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北方的王

  一夜無話,破曉的風雪撕開了黎明前的黑夜。

  陰寒的冬季里,大雪是最常見的景物,天空之上,遲遲不見太陽的蹤跡,灰濛濛的天,白茫茫的雪。

  一聲鷹啼之聲,劃破寧靜的長空。

  兩匹大白馬似是睡足了一場飽叫,愉快的嘶鳴一聲,然後低頭吃著積雪中冰涼的野草。

  吳嬰緩緩睜眼,看著被大雪染上一層銀白之色白茫茫的原野,再被黎明的晨光映照得刺眼。

  她十分不適應的眯了眯眸子,說道:「這一夜……很安靜。」

  刻畫雷符,若是成功,不可能如此安靜得讓人或是馬兒一覺睡到天光。

  她的話中意思很明顯,昨夜入眠之前,陵天蘇說他能夠在一夜間的功夫里將那三十六道符領悟出來。

  可看著白茫茫不帶一絲毀滅焦黑之意的大地,以及安靜長眠了半夜的時間裡,很好的證明了他說的話並未成為現實。

  隨著陵天蘇起身的動作,身上堆下的積雪簌簌順著他的衣袍滑落,體內淡金色的火焰在衣袍表層一染即逝,很快便將一夜積累在衣衫之中的冰冷潮氣烘乾,身體頓時暖洋洋的。

  他揉了揉酸漲的手腕,低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快被大雪掩埋的吳嬰,低聲笑了笑,笑容帶著些許可惡的得意味道。

  吳嬰微微一怔,好似察覺到了什麼,於是她的目光很是認真的落到了他的手掌之上,眼神帶著一絲莫名期待之意。

  陵天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冬季早晨里的冰涼空氣吸入肺部之中,讓人頭腦為之清醒下來。

  他抬起手臂,然後認真描繪由雷光組成的文字,四筆依舊由十息時間完成。

  雷鳴符在半空中呈現而出,陵天蘇在昨晚就能夠以十息的功夫將雷鳴畫出。

  經過半夜的功夫,他依舊還是十息,可謂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可是他在完成了最後一筆的時候,就在那雷鳴即將在符中呼之欲出的時候,他收回了手指,改成手掌,輕輕的往那符面上壓去。

  凝在半空中的雷鳴符很快就如同陷入黑暗,被黑暗吞噬的四道光一般,無聲消失……

  吳嬰那雙暗沉的眸子微微閃爍。

  陵天蘇衣袖輕揚,再度伸出手指開始繪畫,這一次,是由八筆組構而成的『月雷斬』。

  四筆的『雷鳴』他用了整整十息的功夫,按照常理而言,相對複雜的『月雷斬』他應該要用更多的時間來完成才是。

  不曾想,在他不急不緩的手指勾動之下,玄妙神奇的光芒凌空聚現,又是十息的功夫過去。

  陵天蘇完成了『月雷斬』的最後一筆,『月雷斬』之符完美的形成了一道符。

  可陵天蘇並未讓符中的力量釋放出來,又再度收起了手指,化掌傾壓。

  『月雷斬』也如同方才『雷鳴』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吳嬰點頭淡淡道:「不錯。」

  陵天蘇微微一笑,收斂起眼中那一絲絲得意的味道,化作了十分的認真。

  然後他開始繪畫十六筆組成的『閃蝶』,這一次他依舊只用了十息的功夫,而且極為完美的將符勾勒出了最後一筆。

  可是『閃蝶』的符力仍舊沒有在他指尖釋放而出,隨著他慣用的輕壓動作。

  『閃蝶』消失。

  如此周而復始,從第一道符,到最後的第三十六道符,他每一道符,都極為執著的只用了十息的功夫將之完成。

  而且每一道符,都在陵天蘇精湛的控制之下,並未將符中的能量釋放而出。

  吳嬰緩緩起身,拍去身上與頭頂的大雪,說道:「很厲害,甚至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厲害,三十六道符你不過半夜的功夫就將其全部融會貫通,且收放自如,一道符的完美形成,當你畫完最後一筆的時候,其中的力量就如同出弓弦,根本難以收回控制,尤其是最後一道七十九筆組成的『剎雷引』。

