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鬧劇最後以葉清柔進魯王府做妾落下了帷幕。
昭華小公主的生辰宴會無疾而終,前來參宴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地離宮。
葉相今日上報皇上說是身子不適並未參宴。
得知了葉清柔在宮中鬧出的醜事,葉相拖著病歪歪的身子吊著一口氣,馬不停蹄地就進宮請罪。
葉相進宮後,卻沒在第一時間見著皇上。
皇上似乎對葉家不滿至極,足足將葉相放在外邊跪了一夜才在第二日天亮時召見。
葉相本就病著,寒風裡跪了一夜,熬到出宮的時候,人在轎子裡就翻了白眼。
回府後葉家人著急忙慌地請了大夫,動作大得險些讓人以為葉相跪了一宿後斷了氣。
至於葉清柔,當夜就被魯王帶著回了別院。
聽說葉清柔鬧著要死要活的,房樑上的白綾都掛了三根。
可魯王似乎並不在意她的死活。
聽說葉清柔上吊了,他也只是吩咐說要是真死了,記得將人扔回葉家,省得晦氣。
葉清柔尋死覓活一番無果。
在別院的廂房裡詭異地冷靜了下來。
魯王得知後,冷笑一聲不予置評,像往常一般,帶著隨從去了煙花之地尋歡作樂。
皇上知道魯王與葉清柔一事是太后在後作祟,目的是為逼迫自己在司家的事情上妥協。
皇上面上不動聲色,暗地裡對司家下手卻是更狠了。
原本應當被押送回京的司起,在回京路上因試圖逃跑喪了命,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住,囫圇送回京的只有一件帶血的衣裳和一具找不著頭的無頭屍體。
老太后見著了,當場就暈了過去。
鎮南王府中的側太妃也是哭了個死去活來,連連暈厥過去好幾次。
司家的領軍人物司起死無全屍。
剩下的都是小魚小蝦不足為懼。
在祁驍與祁仲的暗中協助下,在皇上與諸多大臣的同心協力中,號稱是後族的龐然大物砰然倒地。
司家家產被抄。
嫡系主要涉罪男子悉數被殺,庶出子被流放邊疆。
所有女眷,六十以上十歲以下的流放。
不在這個區間內的,全都充為官妓,送入軍營。
考慮到太后也是出自司家,皇上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手下留了情。
起碼他沒將老太后也流放邊疆,只是剝奪了太后的管轄六宮之權,將這原本就應該屬於皇后,卻被太后生生虢奪霸占了多年的權利還給了皇后。
至於鎮南王府的側太妃。
不等皇上下令處置,祁驍就眼巴巴地將人送了上去。
朝堂之上,祁驍對皇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說明了自己雖身為鎮南王,卻不願徇私包庇,願將側太妃交出任由皇上處置。
皇上雖然看不上祁立與側太妃之流,可到底是想留著這兩個廢物來稍微鉗制一下祁驍。
哪怕無法鉗制,能時不時地蹦噠出來噁心祁驍一下也是好的。
故而皇上並未處置側太妃,只是同意了祁驍的提議,將側太妃送到莊子反省自身。
等側太妃意識到自己之前藉助司家之勢的奢靡無度的過錯了,再將其接回鎮南王府榮養。
祁驍看似遺憾地答應了,不等回府就讓人回去給鍾璃報信,讓她安排人盯著側太妃收拾東西,抓緊時間奉旨去莊子上自我反省。
此時鐘璃正在按昨日柏箐櫻的指點,試著做粽子糖。
粽子糖是京城常見的一種糖果。
之前柏箐櫻送了鍾璃一些,祁驍喜歡得不行,不到一天就將滿滿一盒子吃了個乾淨。
鍾璃怕他毫無節制吃多了的牙疼,特意盯著兩日沒讓吃甜的。
昨日才吩咐人去京城最有名的一家糖果鋪子買了一些回來。
可外邊買的,比起之前柏箐櫻送的到底是少了一些滋味。
鍾璃嘗了一口都覺得不對,更何況祁驍是個嘴挑的。
祁驍一顆都沒吃完就吐了,明顯是不喜歡。
不喜歡吃就罷了,他心裡還惦記著嘴上念叨著,像個想吃糖吃不上的孩子一樣嬌氣。
鍾璃沒法子,只能讓人去向柏箐櫻討教了做法,自己今日試著做了做。
她按柏箐櫻的指點將野蜂蜜與干玫瑰花瓣混合在一起,小心地盯著火候以免糖漿生出澀味。
