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璃走後,趙石山半點不敢耽擱,趕緊從馬車底下找出了聯絡信號,發出去示意終止圍剿行動。
旁的不說,萬一鍾璃回去報信的時候被自己人誤傷了,等莫清曄醒了,他們這些人就真的誰也別活了。
虎威山後的樹林都不見得夠他們上吊的。
信號發出去,趙石山半點不敢耽擱,趕緊拉著昏迷不醒的莫清曄趕向下一個聯絡點。
而夜林等人此時也到了虎威山入口的地方,正準備往裡強攻。
冷不丁地看到終止行動的信號,當即就是一愣。
夜林為人謹慎,雖然看到了信號,卻也沒貿然讓人撤退。
跟其餘的人商量了一下,將人馬都安頓在寨子底下,順帶著讓人快馬加鞭地去找放信號的趙石山問情況。
其餘人全都按兵不動等候消息。
與此同時,鍾璃也在飛快地抄小路往回趕。
之前出來的時候鍾璃就留心看過了,除了霍雲齊說的那個出口外,她還摩挲出了瀑布出口的位置。
瀑布那個出口比霍雲齊帶路的那個出口距離更短也更省力氣。
從瀑布後繞過去,有一個狹小的山洞。
進了山洞後暢通無阻,沒多久,鍾璃就重新出現在了竹樓的山洞裡。
鍾璃生怕晚了來不及,一刻也沒敢耽擱,急匆匆地朝著竹樓里跑。
此時此刻,竹樓里的眾人也是一臉的凝重。
山下突現大批來歷不明的人馬,這事兒雖然隱蔽,可也沒能瞞得過山上的人。
再加上有趙石山臨走前的提醒,霍雲齊的反應可謂是相當及時,馬不停蹄地做出了相應的安排。
可寨子裡人數眾多,此時全員都因為拉肚子的事兒虛脫無力,別說是抗敵了,就是跑,這些人也跑不快。
寨子裡的幾個出口都很隱蔽,可按霍雲齊安排去的人探聽回來得到的消息卻是,有超過三分之二的出口外都有不明人士經過的痕跡。
也就是說,無論從哪個出口出去,都有被人阻攔的風險。
而寨子裡目前的情況來看,無論是被什麼人攔住了,等待眾人的都只有死路一條。
而留守山寨也不可行。
連隱蔽的出口都被人摩挲清楚了,這寨子裡的情況只怕敵人也了如指掌。
固守,守不住。
衝出去等於送死。
局面僵持兩難,讓人抉擇不下。
秦鶴好不容易被葉先生灌了藥清醒了一些,驟然聽了這個噩耗,險些再度被氣得暈了過去。
他咬牙忍著身上的疼,說:「按前方探子傳來的消息,此次前來圍剿的人數有數千人,這麼多人一旦闖了進來,我們現在沒了反抗的能力,就算是幾千頭豬也能給我們這些人踩死!」
寨子裡並非全員都是青壯,超過三分之一的都是老弱婦孺。
這些人一旦落在敵人的手裡,那麼……
秦鶴的臉緩緩陰沉了下去,霍雲齊的臉色也不好看。
霍雲齊閉了閉眼,說:「能探聽到來的都是什麼人嗎?」
秦鶴咬牙道:「衣著不一,不像是官府的官兵,探子說可能是別的山寨劫匪趁虛而入,我卻覺得不是。」
有哪個山寨能有這麼多人?
就算是將附近幾十個山頭上所有的山匪徒都拉來了,只怕也沒這麼多。
霍雲齊無聲地冷笑了一下,說:「那就是軍隊了。」
秦鶴沒說出的猜測被霍雲齊說了出來,只能無聲苦笑。
「我也是這樣想的。」
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集結到這麼多訓練有素的青壯男子,除了當地駐軍,還能有誰?
