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陪著太后進來的錦妃坐在太后下首,見葉清柔與太后相談甚歡心中不悅。
她的視線觸及鍾璃,眼底多了一絲不屑的同時,看似疑惑地出聲。
「噫,這位夫人是出自何府?怎地本宮之前從未見過?」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殿中所有人的目光再度匯集在了鍾璃的身上。
問話的是錦妃。
錦妃品階還不如鍾璃。
所以鍾璃坐著沒動,只是微微笑道:「我出自鎮南王府。」
錦妃看鐘璃並未起身回話,心中惱怒更甚,冷笑道:「鎮南王府?」
「你怕不是在胡言亂語糊弄本宮!」
「世人皆知鎮南王至今未婚,府中也只有側太妃與五小姐兩位女眷,可這兩位本宮都是見過的,並未有你,你可知說渾話欺瞞本宮是何等罪過!」
錦妃出自世家大族,混跡於深宮。
此時板著臉氣勢全發,威勢壓人駭心不已。
有膽小的貴女命婦,此時已經控制不住的緊張,臉色大變。
可鍾璃卻像是察覺不到似的,淡淡地正視著錦妃暗含壓迫的雙眼,慢條斯理地說:「錦妃娘娘常居深宮,對外界的消息大概了解不多,不知我身份也實屬正常。」
「可我的確是出自鎮南王府,你口中所說的鎮南王亦是我成婚夫婿,此事皇上與大長公主皆是知情的,錦妃娘娘為何不知,我就不得而知了。」
鍾璃看似在解釋自己的出處,可又何嘗不是在諷刺錦妃消息不通地位不如旁人?
錦妃聽出她話中諷刺,當即臉就青了下去,指著鍾璃厲聲斥責。
「大膽!胡言亂語就罷了,竟敢對本宮不敬!」
「來人啊,將這瘋婆子抓下去張嘴五十,好好地讓她懂懂規矩!」
錦妃的隨從應聲走了上來就要去抓鍾璃,大長公主與老封君見狀,頓時臉色驟變。
大長公主尚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鍾璃冷冷地說:「錦妃娘娘可是想好了要如此行事?」
鍾璃的聲音不大,甚至都沒從座位上站起來。
可她眉眼間蘊含的淡淡冷意,卻子帶著無盡的壓迫威嚴,讓人心頭一驚。
錦妃下意識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不動聲色地點頭。
她心中頓時有了無窮的底氣,秀美的臉上滿是猙獰,咬牙道:「膽敢對本宮不敬,本宮今日處置了你又如何!」
「拖下去重責!」
原本站在鍾璃身後宛若隱形人一般的紫雲紫紗紛紛往前一步,擋住了錦妃叫過來的宮女太監,將鍾璃護在了身後。
鍾璃擰眉看向了執意發作的錦妃,嗓音沉冷。
「你敢!」
錦妃大怒:「本宮為何不敢?!」
鍾璃揮手示意紫紗紫雲退後,冷冷地說:「本妃再不濟,也是鎮南王府的主母王妃,何至於受人如此欺辱?」
「今日錦妃先出言挑釁,本妃不曾理會也就罷了,娘娘若再得寸進尺不依不饒,就別怪本妃不客氣。」
鍾璃站在這兒,就不僅僅代表她個人。
世人不知鍾璃是誰,可鎮南王妃卻是人人皆知。
她今日若是真讓錦妃得寸進尺,那不僅打了鍾璃的臉,毀的還是鎮南王府的百年尊貴和臉面。
日後旁人再提起此事,不會覺得錦妃跋扈,只會認定是鎮南王妃無能軟弱。
就算是為了祁驍的臉,鍾璃也不可能任由錦妃藉機欺辱自己分毫!