紫荊匆匆而來,湊在鍾璃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鍾璃聽了,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王爺當真是這麼說的?」
紫荊也是忍著笑,低頭說:「是這樣呢,王爺還說,要讓人把門房看好了,萬萬不可讓側太妃帶了不可帶的東西出去。」
「還有就是,之前側太妃院中摔打的物件,都按價格造冊了,王爺的意思是,側太妃多少年的月例也補不上這窟窿,索性讓林總管帶著人去將側太妃之前添置的那些東西拿出來入庫補上。」
司家被抄了家。
雖說側太妃與太后皆是外嫁之人未受波及。
可為了填補上司家的巨大虧空,保住更多的人的性命,側太妃與太后還是在皇上的默許下掏空了自己的私庫。
如今側太妃的青霜院中雖奢華如故,可那些東西如今對側太妃而言,估計是最後的家底了,絕不再是之前那種可隨意摔打的輕賤之物了。
祁驍說得輕巧。
可真這麼做了,側太妃只怕要狗急跳牆直接上吊。
不過也並非不可行。
畢竟皇上都說了,側太妃是去莊子反省的,的確是應當簡樸出行。
鍾璃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想定了主意。
她眼睛盯著逐漸與糖漿融合為一體的干玫瑰花瓣,輕描淡寫地說:「讓林總管帶著一隊護衛去,院中的東西留下兩成足以,其餘全都搬入公中的庫房。」
「側太妃若有異議,就讓林總管告訴她,她是去莊子頤養天年了,可二爺還得在府中過活,讓她多為二爺想想,別在這種小事上犯了糊塗。」
紫荊含笑應下,轉身去叫林總管了。
鍾璃盯著鍋里顏色逐漸加深的糖漿,眼底翻湧著說不出的晦暗。
葉清柔自作自受打發了。
太后的娘家倒了側太妃三振出局了。
按理說鍾璃應該高興。
可鍾璃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轉眼間距離上次趙石山傳回消息已經快十天了。
今日已經是十一,再過幾日,便是祁驍體內的蠱蟲再度發作的時候。
可據說持有母蠱的霍雲齊至今不見蹤影……
鍾璃緩緩呼出一口壓抑的氣,示意紫紗看好火,轉身進了書房。
鍾璃在書房中查閱各種有關南疆蠱蟲的史籍文獻,看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描述,拳頭厚的書看了無數本,卻沒一本寫的東西是有用的。
鍾璃煩躁地將書扔到了一邊,抬頭看到窗外的燭火通明,才恍惚意識到天竟都已經黑了。
似乎是聽到鍾璃走動的聲音,始終在門外候著的紫衣和紫雲對視了一眼。
紫衣說:「王妃,時辰不早了,您可要先行傳膳?」
鍾璃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說:「王爺呢?還沒回來?」
「王爺讓人傳話回來,說讓您先用膳,他晚些就回來。」
鍾璃對著令人頭昏腦脹的典籍看了一下午,這會兒只覺得心浮氣躁也沒什麼胃口。
她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說:「我不想吃,不用擺飯了。」
紫衣有些不贊同,低聲勸道:「王妃,您不吃東西也不是法子,要不奴婢去讓廚房上幾個清淡些的菜色,您稍微吃一些?」
鍾璃拒絕了。
她接著拿起了桌上厚厚的典籍,說:「我不吃,你們自己去輪著將飯吃了吧,我這兒不用人守著都行。」
鍾璃一旦堅持起什麼,誰也勸不動。
紫衣紫雲滿臉無奈,不得不按鍾璃的吩咐換著去吃飯。
鍾璃坐在書房裡盯著密密麻麻的字眼不住皺眉,突然頭頂響起了一聲異響,她捏著書頁的指尖微微頓了頓。
那聲輕微的異響消失於無形,仿佛只是鍾璃的幻覺。
鍾璃掩飾住心頭異樣,拿著書站了起來。
她走到門口,背卻是對著屋裡的,無形間透出了一股警惕之意。
她看似隨意地掃了一眼屋子,手伸到背後準備推門。
就在這時,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一聲意味深長的低語。
「你的警惕性總是這麼好的嗎?鎮南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