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隱司傾情況越來越危機,以往在陵天蘇面前還可以強撐一二,到了夜間,才會一個人偷偷躲在一角隱忍低咳,咳出大量黑血。
如今卻是連強撐的力氣都沒有,一口黑血斑斑點點地漸了陵天蘇一聲,容顏愈發憔悴伶仃。
照這樣下去,他們根本去不了登神殿。
陵天蘇目光幽深地凝著隱司傾頭頂上的那一輪古鏡。
他不得不承認,楓瑟這個女人當真是有本事,縱然是那假貨妖尊,也從來沒有將他逼得如此無力過。
果然,最傷人的不是敵人,而是過往最是親密無間的人。
他眸光閃爍,似是捕捉到了什麼,忽然轉頭對著蒼憐說道:「蒼憐兒,我有些睏倦,今夜可以讓你守夜嗎?」
蒼憐素來心疼她的小妖兒,自然是全包全攬,提著太古劍就匆匆趕至外圍巡視去了。
隱司傾依靠著一顆古樹而立,神色倦倦,一襲白衣也在多日的廝殺之中染上斑駁猩紅,不再纖塵不染,但明眸依舊清澈乾淨。
她目光幽幽地看著陵天蘇:「你有意支開她?」
陵天蘇沒有回答,用手指了指那輪古鏡:「保險起見,我還是要多問一句,這輪古鏡是你師尊開啟的,旁人可看的到我們這一端的景象。」
隱司傾搖了搖首。
陵天蘇十分滿意,大步上前,一句話也沒有多少就將她抱入懷中。
隱司傾眼底掠起一抹羞惱,卻沒有推開他:「你做什麼?」
耳垂冷不丁地被陵天蘇咬住,他聲音極輕極輕的在她耳畔響起:「我要你配合我。」
「配合?」她雙手下意識地撐住他的胸膛,不解。
陵天蘇輕嗯一聲:「今日白日,林間有兩隻小獸正在做羞羞的事,你師尊的古鏡很是敏感的黯淡了一瞬,好一會才重新點亮。」
隱司傾鳳眸微張,頓時明白他的意思,心頭一下慌亂起來,面容微冷道:「你休想!」
陵天蘇輕輕一笑:「放心,你若不願,我不跟你做羞羞的事情,騙過你師尊的眼睛就好。」
「荒唐!」隱司傾偏開腦袋,不讓他繼續咬耳朵,鳳眸溫怒:「你找蒼憐去,她樂得跟你一塊。」
陵天蘇又笑了笑:「不成的,你師尊看過我和蒼憐,還看了老一會兒,心中已經有所防禦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支開蒼憐?」
聽到這麼一句話,不知為何,隱司傾只覺心底惱意更深,想也沒想就道:「原來是你跟蒼憐不成所以才來找我。」
陵天蘇微微一怔,旋即笑道:「醋?」
蒼涼的雪顏湧起一抹緋色,也不知是怒還是羞,咬了咬銀牙:「你夠了!」
陵天蘇忽然神情肅然,將腦袋埋入她的肩窩處,聲音嗡嗡沉沉:「說實話,我確實想同你歡好,但絕不是以這種方式。
兩相歡好,需得你情我願,你我遠古一程的荒唐,終究都是情非所願,可是現在我不一樣。
鳳凰,我喜歡你,卻不願逼迫你,但是……我真的不想你死啊。」
腰忽然被少年的手臂圈緊,隱司傾鳳眸微怔,一雙美麗的瞳色在夜色中盪起一輪光暈。
緊接著,她又聽到他說:「比起讓你死在我懷裡,我寧願你難堪一些,逼迫你一些。」隱司傾緊繃的身子緩緩鬆弛下來。
良久,她緩緩闔上鳳眸:「你說得對,我也……不想你死。」
染血的白衣在她十指纖纖之下解去大半,衣衫半解甚是誘人。
冰肌玉骨清無汗,月華渡在她絕美清寒的肌膚上,映得她的肌膚猶如暗夜下幽然綻放的潔白曇花。
她是造物主造就出來最完美的事物。
修長的十指微蜷緊縮的捏住陵天蘇的衣角,指尖顫抖而微弱,鳳眸微微簌簌,墨色的眼瞳在夜色下如水清冽,眼梢尾端卻是微染殘紅之意。
她自幼本就是儒重守禮之人,一言一行皆在師尊的嚴厲教導之下明儀端莊,嚴守禮道。
如今,她卻是在自己最敬重有加的師尊面前,對著一名少年寬衣解帶。
饒是再淡漠的心境,也經不得這樣的刺激。
可是,她又能有什麼辦法。
狐狸不想鳳凰死,鳳凰亦是不想狐狸死。
萬幸的是,眼前這位少年,是她的狐狸。
……
……
「轟!!!」
一聲巨響!
