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文書說到,五雲老祖這個死孩子精在臨安城上空擺下了萬妖大陣,只見那萬里妖風催動、黑雲壓城是城欲摧,和尚抬頭一看,我滴個乖乖,這次和尚要完啊。
為什麼這麼說呢?」
郭悳岡喝下一口茶,嘿嘿笑道:「話說和尚是金身的羅漢,降龍降世,專能降妖捉怪,可也有個分教,和尚身上的法寶那是從下往上越向上就越是厲害,最厲害的就數這頂僧帽了,能困住萬年的老妖。
可他啊,也就是能困,卻誅殺不得,遇到這種萬年老妖,還需要向西北方三叩首,召喚雷部諸神幫忙。
五雲老祖這個死孩子精有多少年的道行?
那是五萬四千年!
這下和尚脫了帽子也沒轍了,所以他才說要完。」
吳蓉蓉顛顛兒的送上來一碟茴香豆:「郭老師,這是我請您吃的,濟公怎麼能完呢,我可不許啊。」
「對對對,郭老師您別來這個啊,和尚不行不是還有菩·薩佛·祖麽,他可以搬請救兵啊!」
大酒缸的客人們最近可都指著這部書樂呵呢,聽說和尚要完肯定不能答應啊,有人立即高叫道:「郭老師,我分您一杯酒,限量呢,可珍貴呢。」
「各位看官,你道這和尚是孫猴兒呢,還搬請救兵?
這和尚自打離了西天,喝酒吃狗肉,早就破了戒律,就算以他的修為,那也要歷經魔火之劫,被削去頂上三光,如今的他可是過不得伽藍山,還請得什麼救兵?
這可怎麼辦呢?時辰一到,萬妖陣可就要血洗臨安城!
和尚正在著急,忽見得西方飛來一道金光,頓時大喜過望,死孩子精的克星來了,不過和尚要去見這位,怕是要受些皮肉之苦啊?
哎呀呀,可難死和尚了,我啊?我還是死吧我......
列位看官,要知這金光為何,和尚又為何要受些皮肉之苦,咱們是下回......分解!」
「啪!」
郭悳岡一拍醒木,他下去了。
一幫子聽眾可全傻了眼,哎,您不能斷在這兒啊,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斷章狗啊你,怎麼你就這麼壞呢?咿——!
龍大神可樂壞了,叫你們這幫讀者整天說我是斷章訓練班出來的,看清楚了,這位才是斷章班的祖師爺呢!
老郭這也不是商演,講究的就是跟大家一起樂呵,尋找初心的路上哪有這麼多的套路?原本是不想玩斷章的,可誰讓他這會兒著急看熱鬧呢?
就在剛才,一個身材魁梧的國字臉男人走進了大酒缸,找了個地方一坐,張口就是濃濃的京片子:「嗨,這周老弟,還真弄起一個大酒缸啊?
這敢情好,我先伸量伸量你的酒,有人沒有?上酒!」
見到這人於老師就遠遠地沖郭老師使了個眼色,張了下嘴,嘴形是個『倉』字。
倉燕山?華夏酒王可終於來了!
這位大神郭老師不認識,可聽於老師說過他的事跡,國·家一級陪酒員、釀酒大師,平生就沒被人喝倒過,見到周棟後卻打破常規、能人所不能,據說是直接一個滑鏟就禿嚕到酒桌下面去了。
從此酒王還是酒王,不過上面可就多了位周酒神。
今天這位華夏酒王千里迢迢地來到楚都,莫非是臥薪嘗膽發憤圖強十年生聚十年教養練成了如海的酒量,要來報當初的『一酒之仇』?
有意思啊,我老郭這輩子可有兩大愛好,第一是愛看人較勁,第二是愛跟人較勁,今天咱就坐山觀虎鬥,看看華夏酒王與酒神的二次鬥法!
老郭開心的眼睛都開始放光了。
今天周棟去了楚都精神病院看望何爺爺,這會兒還沒回到大酒缸,倉燕山也不著急尋找周棟,就盯著於老師看個不停,半晌後似乎才確定了於老師的身份:「哦,這位是德於社的於老師吧?這位是郭老師?」
兩位老師大汗,看來咱還是不夠紅啊,倉酒王認出咱們來得多不容易......
