨的機會。
趕在葉相開口之前,鍾璃冷著臉翻手為掌重重的一掌拍到了葉相的胸口。
鍾璃雖初學內力不久效果不明顯。
可再不明顯,對上手無縛雞之力的葉相,造成的傷害還是極為可觀的。
葉相被一掌抽飛後,哇的吐出了一口血倒在驚慌失措的隨從懷裡。
與眾人的大驚失色相比,鍾璃鎮定得簡直不像常人。
她神色平靜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輕描淡寫地說:「這一掌,算是敬葉相近日照拂,至於別的,本妃日後再找機會跟葉相慢慢清算。」
「來日方長,本妃有耐心。」
」咱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