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四章:廢柴

  她吐字清晰道:「您又何曾見過真正的戰場?在此評頭論足,自嘆懷才不遇,真正有才懷心繫天下之人,不是整日在溫柔鄉,平安地里做做文章,念幾句詩詞歌賦……」

  說到這裡,女子眼神雪亮,透著一種精神勁兒:「只有像世子殿下那般,一人挎雙刀,橫渡三州大國,先是解困於穎州,後又生生逼退九萬北離雄兵,這樣的人莫說他風流成性,我等自是巴不得他夜夜風流,你這廢柴又如何能懂!」

  許是生平第一次發生這種戲子當頭毫不留情面的痛罵恩客。

  那年輕馬性公子呆愣辦響,不可置信喃喃道:「你說我什麼?」

  女子笑容依舊迷人,吐字清晰道:「廢柴。」

  一旁環抱琵琶的女子嬌笑連連,若非懷中有著一張琵琶,瞧那模樣簡直就差被拍手叫好了。

  ……

  ……

  耳旁風聲碩碩,片刻不到的功夫,陵天蘇就被綁的像粽子一樣,被仍在了古宅別院之中。

  他身上的符線被撤去,剛想起身,便被怒氣勃發的葉沉浮一把拽緊了手腕。

  陵天蘇也沒反抗,一臉愕然:「爺爺這是做什麼?昨夜吃飯時分不還好好的嗎?」

  葉沉浮滿臉怒容:「若你小子能像吃飯的時候那麼乖巧待在府宅之中,我又何必如此憂心你的婚姻大事!

  老夫苦心安排身家清白的少女安置在你臥房之中,你小子可倒好,生生晾了人家整整一個晚上!」

  少女?還身家清白???

  陵天蘇驚得差點從地上彈起:「臥槽!您居然如此為老不尊!」

  多虧得他昨夜裡著急這見牧子憂,並未多加注意床榻之上竟然多了一個人。

  不然他也不會傻愣愣的將一個陌生女子安置在自己的床榻上一整夜。

  細微的腳步聲沙沙響起,葉沉浮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扼住陵天蘇手臂的枯瘦手掌緊了幾分。

  陵天蘇抬手望去,只見那一群黑衣影侍緩緩分開一條道路,素白色的雪地里,一道窈窕纖細的黃衣女子踩出淺淺腳印緩步而來,

  風雪之中,柔順的黑髮簡單綰起,青絲在靜午以後的陽光下輕輕飄揚,尤為美麗,玄黃色的葉家侍服穿戴在她的身上,顯得雅正端莊。

  今日她倒是並未抱著那把承影劍,而是斜跨著她那從不離身的小藥包,腰間懸著一枚陵天蘇從未見過精緻小巧的青玉葫蘆。

  她身後還跟著一名面色微微蒼白的少女,一身簡單的民間女子布衫打扮,容貌倒是生得清秀。

  只是與前者的駱輕衣將之比襯起來,不免就有些黯然失色。

  少女亦步亦趨的小心跟在她的身後,低著腦袋不住的偷看著地上的陵天蘇。

  少女的眼神,閃躲、驚喜、卻又幽怨……

  陵天蘇自然不難猜想到這少女便是爺爺安排在他房中的那位姑娘,他無語的撇了撇嘴唇,心想爺爺真是吃飽了沒事閒的發慌啊。

  駱輕衣緩步來至陵天蘇面前,緩緩的蹲下身子,平靜伸手拍了拍陵天蘇衣衫上的雪泥,然後將之扶起。

  動作一氣呵成無比自然,自然到原本葉沉浮緊緊扼住陵天蘇手臂的力道也不由鬆開,任由陵天蘇被她扶起。

  駱輕衣先是看了一眼陵天蘇,繼而轉身看著影一問道:「哪裡找到殿下的?」

  影一面色微微尷尬了一瞬,繼而又想,我家世子殿下逛青樓不是家常便飯的事嗎?我這當下屬的又有什麼好尷尬的。

  隨即忙回應道:「就在方才,聽雨軒內找到世子殿下的。」

  聽到聽雨軒三字,駱輕衣眉頭微微一動,卻也不見任何情緒。

  她輕輕頷首,看向葉沉浮恭敬道:「世子出入聽雨軒,也不是什麼奇事了,葉公又何必動怒,還將屬下大張旗鼓的宣來。」

  陵天蘇也是滿頭霧水。

  是啊?一點小事怎麼搞得他要謀朝篡位似的。

  再說了,平日裡他去逛青樓不也從未花過家中半分銀子嗎?

