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邪平平淡淡的哦了一聲,道:「能夠被合歡宗的人迷惑的自然都是男子了,你蘇家子弟?」
她眨巴眨巴眼睛無聲的笑著,縱然此刻她傷痕累累,滿臉疲倦,可這張在黑暗中綻放的笑容當真是好看。
「你什麼時候又生了兒子啊,父親這般沒用,生出來的兒子也這麼容易跟著別人跑的嗎?」
「放屁!」
蘇安勃然大怒,直接爆粗:「那是我的三名子侄!妖女莫要口出穢語!」
震怒之餘,蘇安心頭有著一點疑慮一閃而逝。
為何聽著妖女的語氣,竟是對於他蘇家的事分外了解……
「子侄……」
蘇邪低聲喃喃,美麗的面龐上灑落下一道黑暗的陰影,看不出是何神色。
辦響過後,她緩緩抬首,目光微亮的看著蘇安笑道:「若是被抓來至此的並非是你的子侄,而是你的女兒,你可還會如此拼命。」
蘇安不知道她為何會問這種明顯有著答案的蠢問題。
不過他還是冷冷一笑,道:「靈兒是我的心頭肉,莫說她身陷困境,我便是拼上我這條命,也定要護她周全無恙!」
蘇邪定定的看了他辦響,輕笑一聲,似是得到了答案。
細瓷般的面色肌膚似是又透白了幾分,她緩緩的垂下腦袋不再說話。
而蘇安身中蛇毒,此地又安靜得讓人心中發慌,他下意識的就想找一個人聊聊天,縱然那個人他十分反感。
也顧不得此刻蘇邪疲憊不妙的狀態,他又開口說道:「妖女,你不是與葉家世子廝混在一塊嗎?為何會落得如此下次?」
本以為兩人關係鬧得如此僵硬了,那看起來十分睏倦的少女定然懶得再搭理自己。
可不曾想他話音剛落下沒多久,便見那少女靜靜的閉著眼眸說道:「謝無涯那老東西想要我身子,我不給便將我關這來了。」
語氣風輕雲淡……
蘇安:「……」
他萬萬沒有想到竟是得到這樣一個答案,澀著嗓子良久。
他在悶悶說道:「那……那……是我不對了,方才不該那麼說你,你這般堅持……嗯,是對的,合歡宗內像你這樣的女子不多了,還是堅持本心吧。」
他也不曉得為何自己突然會像個長輩一般用這種教育的方式來與她對話。
但聽到這個理由,他心頭不得不承認鬆了幾分。
蘇安心想,或許他應該是不願看到這麼一位美麗的少女墮落至滿身泥濘的地步吧。
縱然此刻她滿身血污,但也是極為美麗的。
「本心?」
蘇邪笑容微嘲,緩緩睜眼看著蘇安面色有所緩和好轉的臉。
她問道:「那還請蘇大人告訴我,本心是為何物?」
蘇安皺了皺眉,道:「本心,本心自是嚴守底線,不可放浪胡來,女子遵循三從四德,覓得良人,待嫁而歸,安安穩穩度過一生遠,好過在這污臭的宗門之中爾虞我詐。」
蘇邪笑得涼薄:「可我偏偏就喜歡待在這裡,蘇大人以為我不從那謝無涯是因為看中自己女兒家的清白?
告訴你,才不是的,我有著這世間最厲害最好看的鼎爐,那謝無涯又老又丑,若是跟他睡還得被他採補,我才不要。
等我的鼎爐來了,可就不是這般情形了。而且啊……」
她面上笑容愈發燦爛冰冷,漆黑的眼眸似有兩簇火焰在燃燒。
「我天生便是自這污臭之地誕生的,我這畢生的願望,便是在這污臭的強大之地內呼風喚雨,掌控一切!
當然了,像蘇大人這般清廉自愛之人,自是不會知曉權利與欲望的好處。」
蘇安才緩和不少的臉色瞬間凝固。
眼眸之中是深深的失望與憤怒,憤怒過後便是更深的厭惡,好似看到什麼極為骯髒之物一般。
他語氣中仿佛淬著冰,冷冷道:「原來你也是覬覦那合歡宗的聖女之位,可笑!小小年紀不學好,竟剛想利用著自己的身體不擇手段的往上爬,這份心態,可真是像極了當年的風璇樂。」
脫口而出的一個名字卻是最先讓蘇安愣住。
這個十幾年閉口不提,宛若禁忌一般的名字,為何今日就這般輕易的脫口而出了?
