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二章:槍起

  看著自己辛辛苦苦蹲了一夜的食物居然就這麼落到了別人的口中,那少年眉頭深深皺起。

  面上有疤的女人,心道一聲不妙!

  熟知這小子性子的都知曉,雖然他生得瘦弱,看起來弱不禁風。

  可這傢伙生起氣來,那些強壯的地痞流氓都害怕他身上那股子狠勁兒。

  而從他口中奪食,無疑是最能夠讓他生氣發狂的。

  可眼前這位黑衣少年是什麼人,漫天風雪都能化成她手中的殺人利刃!隨手招來九天神雷,一息之間便能夠瞬殺十四人。

  這小子再怎麼兇狠,哪裡是人家一根手指頭的對手。

  面上有疤的女子記得平日裡這小子對他的好,而她亦是將這小子當成自己的親人看待,哪裡還顧得上這麼多。

  趕緊衝出去一把抱緊他,口中不斷低聲勸慰道:「啞兒不生氣……啞兒不生氣……姐姐這裡還有包子,給你吃,姐姐不餓的。」

  可當她抱住少年的時候,卻發現少年平日裡一生氣便渾身肌肉繃緊的身體此刻卻是毫無動靜。

  雖然眉頭深皺,可那一雙黑玉般的眼睛裡卻是並無食物被奪走的沉沉怒意,只是靜靜地凝視著坐在雪地里的黑衣少年。

  吳嬰手中的包子咬了一口便沒有再多吃了,她注意到少年人的目光,暗沉的眸子低暗而危險:「看著我做什麼?」

  少年人沒有回答她的話。

  一是因為他不會說話。

  二是因為舊巷以外傳來的話語聲打斷了此處的寒冷安寧。

  「他奶奶的!上頭大人每月都要求我們來貧民窟一趟,老子看到那些又髒又臭的黃皮女人們都想吐了!」

  甲冑虺虺摩擦之音伴隨著粗魯男人的話語之聲,顯然說話著是守衛皇城內的一方小兵。

  另一人則嘿嘿冷笑道:「這沒辦法,誰叫我們北離泱泱大國,國強人少,唯有不斷的繁衍子嗣,生出強壯的兒子,才能夠延綿國運。

  家中婆娘夜夜都被草哭了,可能力實在有限,一年也只能下一個蛋。還不知道這蛋是好是壞,能不能像老子這樣承受住聖種的力量還是個未知之數。

  實在沒轍,城中的女人有限,那些極品的都暖在了高官貴人們的床上,咱們啊,也就只能來這破爛地方看看能不能翻出幾件看得過去的垃圾了。」

  「行了行了,這天寒地凍的,早點了事得了。」

  三言兩語間,兩名身穿北離甲冑的軍人便已經走入小巷。

  那不耐煩的目光像是看著某種骯髒的垃圾一般,掃視著眾人,無不嫌惡。

  終於,那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到了那個面上有疤的女人身上,輕咦一聲道:「這女人身段倒是不錯,眉眼看著倒是挺年輕的,雖然面上有疤,但蒙起頭來也都一樣。」

  抱著少年的女子身體狠狠一顫,眼眸流露出不盛淒楚之色。

  在北離皇城之中,無所依靠的年輕女子,下場都極其悲慘。

  她流落至貧民窯庫之中,就是為了避免淪落為那些骯髒男人們的胯下萬物,這才狠下心腸將抹了毒草的尖銳石頭劃破臉頰。

  大半張臉都爛成疤了,這群喪心病狂的人居然還不肯放過自己。

  而女子懷中平靜的少年,終於……渾身肌肉繃得死緊,像是埋藏於冰冷大雪中的不屈寒鐵。

  黑玉一般的眸子,閃爍出如狼般惡狠的目光。

  軍靴踏碎深雪,其中一名濃眉大眼,眸光兇狠的男人看到女子懷中的少年,口中不耐煩的嘖了一聲:「哪裡來的髒崽子!」

  另一名男子亦是目光嫌惡道,捂著鼻子仿佛他們身上有什麼惡臭傳來一般:

  「這女人該不會早就跟這髒崽子搞到一塊了吧,看她那護犢子的肉疼模樣,真叫人噁心!」

  面上帶疤的女人面色慘白,死死咬唇,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生什麼,心中的恐懼抑制不住的開始蔓延,身體瑟瑟發抖。

  可在怎麼驚恐絕望,她也知道,她這種命如爛泥一樣的女人,得不到任何救贖。

  她勉力一笑,將手中的包子塞到少年人的懷中,聲音說不出的溫柔哀戚:「這包子,還是你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找新的食物,好好活下去。」

  也許是此刻女子說話時連她都不曾發覺自己在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暖目光讓那邊的兩名軍士男子呼吸沉重了幾分。