卻不知眼前這位就是個『酒痴』,每天不是在酒池旁就是在酒缸旁,跟於老師也就見過兩次面,能認出來都得說是因為於老師的頭髮太有特點了。
「倉先生好......」
於老師微笑道:「倉先生這是?」
「聽說周老弟開了大酒缸,還出售自釀的新酒,這可是華夏釀酒界的盛事,我當然要來看看了。」
倉燕山看了看兩位老師:「兩位是早就到了?不知道周老弟這裡目前有幾種酒啊,都是自釀的?」
「我們跟您一樣,也是衝著這大酒缸來的,
這裡的酒是好酒,不過目前就只有一種黃酒,名叫『三碗不過岡』,也叫出門倒。」
「三碗不過岡?」
倉燕山聞言大喜,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吳蓉蓉笑道:「這姑娘的打扮倒是挺有意思的,合轍。
這樣吧,既然是黃酒,那就給我先來二斤漱漱口......」
吳蓉蓉一笑:「先生,二斤沒有,兩角還可以。」
「兩角,你們這裡還用舊時的酒角子量酒麽?」
「是的先生,一角合82克,
我們周主廚說了,考慮到大家的身體健康,喝多了會醉,傷害身體,所以每位客人限購兩角,多了是不賣的。」
「呵呵,要真是烈性黃酒,那可比高度白酒更厲害,這樣規定也是無可厚非。」
倉燕山微笑道:「那就先來兩角酒吧,不用菜。
我喝酒是從來不配菜的,多好的菜色也會沖淡了酒香。」
吳蓉蓉看了他一眼,心說老酒鬼,醉不死你。
兩角酒擺放在面前,倉燕山先拿起在鼻子下過了過,眼睛微微一亮,當下也不用杯子,直接拿起酒角子就往口中倒。
吳蓉蓉正要阻止,卻見到倉燕山手中的酒角子根本就沒有接觸嘴巴,恰似一道銀練持續不斷地落入口中。
這樣喝酒的客人吳蓉蓉可不是沒見過,可那些客人哪裡會像倉燕山這般的『專業』?酒液倒入口中,不是要發出咚咚的吞咽聲,就是會有酒液從唇邊溢出來,
你再看看人家蒼燕山,兩角酒各握手中,仿佛兩條銀龍歸穴,入口即沒,就連半點聲音都沒有,更別說會灑出酒來,
也就是一個愣神的功夫,兩角酒就進了倉燕山的肚子,依然神色如常,就仿佛剛才喝的是兩瓶清水一樣。
於老師哈哈笑道:「厲害厲害,早就聽說倉酒王曾在國·字號的宴會上一口吞咽兩瓶高度白酒,用時不到十秒鐘,我還以為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這都是真的啊?」
「慚愧慚愧,華夏有周老弟這個當代酒神橫空出世,什麼倉酒王,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倉燕山嘴上說得謙虛,眼中還是流露出幾分驕傲神色,笑眯眯地望著吳蓉蓉道:「丫頭,你看我醉了麽?」
吳蓉蓉搖頭:「您可沒醉。」
「這就是了,那你看我倒了麽?」
吳蓉蓉一愣,這話怎麼聽著耳熟呢?
郭老師笑道:「蓉蓉你沒看過水滸傳麽,接下來你要是再不給他酒喝,他可就要發火了。」
「那可不行!」
吳蓉蓉道:「這是周主廚立下的規矩,誰也不能破例的。」
「蓉蓉,我立這規矩,主要還是因為這酒太烈,醉起人來厲害,怕傷害到大家的健康,
這位倉先生可不一樣,他要喝多少酒,你只管拿給他就是了。」
周棟笑吟吟的走進大酒缸,一直來到倉燕山的面前,微笑道:「倉酒王好啊。」
「哎,這可不敢當。」
見是周棟,倉燕山忙站起身來:「在你的面前,酒王什麼的就算了,我會臉紅的。
不過這三碗不過岡啊,我確實是想多喝幾角子,
多少年了,像這么正、這麼烈的黃酒可是少見了。
用的水源不一般吧?
我喝出其中應該有魯省的佳水,另外......如果不是用黃河長江選出的好水釀造,新酒斷然不會有這樣醇厚佳烈的味道。」
周棟伸出大拇指:「果然是行家!」
「在周酒神面前,我老倉哪裡敢稱行家?您就別笑話我了。」
倉燕山連連擺手道:「您這樣用水,如果配合上好的酒米,和精心製作的酒麴,要釀出這樣的好酒確實是可以的,
可我還是感覺有哪裡不對,總感覺您這酒里有種說不出的神韻,仿佛是天地精華都被融入其中了一般......