鳳隕宮的巍峨大殿之中,一方神台轟然成燼。
三宗之人皆匯於殿內,眾人包括青狐『大智』,隱世宮宮主武寒醒,都面色不解地看著忽然火氣暴漲的楓瑟宮主。
青狐已經奪舍成功了一個新的肉身,只不過陵天蘇將她陰害不淺。
原是有著神遊巔峰境界的她,如今為了於這副身軀完美融合,化去了她不少修為,如今生生跌境至神遊初境,比起楓瑟,甚至都要稍稍弱上一線。
她不再以金箔覆面,精湛的幻術加持,仍舊頂著妖尊大人的臉,看著幾乎怒髮衝冠的楓瑟,不由問道:「楓瑟宮主可是推演出了那孽畜的新地標?」
虛合鏡雖然妙用無窮,能夠倒映出命珠主人的周身景物。
但需要極為精準的推演出具體方位,還是需要掐指推算的。
不過這一次,楓瑟宮主指頭還為來得及掐算一二,就將大殿內的祭祀神台給毀了,還露出如此怒意勃發的神色來……
這又是鬧哪樣。
楓瑟深深吸了一口氣,銀牙死咬:「無事!」
她不敢相信,自己一手教出來的弟子,為了苟活居然如此不知廉恥,竟敢在她面前……
這種醜事,她如何好當眾言說!
但隱司傾是她一手帶大,如何品性她心中在清楚不過。
想來是那妖族少年無恥成性,想出了這麼一個餿主意,想讓她退去虛合鏡。
可笑,縱然隱司傾如今冥魔身份暴露,可楓瑟心中依舊相信,這不過是逼退她的一種手段。
無關血脈身份,她這徒兒性情一向清冷孤傲,斷不可能容許這少年真的對她做些什麼。
楓瑟一聲冷笑,捏好指訣,目光重回鏡面之上。
杏眸又是被眼前這荒謬一幕,狠狠一剜。
少年身軀在有衣衫遮擋時顯得偏顯瘦弱,如今衣衫褪去,卻是再也不見任何單薄之感,身材修長勻稱,肌肉繃緊時,影影綽綽的凌厲線條充滿了張力。
胸前腹部腰間布滿了橫豎交縱的猙獰傷疤,皆是在上一次重傷逃亡時遺留下來,大部分的傷口已經結痂痊癒,但身上的這些疤痕卻是退不掉了,不復當初那般白皙無痕。
隱司傾看著他身上大大小小數不盡的傷疤,眼眸一顫,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她從蘇邪口中得知,他是人家極盛皇朝的世子爺,養尊處優,即便是平日裡受了些家訓家法,被抽了幾鞭子,家中都有黃侍隨身伺候養傷。
曾經在永安城犯下過錯,遭受雷鞭刑罰,一番細心療養後,身下也不見落下一道傷疤。
可見平日裡家中長輩對其是何等的疼愛有加。
他是一脈單傳的獨孫,世家公子,如今卻為了她,落得滿身傷痕難退。
心緒正值複雜間,陵天蘇已經將褪了的衣衫墊在她身後的古樹之上。
隱司傾眼風幽幽地看了一眼陵天蘇只剩森然白骨的左掌,心頭更是酸澀難當,她抿唇道:「你這左手,可有法子復原?」
陵天蘇將她身子抵在樹幹上,手掌觸碰到她雪膩柔滑的肌膚。
他嗓音有些發啞,笑了笑:「無妨,這世間生白骨活肉的靈藥數不勝數,你還擔心我一直盯著一個骷髏手不成,唔……雖說是難看了些,有些煞情趣,你別看了。」
隱司傾見他說得輕鬆,但師尊的手段她是知曉的,哪有這般簡單。
陵天蘇俯身輕咬著她纖細雪白的脖頸,輾輕吮吻。
隱司傾只覺得被他唇齒綿吻輕咬過的地方又灼又熱,知曉他亦非當初遠古之地的那個懵懂少年,如今也是身經百戰。
不知為何,念及此處,她心中莫名有些窒悶。
但餘光看到虛合鏡內的白晝光芒絲毫未減,不放心地小聲提點了一句:「不許……騙我胡來。」
說完,自己的臉到先紅了起來。
陵天蘇撲哧一聲輕笑出聲,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知道了,都聽你的。」
隱司傾十分羞惱他這副哄孩子般的調戲語氣,秀眉低蹙,帶著一絲催促之意:「你快些……」
在師尊的注視之下,她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得緊,若是這會兒蒼憐再返回來,她更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了。
隱司傾雖是不懂男女歡好之事,究竟有何愉悅舒適,清孤了二十年的她不能夠理解。
就連第一次,在遠古雪谷之中,荒唐五日之後,她覺得渾身上下並無任何舒適之感可言。
除了痛還是痛。
素來潔身自好的她甚至有些反感牴觸男女之間的歡好之事。
甚至到了今時今日,她不否認他對眼前這少年動了心。
但動心不代表著動欲。
所以她不能理解陵天蘇眼底的火熱究竟為何而來。
微闔水朦的鳳眸有些迷茫,但看到陵天蘇因為欲望而紅潤的臉龐,她眼底熠熠流淌著純澈的縱容,淡璃的寵溺。
這份縱容,在午後晴空下的牛車裡,她亦是悄然流露出過半分來,但誰也沒有察覺到。
當陵天蘇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縱然當時她懷中的並非靈智喪失的狐狸,而是一個與她有過肌膚相親的少年,她仍是縱容了他。
在這樣目光的注視之下,陵天蘇反而冷靜了幾分,這才察覺到頭頂上的那輪白晝的鏡光已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