  其中一名男子頓時罵罵咧咧,躁火十足的伸出一隻大手。

  將不會說話的少年從女人懷中扯出,就像是仍一個破抹布一樣用力甩在了地上。

  居然無視眾人,就一巴掌將女人打得唇齒溢血,摁在地上開始解褲腰帶。

  其他貧民窟里的人們,雖然面露不忍,但這樣的場景早已在此間發生過了無數次。

  更有一些早已被糟蹋凌辱過的女人,更是眼睛帶有仇恨扭曲的快意之光。

  活在這個人間煉獄裡,有的人還能夠維持那一抹人性,而有的人……早已壞掉。

  另一名軍士則是輕佻的吹著口哨:「我說你快點,這裡就這一個女人還看得過去,可別給哥哥我玩壞了。」

  那人咧嘴一笑,笑容落在身下女人眼中,簡直就像是一隻滿口血腥的惡獸:

  「放心,到時候就來看看這女人生出來的崽子更像誰好了,啊哈哈!!!」

  「放開我!!!」女人也不知從哪裡爆發起來的勇氣,像一隻瀕死奮力掙扎的魚,奮力抵抗男人的侵略。

  北離皇城裡的男人大多是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的,面色一狠,很不耐煩地一把扼住女人的喉嚨,牙齒森森道:「別亂動!」

  對於眼前這荒淫無度的一幕,吳嬰血色的眸子無波無瀾,仿佛這人間的任何疾苦都進不到她的內心。

  她把玩著手掌缺了一個小口的雞肉包,早已失去溫度,內里誘人濃郁的肉汁也在寒風之中凝固成霜。

  在女子撕心裂肺的叫喊之中,另一個突兀的吞咽聲音在風雪中響起。

  一旁觀看的男人停止吹響口哨,目光嘲諷地看著那方瘋狂吞咽手中的肉包,腮幫子高高鼓起。

  對於那一旁正在被人凌辱的女子慘狀熟視無睹,只是專注得啃咬著手中食物。

  像是一隻雪地里的餓犬,一副餓慘的模樣,死命吞咽,也不管口中的食物是否嚼爛,噎著了就使勁捶打喉嚨兩下,將食物順下去。仿佛吃慢了一刻,手中彌足珍貴的包子就要被人搶走了一般。

  直至不大的包子被他兩口塞進去咽下,也不過幾息的時間。

  末了,還不忘像犬一樣舔了舔之間冰冷的肉汁,然後平靜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那名觀看的男子頓時樂了:「這是哪裡來的奇葩,居然這時候還吃得下去包子?」

  少年目光微動,側著腦袋,黑玉般的眸子幽漆漆的不知再看哪裡。

  其實……這包子並不怎麼好吃,冷了有些發苦,發澀。

  但是他必須吃飽。

  因為吃飽了才有力氣。

  那男人似是有些無聊,滿懷惡意的逗弄著少年,笑道:「喂,狗崽子,你在看哪裡,抱你的女人可要哭死了哦。」

  吳嬰卻知道他在看哪了,在看自己手中的包子。

  他冷冷一笑:「不給。」

  可那少年壓根就沒想要,他心中想著,這人吃了自己的東西,自己再借他的東西用用應該不過分吧?

  吳嬰何等妖孽,縱然少年一語未發,但他心中念頭一起,便讀懂了他眼底瘋狂的情緒。

  她勾起涼薄寡淡出唇角,眼瞳一片深寂:「殺人者,就要做好被殺的覺悟。」

  少年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不怕死。

  吳嬰懶懶地掀了掀眼帘,手中僅僅只咬了一口的包子被她隨意扔棄在地她托腮寒涼一笑。

  「那把槍,是你觸碰不得的。」

  少年靜了一瞬,然後再度搖首。

  他覺得,只要伸出了手,拼命去觸碰,哪怕想要觸碰之物在火海里,在冰川中,都不會是觸碰不得的。

  軍士男子嗤笑一聲,目光落到吳嬰身上陡然一亮。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俊的少年。

  頓時心思順起,摸著下巴冷獰一笑,碩大的拳頭捏得咔嚓作響,嘿笑道:

  「哥們倒是急不可耐,居然漏掉了如此上品貨色,雖然頂著一副男兒皮囊不能生崽有些可惜,但快活一天一夜,也是穩賠不賺的!」

  男人雙目早已被火熱的欲望所代替,沒有在意他原本一隻關注的不會說話的枯瘦少年已經一步步走至『遇邪』旁。

  對於那名男人可笑粗鄙的欲望,吳嬰甚至連餘光都懶得去奉欠一個,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少年。

  心口之間,一直死死抑制住的弒殺負面情緒,居然在這一刻有些微微鬆動。

  想看看那名少年的雙手,是如何在遇邪雷光之中炸裂焦黑。

  看著不逃仍靜坐在雪地里的吳嬰,男人加快腳步,急不可耐的虎撲上去。

  少年餘光一冷,沒有絲毫猶豫,破損淤青、滿是裂口劃痕的雙掌來到粗糲狂蠻的冷鋼槍身之上。

  緊緊一握!

  雷光霹靂閃爍。

  掌心劇烈的麻疼,讓少年不適地皺起了眉頭。

  可那雙眸子卻極為明亮,心中愈發深信這把槍能夠幫助殺他想殺之人。

  緊咬腮幫,雙臂之間的肌肉繃緊成一道道極為凌厲猶如刀刻一般的線條輪廓。

  驚人的一幕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