原本想說話的大長公主看鐘璃氣勢強硬,與同樣面露擔憂的老封君對視一眼,按耐著心裡的急切靜坐不動。
錦妃再三想趁鍾璃的身份含糊不清時處置不成,如今鍾璃擺明了自己的身份,顯然就落入了下風。
鍾璃都說自己是鎮南王妃了。
按制,錦妃見了鎮南王妃是要先行禮問安的。
明知其身份還要處置,這豈不是明知故犯招惹鎮南王的忌諱?
錦妃有太后撐腰,敢裝傻賣無知發作鍾璃。
可就算是太后,也不敢明目張胆地在此時招惹鎮南王啊!
錦妃進退兩難之際犯了難,一張俊俏的臉上滿是怒氣,可卻也不知應當如何下台。
鍾璃穩坐不動,似笑非笑地瞥了臉色變換的錦妃一眼,漫不經心地說:「本妃與錦妃娘娘乃是初見,也不知是如何得罪了錦妃娘娘,故而招惹來如此禍端。」
「錦妃娘娘的處置之言本妃是不認的,娘娘若是不滿,不妨先擱置片刻,等一會兒見著皇上王爺了,再將原委說清楚,請皇上與王爺裁決。」
鍾璃臉上的笑緩緩散了下去,言語間皆是抹不開的冰霜寒意。
「只是不知錦妃娘娘今日對本妃如此發難,是看不慣本妃,還是對鎮南王府和王爺有不滿。」
鍾璃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將錦妃對自己的刁難拉扯到了祁驍的身上。
眾人都知道她這是詭辯。
可那又如何?
錦妃刁難在前,誰能說鍾璃說得不對?
可錦妃敢承認自己對鎮南王不滿嗎?
只要錦妃沒失心瘋,她就絕不敢說這樣的話。
錦妃臉色奼紫嫣紅地四下變換,指著鍾璃的手不住發抖卻再說不出處置的話。
幾句話瞬息一變,鍾璃瞬間占據上風,錦妃吶吶無言。
大長公主似笑非笑地呵了一聲,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涼了的茶水,看似責怪地說:「璃兒,不知者不罪。」
「錦妃常年幽居深宮,對外消息不靈通也是能理解的,你何至於上綱上線的,還要將此事告予鎮南王。」
「以鎮南王護你的勁兒,若是讓他知曉了你今日受的委屈,只怕是有得鬧騰,何必呢。」
「依本宮看,此事要不就此作罷,不必告訴鎮南王讓他糟心了。」
大長公主看似在為錦妃說話,可字字言言都是在諷刺錦妃的不自量力。
錦妃聽了臉色越發難看,僵硬地站著不語。
紫紗抿緊了唇,對著大長公主行禮後說:「長公主發話按理自當遵從。」
「可來之前王爺就叮囑過,萬萬不可讓王妃受半分委屈,今日之事,還是要稟告王爺處置為好,否則奴婢等人的性命只怕難保,望大長公主成全。」
紫雲也順聲跪下,口中所說與紫紗的如出一轍。
意思也是一個。
這事兒不能瞞著祁驍,必須讓祁驍處置。
可祁驍來了,要處置的人就絕不是鍾璃了。
鍾璃笑吟吟地看向滿臉煞白的錦妃,呵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錦妃娘娘,你覺得,如此處置可好?」
錦妃藉故發作鍾璃時,太后始終未語。
此時見錦妃落了下風,她看似剛剛反應過來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懊惱地說:「嗨,這事兒說起來怪哀家的不是。」
「哀家光顧著看花朵兒似的葉家姑娘了,竟老眼昏花沒注意到咱們的鎮南王妃也在此。」
她看似抱歉地對著鍾璃說:「鎮南王妃啊,錦妃年紀小,有眼不識王妃是她的過錯。」
「之前的話不過是她與你開的玩笑,不值當如此誇大處理,不如就給哀家個面子,翻篇揭過可好?」
以太后之尊親自出言調和,鍾璃再揪著不放,就顯得斤斤計較小家子氣了。
可如果就這樣高拿輕放地讓這事兒過去了,鍾璃的臉面往哪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