蘇邪也怔住了,隨即那雙明亮清澈的桃花眼似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一種強烈的怨憎終於無法控制的湧上心頭。
束縛在她身上的鎖鏈開始震盪,她覺得這一刻在體內肆意爬著,勾爛她內里筋脈傷口是那麼的灼疼,她渾身因為憤怒而隱忍的戰慄發抖。
擁有漂亮唇形的嘴角亦是顫抖著上揚出一個冷笑來。
她壓低嗓音,眼眸卻是如同野獸一般危險,平靜的語氣後方是極力隱忍的狂風驟雨。
「那還真是巧了,我所想走的路,正是風璇樂前輩走過的路,合歡宗門上下,皆為我一人爐鼎!」
不知勾起了什麼痛苦的回憶,蘇安只覺得胃裡驟然焚起了一把烈火,燒得他眼眶通紅。
這讓他說話聲音也不由激動起來:「可風璇樂的下場你也看到了,不也是自作自受早死的命!」
蘇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那雙嫵媚的桃花眼眸再無一絲動人之意,而是擇人而噬的殺意!
就在氣氛僵到了極點的時候。
杜亦凝嘴角勾起,一副陰謀得逞的模樣。
是時候了……
咣的一聲巨響。
精鐵牢門被她一掌粗暴推開。
蘇安轉頭望去,只見這位白袍聖女的手中,拿著一個小鐵盒,一臉微笑的朝著蘇邪方向走去。
她將控制著蘇邪身體鎖鏈的開關輕輕一拉,便將蘇邪沉在冰冷池水中的身體強硬拉至自己的身前。
臉對著臉,眼對著眼。
蘇邪卻是連個目光都懶得施捨給她,眼中的凶光頓時極為完美的被她掩飾至了眼瞳深處。
她語調懶懶洋洋的:「看來你又很閒的無聊了。」
杜亦凝笑眯眯的一把捏住她的臉頰,看著這張絕美卻不知加以利用的臉蛋,她心中妒忌之火瘋狂燃燒。
恨不得那把刀子將這張皮子刮下來縫在自己的臉上!
可惜很遺憾,她的刀子不能這麼用。
杜亦凝呵呵一笑,低頭看了一眼她濕透的半邊身子,說道:「如何啊?極度渴水的情況下,看著身下的水卻不能飲的感覺舒服嗎?」
蘇邪閉起雙眸,將心中滾灼的沸騰戾氣努力壓制下去,語氣平靜道:「這話你該早些問,如今早已沒有了你口中所謂的感覺。」
「是嗎?」
杜亦凝笑容忽然變得詭異起來,她搖了搖手中的小鐵盒,就像是一個準備開始惡作劇的孩子:
「你猜猜這是什麼?」
金屬鐵片的晃動之聲吸引了蘇安的視線。
蘇邪沒有說話,閉著眼睛好似快要睡過去。
杜亦凝見她不理自己,眼眸頓時划過一絲冷意,卻也沒有發作。
而是自顧的打開鐵盒,取出其中的一枚薄薄鐵片。
鐵片有著半指長,半寸寬,四方都磨的極為鋒利纖薄,在她指尖輕捏間,折射出淡淡的寒刃光澤。
她抽出腰間的一把匕首,側首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蘇安,笑道:「你這般恨風璇樂,今日機會難得,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的瞧仔細了。」
蘇安眉頭大皺,不知為何在這種時候要提及那個女人的名字。
更不知道她接下來要對那少女做什麼。
而聽到這句話的蘇邪將桃花眼眸睜開些許,淡淡地看了一眼蘇安後又毫無情緒的重新閉上了眼睛。
「你要做什麼?」蘇安皺眉問道。
杜亦凝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的劃開蘇邪手臂上潔白嬌嫩的肌膚,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殷紅的液體子傷口之中滑落,在皎潔白皙的肌膚之上,流出一道淒麗的顏色。
「怎麼?心疼了?」杜亦凝故意這般問道。
蘇安冷哼一聲:「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