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停在羅百萬面前。
羅百萬的呼吸很緩慢，半耷拉著眼皮。
在羅百萬頭頂，懸掛著一個藥瓶，藥瓶里的無色液體正通過輸液管流進羅百萬的手臂。
「何必呢？」方寒不禁嘆了一口氣。
羅百萬頭頂上的藥瓶里，裝的應該是某種致死藥物。
說實話，方寒從沒想過事情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
就突然之間反轉，也突然之間迎來終結。
以羅百萬的自殺終結。
「何必……」
「是啊，何必呢……」椅子上，羅百萬重複著方寒的話。
「只是，兒子死了，妻子瘋了而已，又何必呢……」
「只是，二十幾年的噩夢；只是，二十幾年的生不如死，又何必呢……」
羅百萬喃喃說著，眼淚無聲無息的從眼眶裡掉下來。
一滴一滴落下。
當年兒子死的時候他沒哭，當年妻子瘋了的時候他沒哭。
他撐了整整二十一年，這些年來，他從未落過一滴眼淚。
但此時，臨死之際，終於開始釋放一切。
「對不起……」突然，羅百萬轉頭看向邊上的妻子。
「我不該決定你的生死。」
「可是……我真的撐不住了。」
「每天只要一閉眼我就能見到小光，每次夜深人靜我都能聽到小光喊爸爸……」
「我就是，想小光了，對不起……」
「說好的帶你去夏威夷，大概，也去不了了。」
羅百萬努力的道著歉。
只是，身旁那個他曾經愛到骨子裡的女人，再也不可能回應他。
房間裡，誰也沒說話，就這麼靜靜的聽著羅百萬說話，靜靜的聽著羅百萬哭泣。
直到，他的話語越來越弱，直到他的哭聲漸漸停止，直到他的呼吸不再進行。
方寒抬頭看了一眼喪彪。
喪彪眼眶泛紅。
雖然不知道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能夠讓羅百萬在時隔多年之後依舊悲痛欲絕選擇自殺，可想而知他的內心是有多麼煎熬，多麼絕望。
「羅關山，我要你的命！！！」這時，原本跪著的羅頌猛的起身。
越過方寒和喪彪，朝著門外狂撲過去。
羅氏老宅大門口，幾個老頭正在門口朝外怒罵著什麼。
顯然，他們原本打算離開，但大門卻被方寒的粉絲給拽住了，怎麼拉也拉不開。
羅關山看到羅頌面目猙獰的朝著自己衝來，不禁嚇了一跳。
剛才他們在門外，也看到了羅百萬屋子裡發生的一切。
羅百萬居然自殺了。
這是羅關山從來沒想過的。
羅百萬死前那番話他也聽到了，顯然，整整二十一年，羅百萬從未放下過兒子的死。
而羅百萬兒子的死，整個羅氏的老一輩都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本以為這麼多年了，這事已經過了。
原來，羅百萬的恨意那麼爆裂，那麼執著。
所以，他才會選擇跑路。
「都給我讓開！！！」羅關山大聲朝著外面堵門的粉絲怒吼。
當然，沒一個人搭理羅關山。
我寒哥說了，必須把門堵住，堵到警察過來。
「給我擋住羅頌！」羅關山推了一把身邊的幾個老頭。
被羅關山推搡的兩個老頭往前跌撞了幾步，然後順勢倒地，躺在地上，一副要被摔死的模樣。
開玩笑，大家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傢伙，憑什麼讓我們去擋羅頌啊。
此時的羅頌看起來就像是一頭喪失理智的狂獅，擋個毛線。
眨眼之間，羅頌已經沖了上來，一把揪住了羅關山的衣領。
羅關山下意識的揮拳去攻擊羅頌。
羅頌也沒躲，就這麼硬生生的用腦袋挨了這麼一拳頭。
可惜，羅關山已經將近八十了，一拳頭上去，羅頌屁事沒有。
相反，羅頌的凶性也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直接一個抱摔，把羅關山狠狠的摜在地上。
接著，羅頌騎在羅關山身上，拳頭如雨點般落下。
拳拳竭力，拳拳落到羅關山的臉上。
沒有三四秒，羅關山的整張臉就已經徹底開花，面目全非。
羅關山臉上的血液，在羅頌的揮拳下，被砸得飛濺開來，落在周圍的地磚上，形成星星點點紅色斑點。
其他幾個老頭看得都是連連後退。
就連地上躺著裝死的倆老頭，也著急忙慌的爬起來，狼狽的逃竄。
羅頌瘋了啊，這是要打死羅關山啊。
「彪哥，快攔住羅叔。」方寒跑出房間後，立即喊了一聲。
羅關山這把年紀了，又受得住幾拳。
羅頌真要把羅關山打死了，那可麻煩了，後半輩子就毀了。
喪彪猛的衝出，速度快得驚人。
高大威猛的身材急速奔跑下，如同一隻兇悍的巨熊。
幾個老頭都看呆了。
我的個乖乖，這個大塊頭也要去揍羅關山？
這砂鍋大的拳頭，一拳頭下去，羅關山臉都要被打成漿糊吧？
嚇死個人了。
喪彪只花了大概兩三秒就衝到了羅頌面前，直接一個飛撲。
雙手攬住羅頌，把羅頌從羅關山身上給帶了下去。
然後，死死將羅頌壓在地上。
「放開我！！」
「陸三彪你給我起開，我要打死他！」
「讓我打死他！」
羅頌的吼聲撕心裂肺。
他終於知道了當年大哥為什麼不顧一切的要把他丟出羅氏，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即便傾城再聰明，卻始終被羅百萬限制在身邊。
大哥是在救他們，是在讓他們儘可能的脫離羅氏。
因為從小光死亡大嫂發瘋那天起，大哥就已經準備毀掉羅氏了。
他發給方寒的那些資料，是他二十一年隱忍的結果。
也是二十一年隱忍的終結。
小光是二十一年前的大年初三死的，今天，也是大年初三。
二十一年，大哥選擇在這個特殊的日子，毀掉一切，也脫離一切。
外面，警笛聲驟然響起。
十多輛警車以及武警車迅速到位，在最快的時間將整個羅氏老宅給包圍得水泄不通。
外面的粉絲也在警察的疏散下有序離開。
很快，大門被打開，大批武警端著槍進場。
包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羅關山在內，七個老頭全部被逮捕。
房間裡羅百萬和他妻子的屍體也被抬了出來。
所有的一切，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