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鍾璃就在李鐵柱的幫助下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離開了莫家村。
這趟回村對鍾璃而言相當於無功而返。
卻也在某種程度上證明了她心裡的某些猜測。
有人在阻攔她調查莫清曄的真實來歷。
只是那些人目的為何,鍾璃現在暫時卻還想不明白。
只是……
若之前在漁村幫忙處理肖安的人和今日來搶奪玉佩的人是同一個的話。
那這二者間的必然聯繫又是什麼?
目的又是什麼?
還有,她回莫家村是避開所有人的耳目悄悄進行的,並無幾人知曉。
黑衣人能準確無誤地在那個時間段出現,證明自己的身邊的確有人走漏了消息。
那人到底是誰?
鍾璃在困惑中回到了酒樓。
酒樓依舊安然如初,半點察覺不出任何異樣。
鍾璃壓下了心頭翻湧的怪異,對酒樓眾人將之前叮囑的話再重複了一遍,決定在當天下午就啟程返回淮南。
莫清曄自己一個人在淮南待著,鍾璃的心裡沒一刻是放心的。
能早些回去,她一刻也不想耽擱。
鍾璃主意已定,其餘人也沒什麼好阻攔的,只能是麻溜地給鍾璃收拾路上用得上的東西。
鍾璃注意到沈大娘今日臉色不佳,眉梢忍不住微微上挑,口吻隨意。
「沈大娘是哪兒不舒服嗎?怎地今日臉色看起來這麼差?」
沈大娘頓了頓,臉上多了些許尷尬。
她乾咳了幾聲才說:「多謝夫人關懷,這幾日天氣涼寒,不小心受了涼氣得了風寒。」
「今日已經好上許多了,想來不久便能大好。」
鍾璃笑了笑,說:「既是不舒服,那就記得早些請醫問藥,若是銀子不夠可去徐先生那裡支,別延誤了病情。」
鍾璃向來體恤身邊的人,說出這話也不會令人覺得意外。
可對上她那雙澄澈得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眸子,沈大娘的心裡卻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一下。
沈大娘勉強笑了起來,說:「謝謝夫人提醒,我會多注意的。」
鍾璃含笑點頭沒再說話,示意沈大娘可自己去忙。
在沈大娘轉身的瞬間,鍾璃眼裡的笑慢慢地被凜冽取代,最後剩下的是深不可測的寒芒。
從背影來看,這向來無害的沈大娘跟昨晚的那個黑衣女子似乎更像了。
簡直一模一樣。
可是……
她會是那個黑衣女子嗎?
往常讓鍾璃感覺心安的酒樓,此時卻讓鍾璃的心底產生了一種不寒而慄的錯覺。
若她的身邊真的有來歷不明的人存在,那麼那些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鍾璃疲憊地閉了閉眼,強壓心頭的複雜,剛過晌就牽著招財出了酒樓的大門。
按她所說,她會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淮南,短期內不會再回來了。
鍾璃走了,除了徐玉林外,酒樓里的其他人都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酒樓里的一切看起來也跟尋常別無二致。
誰也沒想到,鍾璃會在出發後的當天傍晚又甩開了身後跟著的夜林等人折返了回來。
出城十里的地方有一家客棧,鍾璃早早地就在客棧里投宿。
在暗處跟著他的人確定她在客棧中歇下了,心裡的警惕放鬆不少,除了留下警戒的人外,各自去休息。
誰也沒想到,就這麼會兒功夫,鍾璃就成功換裝從客棧里走了出來。
並且還搭乘了路人的牛車,撲騰了兩個時辰重回了縣城。
此時夜幕已深,鍾璃隨意找了家客棧投宿。
在客房裡換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為了掩蓋自己真正的身形,她還特意在腰上纏了一圈棉布,讓腰身看起來足足粗了一倍有餘。
面上覆著黑色的面巾,露在外邊的眉毛也用眉粉修飾得更粗更濃,膚色用黃色的珠粉撲得暗沉。
盯著水面看了半晌確定無誤後,方才無聲無息地從客棧的二樓躍下,消失在了黑夜裡。
半個時辰後,鍾璃抵達了小龍蝦之家後院後的牆外。
她輕車熟路地踩著牆面一躍而上,悄悄地摸進了後院的廂房。
沈大娘睡在廂房轉角的第三間,是鍾璃當初親自給安排的。
她放輕了腳步靠近,輕手輕腳地推了推窗戶。
按理說,她的這點動靜正常人是聽不到的。
可原本在床上安睡的沈大娘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門的方向沉聲說:「誰!」
鍾璃無聲地抿緊了唇,刻意加重了腳步聲。
一陣破風的聲音響起,沈大娘身形一閃,很快就出現在了鍾璃的跟前。
鍾璃的面容經過刻意的模糊修飾,再加上只露出了一雙眉眼,單憑這個沈大娘根本無法看出她是誰。
而此時的沈大娘鍾璃看著也極為陌生。
原本透著憨厚的眉眼此時儘是說不出的凜然,那張蒼老的面容也年輕了許多,脊背不再佝僂彎曲,緊繃成了一道極為危險的弧線。
她目光不善地看著來歷不明的鐘璃,靜默不語。
鍾璃見狀心中猜測已定,心下越發沉重。
一口一個沈大娘的叫了快一年。
誰能想到,這貌不驚人的沈大娘,竟是個如花少女?
鍾璃眼底暗光沉浮,半刻未曾遲疑,手裡的利刃一閃而過朝著沈大娘的咽喉撲了過去。
沈大娘抿緊了唇側身閃躲,手裡很快也多了一柄短刃。
兩人你來我往地過了幾招,住著二牛和王廚子的房間也瞬間亮起連連燈。
鍾璃聞聲下意識地側頭,迎面撲過來的卻是王廚子肥胖的身軀。
王廚子平日裡總是笑吟吟的一臉憨厚。
可此時他手握尖刀側身而立,竟無聲地透著不可直視的銳利鋒芒。
二牛也緊隨其後地跑了出來。
他與王廚子和沈大娘三人圍成了一圈,將鍾璃靜靜的圍繞在了其中,形成了一個無聲的截殺之勢。
鍾璃看著眼前這幾個熟悉的人換了個模樣,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來。
見她笑了,沈大娘眉心緊鎖。
她攔住了想動手的二牛,沉聲說:「姑娘深夜來訪,所為何事?」
鍾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不答反問:「那諸位蝸居在此,又為的是何?」
鍾璃這話說得令人心頭一跳,在場的幾人都愣住了沒動。
就在場面僵持的時候,單獨住在一間的徐玉林也後知後覺地跑了出來。
看清了院子裡的情形,徐玉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怎麼了?」
二牛頭也不回地說:「徐先生無事就先進屋歇息,這兒用不上你。」
在鍾璃的印象中,二牛勤快憨厚。
可此時他出聲驅逐徐玉林的樣子,卻讓人陌生得心驚。
徐玉林顯然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神色晦暗地遲疑片刻,最終還是無可奈何地說:「我不知道你們到底有什麼事兒瞞著我。」
「可我希望你們記住,這是夫人的地方,別讓別的人污了這塊清淨地。」
徐玉林說完甩手就走,明顯跟在場的幾人不是一夥的。
這在某種程度上給了鍾璃一絲不明顯的安穩。
起碼她親手招來的四個人,有一個是不懷別的心思目的的。
證明她的眼睛還沒瞎到無藥可救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