響水河對岸的南郡駐軍人數超過一萬,此次只怕是出動了大半,全奔著這寨子來了。
秦鶴氣急地拍了一下桌子:「南郡太守是瘋了?他當他的父母官與我們素來毫無干係,這會兒他還把剿匪的活兒都攬了!什麼毛病!」
霍雲齊垂眸冷笑,淡淡地說:「大約是因為咱們動了不能動的人,所以才捅了馬蜂窩。」
秦鶴愣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他的意思,下意識地瞪圓了眼睛。
「你是說,這是……」
「那車夫走之前說,三天前他就放了求救的信號,這次是我馬虎了。」
霍雲齊飛快地閉了閉眼,說:「在這裡坐以待斃不行,你現在就下去安排,寨子裡體弱的年老的幼子孩童趕緊從瀑布後的出口離開。」
「剩下的男子,若還有戰力的,就留下跟我一起抗敵,能有一個算一個,無論如何都要拖到讓大部分人撤離。」
「剩下還能動的人,都去後山的倉庫中將之前堆積的火油搬出來堆在山口,一旦有人闖入,立即放火放箭射殺。」
霍雲齊的聲音越發的低,甚至還夾雜了一絲狠意。
「若是撤退不及,我就會將人引到寨子裡,放火燒了這寨子!」
寨子依山而建,都是土木結構。
若是起了火,那這整片山都會淪為火海。
無論是進來的,還是想出去的,都會被這無盡的火海吞噬殆盡。
秦鶴心裡陡然一驚,下意識地說:「不行!」
「你帶著人撤,我在後邊殿後!」
霍雲齊淡淡地瞥他一眼,說:「你這樣拖著個胳膊,能搬得動火油還是拉得開弓?」
秦鶴狠狠地噎了一下,赤紅著雙目說:「早知道,就該早早地殺了那兩個人!」
反正殺不殺這滔天禍事都惹上了。
還不如殺了夠本!
霍雲齊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擺手說:「快去吧,在半個時辰里,所有能撤的人必須撤走。」
到了這時多說無益,只能說是能保住一個是一個。
若是能活著出去,那……
「大當家的出事兒了!」
鍾璃喘著粗氣跑了進來,無論是秦鶴還是霍雲齊都驚呆了。
誰都沒想到好不容易逃脫了的鐘璃會在這時候折返回來,呆呆地看著她說不出話。
鍾璃看這兩人跟傻了似的,快速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語速飛快。
「我在距離此處不到十里的地方發現了大批人馬進山的痕跡,觀腳印跡象不像是官府官兵,有可能是別處的山匪。」
「後山的林子裡也有人經過的痕跡,一路上進來這種類似的痕跡總共發現三處,每一處估計的人馬大概在三百到五百。」
「其餘的地方我不知道,可現在那些人應該已經開始進山了,你們……」
霍雲齊突然打斷了鍾璃的話,問:「你為何回來?」
鍾璃一臉的莫名其妙。
「我發現不對回來跟你們報信啊!」
秦鶴聞言露出了見鬼一般的神情,難以置信地說:「給我們報信?」
「你難道不是應該期望我們立即去死嗎?」
鍾璃聽了更莫名其妙了。
「我想著你們去死幹什麼?」
鍾璃似乎是懶得聽秦鶴說沒用的話,直接說:「左右消息就是這麼回事兒,你們儘快想法子應對,我還有事兒,先走了。」
鍾璃說完就要走,霍雲齊卻突然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把我這兒當什麼地方了?」
鍾璃表情微妙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一言難盡地說:「大當家的,你該不會還想挨揍吧?」
霍雲齊猛地一頓,看向鍾璃的眼神陰測測的。
鍾璃切了一聲,說:「若是你沒吃今日的早飯,誰打誰不好說,可你既是吃了,那就老實待著吧,你這人怎麼還挨打沒夠呢?欠抽啊?」
霍雲齊被鍾璃犀利幾句噎的徹底無言以對。
秦鶴這個不會看眼色的也在一旁小聲提醒:「老霍,你現在真打不過她。」
霍雲齊氣得險些當著鍾璃的面,就給秦鶴這個拆台的一掌把他拍得飛出去。
他死死地咬著牙壓下了殺人的衝動,眯著眼睛說:「你回來,那病秧子能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