  這不也是您老人家默許了的嗎?

  今日這反應未免也有些太大了吧。

  「哎呀……輕衣你是不知道啊。」葉沉浮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狠狠的看了一眼陵天蘇。

  繼而目光一柔,看向駱輕衣繼續道:「這小子平日裡胡鬧,你也是把過脈的,他胡鬧歸胡鬧,可行事終究是極有分寸的,從未再那勾欄瓦舍之地與那些女子發生關係。

  可今日卻是大不相同,他這才剛剛歸家不到一日,就馬不停蹄瞞過家裡人的眼睛趕往那聽雨軒,從昨夜一隻悄無聲息的待到了今日響午,老夫實在是憂心得很啊!」

  琢磨明白這句話意思的陵天蘇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

  感情平日裡您吩咐輕衣姑娘為我診脈療傷,還不忘讓她探查探查小爺我是否元陽尚在?

  您這也忒無聊些了吧。

  駱輕衣自是也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她目光微帶疑惑的看了一眼陵天蘇。

  不過還是十分堅定相信他的為人說道:「我相信世子殿下是有自己的思量,並非胡來之人。」

  陵天蘇心想自己的確非胡來之人。

  但是若是對象是子憂的話,他可就不僅僅只是胡來了。

  葉沉浮卻是極為不信的看了一眼陵天蘇,抓過他的手腕遞給駱輕衣道:「還是讓輕衣診上一診,老夫才能放心啊。」

  陵天蘇暗自翻了一個白眼,心想怕是診完您老人家才不能夠真的安心了。

  對於葉公命令,駱輕衣自然也只能夠是無奈遵循。

  她心中亦是念頭怪怪的,心想自己專研小半輩子的醫術,到了葉王府來,怎麼就成了測量這位世子殿下元陽的奇葩用途了。

  細細涼涼的指尖搭在陵天蘇腕間的肌膚之上,再然後……駱輕衣的面色就越來越古怪了。

  清麗明亮的眸子定定落在陵天蘇的面容之上,駱輕衣輕輕垂眸,收回指尖時刻還不忘攏了攏陵天蘇的衣袖。

  她輕咳一聲,著實不知如何開口。

  畢竟方才還信誓旦旦的表明心態說自己相信這位世子殿下,可如今這一診,就什麼都診了個明明白白。

  以她的舉世無雙醫術,甚至連他昨夜胡鬧過了多少場次都診得清清楚楚。

  看到駱輕衣平靜神情,葉沉浮心中暗鬆一口氣。

  心想孫子怎麼胡鬧都行,但對方絕不能是煙花柳巷之人,葉家世代清白,這絕對是有辱門楣之事。

  可老人仍是不放心的問了一句:「如何?」

  駱輕衣思量了片刻,終是以一個較為委婉的方式,看著陵天蘇問道:

  「世子殿下這是看中了聽雨軒的哪幾位姑娘?既然成了世子殿下的房中人,自然是不再好繼續安置在聽雨軒內,還需安置她們才是。」

  她們?!!!

  葉沉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皮,整個人直挺挺的向後栽倒而去。

  這可怎的了啊,一診還特麼診出了一群!!!

  好在一眾影侍身姿敏捷的將葉公扶了個穩穩噹噹,可他們的視線還是一眾齊刷刷的奔向了自家世子殿下那邊。

  心想這猛人,昨夜到底是招了多少姑娘侍奉啊!

  陵天蘇面色有些發懵,愣愣道:「她們?什麼她們?昨夜我去了聽雨軒是不假,可也只有一人陪我啊,哪裡來的她們?」

  聽到這一句話,面色青白的葉公臉色才稍有好轉。

  駱輕衣卻是輕皺眉頭,有些不悅的說道:「世子殿下這是在質疑屬下醫術,若是只有一人,您的脈搏怎會如此異常鼓動。」

  說到這裡,她平靜白皙的面容也泛起了一絲淡紅之意,終究是未出閣的女子,並未將話說得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