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將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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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夏很傷心。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傷心,只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離她而去了,心裡隱隱作痛。

  具體是什麼,她也說不上來。

  就像朦朦朧朧的月色終將消逝,

  但月色沉寂後,等到的卻不是朝陽,

  而是漫長的夜。

  她來這裡,是為了保護師傅。

  她覺得那個白開心很可能不對勁,可能對自己的師傅圖謀不軌。

  帶點顏色的那種圖謀不軌。

  在來妖族之前,她早就聽童姥說過,妖族對愛情的看法比人族要更開放、更自由,

  甚至童姥還告訴她從那條紫色的蛇口中得到的消息,

  那條紫色的蛇,和妖族中真龍一脈的龍王有不正當關係。

  當時她還覺得這種事可真滑稽,男人和男人之間怎麼會有愛情呢?

  她是當笑話聽的。

  然而在那寂靜的午後,

  她聽到了白開心與她師傅的意義不明的對話。

  「今晚月色真美。」

  「風也溫柔。」

  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

  安夏不明白。

  但這對話中飽含著的情意,恐怕就連傻子都能聽出不對勁。

  太曖昧了。

  根本不像兩個正常的朋友會說出的話。

  當然,若只是如此,安夏也只是僅僅在心中升起一點疑心,倒也不會如何。

  但白開心說的那句話,

  「我家房子挺大的,你要不要來看看?」

  某不著名的某樹人說過,

  人性本就如此,一聽到房子,立刻就會想到床,立刻想到共枕,立刻就想到一些亂七八糟的事,人的想像本就在這一層能夠如此躍進。

  在那一剎那,安夏的心理立時浮現出了一些不怎麼合適的猜測。

  在她眼中,她的師傅是最好的,又帥氣,又博學,還有能力。

  這樣的人,不論是對男對女,都有極高的吸引力。

  白開心會不會對師傅產生了些不怎麼合適的想法?

  他可不怎麼像個好妖。

  更令她的警惕心提到最高程度的,

  是她師傅毫無防備、天真無邪地說了一聲:

  「好。」

  師傅呀師傅,你怎麼能對人如此沒有防備!

  若是他對你別有用心,

  就憑你的修為,你該怎麼抵抗?

  想到如果那樣恐怖的事真的發生,師傅會遭受怎樣的打擊?

  光是想想,安夏就感到不寒而慄。

  所以這幾日,她寸步不離的跟在雲凡左右,就是為了保護她師傅的貞潔,保全她師傅的名節。

  這一夜,她以為她終於抓到了這白開心的白狼尾巴。

  深夜來訪,還一直拖著她師傅喝酒。

  來幹什麼?

  非奸即盜!

  白開心終於要忍不住要對師傅下手了!

  她悄無聲息、滿懷警惕的等在門口,

  就等著白開心露出真面目的剎那,

  衝進去,

  當場將白開心的狼子野心遏制,揭穿他的醜惡嘴臉!

  結果等了半天,這個白開心還真是來喝酒的。

  不僅是來喝酒的,還一直在說他的情史,

  說得深情款款,催人淚下。

  這下子安夏哪裡還不明白自己鬧了個烏龍?

  原來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

  正當她紅著臉,

  打算在屋內二人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時候悄悄離去,

  她忽然聽到,

  她那一向對萬事萬物都表現得遊刃有餘,仿佛無所不能的師傅,

  低沉而嘶啞地說出了那一句:

  「其實,十年之前,我也曾愛過一個女妖,徹骨銘心。」

  語氣無比苦澀、充滿痛苦,

  一點都不像他平時般豁達,

  反倒像是一個墜入深淵的人,

  滿心裡都是絕望。

  「我一直在悄悄打聽她的消息,

  「無時無刻都在擔心她過得好不好,

  「卻自始至終都不敢靠近她一步。」

  ……

  「她……她卻像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

  「我怕她討厭我……」

  ……

  「我修為一般,但至少在關鍵時刻,可以為她擋一劍,

  「能為她而死,我也知足了。」

  屋中的對話還在繼續,仿佛一根根極細小的鋼針,將安夏幼小的心靈扎得千瘡百孔。

  酸楚、痛苦,紛至沓來。

  這一剎那,安夏的腦海中不斷的浮現著回憶的畫面,

  那一件件、一幕幕的情景。

  那孤島中瀰漫的黑霧,

  那失神絕望的雙眼,

  那一句接一句的呢喃。

  「做不到的……

  「不論怎樣都沒有用,

  「那所有的努力,

  「所有的執著,

  「還有什麼意義?」

  仿佛一道蒼白的閃電,

  照亮了夜空,

  人生八苦,求不得。

  原來如此。

  原來,這就是師傅的心魔。

  心神恍惚間,

  安夏忘了離去。

  她靜靜的站在門前,

  直到白開心將門打開。

  她連一眼也沒有看向白開心,只是望著屋內的師傅臉上猶未散去的悲傷神色,

  突然覺得好心疼。

  心疼他,也心疼自己。

  心疼他一直默默承受著這種單相思的痛苦,

  也心疼自己,

  雖然不知道心疼自己的緣故,

  或許大概是有什麼東西,自己永遠也沒有希望得到了。

  她抿了抿薄薄的櫻唇,

  耷拉著長長的藍色兔耳朵,

  強忍著讓自己不哭。

  「師……師傅。」

  她顫聲喚道。

  屋中

  雲凡臉上滿是錯愕。

  「你怎麼在這兒?」

  他站起身,皺著眉頭,有些詭異地望著安夏說道。

  人與人之間,應該保持著適度的距離。

  哪怕關係十分親密,也應該為彼此留下喘息的空間。

  更何況師徒之間,本就有大禮之防,在身份未曾改變時,至少要認清自己的定位。

  他感覺安夏的心理已經有點不對勁了。

  有點像跟蹤狂啊。

  若不是這裡並非前前世,他甚至覺得應該帶安夏去看看心理醫生。

  他走到門口,

  望著安夏那一對霧蒙蒙的眸子,

  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你都聽到了?」

  「嗯……」

  安夏顫抖著回應。

  「不要太在意,

  「這些事都過去了。」

  雲凡眼神閃爍,話語模稜兩可:

  「早點回去休息吧,

  「天色很晚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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