據我所知,曾經有幾位釀酒界的老前輩有過這樣的作品,可也只是偶爾成功,就連他們也不敢說每次都能釀造出來。
周酒神,還請指教,這種只能意會的神韻究竟是怎麼來的?」
好傢夥。
郭於兩位老師聽得面面相覷,心說行家就是行家啊,自己就是喝著好,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可人家倉酒王不光能喝出周棟用了哪裡的水,還喝出神韻來了,這就是差距啊。
周棟卻是聽得一身冷汗,
要說傳說級釀酒技能那定是比倉燕山的手法高明,可所謂的酒中神韻,怕也就是傳說級釀酒技能提煉大地精華的能力以及美酒星譜中『酒引』的作用了,這可讓他如何回答?
倉燕山跟別人不同,就釀酒來說,那算是同行,更是內行,要是不回答,那也不合適,想了半天才道:「您也說是只能意會了,這個......這個可讓我怎麼說呢?」
倉燕山認真地看了看他,忽然重重點頭:「周老弟你就不用說了,我全都明白!」
「啊?」
周棟一呆,您這就明白了,您都明白什麼了?
「釀酒之道,其實就是調合天地、提粹精華,所謂天地之道、首在感悟,存乎於一心也,此非可傳之道,乃是可悟之法!」
「說得好!」
郭老師挑起大拇指,連連的稱讚,說得太好了,好到我是一句也聽不懂啊。
於老師看看倉燕山,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這個人可觸碰不得,碰一下估計自己就得飛出去......
倉燕山認真地望著周棟,眼中又是滿是期待和希冀:「周老弟,我理解的對不對?」
「對,太對了!還是倉先生厲害,把我想說又說不出的話都給說出來了......」
周棟一臉正容道。
「哎,我哪裡比得上你這位華夏酒神,我這不過是嘴上說說而已,別說掌握,就連領悟都不曾領悟......」
倉燕山越說越是痛苦,所以更要喝酒了,將吳蓉蓉送上的整整一罈子三碗不過岡統統倒進了口中,邊喝還邊不停地吹捧周棟:「這樣的好酒,足稱『神品之酒』,空前絕後,空前絕後。」
郭老師搖頭道:「倉先生這麼說我可就不同意了,這才是周老弟釀造的第一批酒,最多一個禮拜,周老弟釀造的新酒可就要上市了。」
「什麼!」
倉燕山一聽眼都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太多酒的原因,死死抓住郭悳岡的手道:「新酒!那叫什麼名字?」
「哎呦,疼!您可輕著點,男女授受不親!」郭老師最壞,隨口一句話就給倉燕山變了個性·別。
「聽說叫『將相和』。」
於老師也惦記著這酒呢,不然也不會攛掇著老郭把續本的《濟公傳》都給上了。
「將......相和?」
倉燕山全身劇震,死死望著周棟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還記得我少年時初學釀酒之法,恩師曾對我說,這酒中自有雷霆之怒、更有繞指之柔,普通釀酒師能將一者發揚光大,可為大釀酒師,
這兩種酒性,正如將相不和,水火冰炭,若是有人能夠令其融合為一,則為酒中聖手、釀酒師中的國士也!
想不到,我這一次來楚都,竟然見到了酒中國士!
酒神超凡脫俗卻不入世間,正如當日在京都遇到的那位瀟灑風·流的周老弟,可酒中的國士,自有大胸懷,正如那週遊人間的神仙,才是真正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真酒神!」
完了,這個人瘋了。
今天四位老爺子來得晚,走進店來就聽到倉燕山正在發表這番感人肺腑的演說,頓時面面相覷,心說這倉燕山可是國·字號的人物,雖說就是個管酒的,可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是發的什麼瘋啊?
周棟更是哭笑不得,酒鬼就是酒鬼,喝成酒王也脫不了本質,你哪隻眼睛看到我風·流來著?咱能不能別亂用詞啊。
想了想道:「倉先生您別太激動了,將相和其實就是個名字......」
「不不不,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名字,我這次來楚都,真是有天大的收穫啊!
周老弟,這齣窖的第一壇『將相和』,能讓我首先品嘗麽?」
周棟微微皺眉,心說這是什麼規矩,你這不是讓我為難麽?
釀酒師也有釀酒師的規矩,周棟雖說對這個行當的規矩了解不多,這些天也沒少聽嚴一說起,釀酒師一般還是比較忌諱同行的,更別說是品嘗還沒上市的新酒了。
有心想要拒絕,不過當看到倉燕山那雙純淨如酒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種孩子般的求懇,周棟終於還是心軟:「行吧,我和倉先生也是朋友,這個要求其實也不算什麼。」
「哈哈,就等周老弟你這句話呢,咱可先說好了,我跟老於也一起去,咱們也想嘗嘗這新出窖的第一壇酒呢。」
郭悳岡哈哈大笑,在楚都等了這麼些天,等得不就是這個機會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