  當這一道符完成之時,其中所蘊含的能量十分龐大難受控制,若是就此不釋放出去,甚至有可能反噬自身,可你依舊能夠無神無息的卸去符中之力,這一點,即便是我也沒辦反做到。」

  陵天蘇揉了揉一夜未眠專注看符而酸澀的眼睛,說道:「你做不到並非是天賦與實力比我弱,而是你心中的戾氣太深重,而且我也不算是融匯貫通,這三十六道符,每一道符我都要花費整整十息的時間來完成,這個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若是生死對決時刻,我還要花費十息的功夫來畫符,在這個時間裡,就足以讓敵人躲開符文的攻擊範圍內,甚至近身於我。」

  陵天蘇轉身看了吳嬰一眼,繼續說道:「你畫下七芒星殺雷符的時候,我看到那百騎馬賊乘騎快馬,甚至都沒有跑出十米的距離,你的攻擊就已經達到,將他們全部轟殺,如今我要煉的,是畫符的速度。」

  吳嬰轉身拍去馬背上的雪,然後翻身上馬,坐在馬背之上看著他道:

  「昨夜你的難題是不知如何畫符,可今日清晨你就將這個難題給解決了,今日新的難題,我相信對你而言,不算是什麼難題了,所以還是繼續趕路吧。」

  ……………………

  南方的冬季亦是大雪紛飛,對於北離嚴寒地帶的天諭皇城而言,更是大雪滿皇城,河道盡凍結,蒼茫的雲海之間,如絮一般潔白的雪花綿密而下。

  烏雲遮蔽著天空,讓整個天諭皇城陷入一種朦朦朧朧的氣氛之中。

  雪中退朝著,朱紫盡公侯。

  朝臣已經陸續退離皇城之中的大紫明殿,唯有那中年帝王獨坐龍椅之上,目光幽沉冰冷的看著廣闊而肅清的大殿。

  饒是大殿七扇威嚴神聖的大門並未關閉,可整個皇城在大雪連天之下,都是顯得暗沉沉的。

  不甚清晰的晨光無法照明廣闊的大紫明殿,故而帝王那張輪廓生硬的兩旁在黑暗與微弱的光芒之間看不真切。

  黑色冕冠上垂落而下的玉石珠簾宛若靜止了一般,垂立而紋絲不動。

  如今,他坐在北離的巔峰位置之上,有著執掌萬民的生殺大權,恐怖的權威沒有為這位帝王的神情帶來一絲愉悅的變化。

  他睜著幽幽的眼瞳,終於……冕冠之下的玉石珠簾終於開始微微的顫動起來。

  肅清莊嚴的大殿,在他輕微動作的瞬間,被一道重物墜地的聲音打破安靜。

  中年帝王身體微微一動,然後自龍椅之上緩緩站起,他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俯瞰著大殿之內自虛空狼狽跌落而出的兩道高大聲影。

  生冷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帝王面上緩緩浮現出一個微笑,他這般道:「歡迎國師、冥將歸國。」

  他直接無視掉了少冥君與冥將鉛摩身上的沉重傷勢。

  少冥君身體纏繞著終年護體的漆黑鎖鏈已經完全斷裂,唯有殘缺的一截悽慘的自他心口中延伸垂落著。

  他那張英俊的面龐早已被藍色的鮮血染透,氣息紊亂而虛弱,一雙豎瞳之中的恐懼之意還未完全散去。

  而冥將鉛摩更是不濟,他的腹部一側,直接殘缺了一塊大洞,猙獰可怕的是那大洞邊緣,可見牙齒之印,就宛若是被什麼野獸生生咬去一大塊血肉一般。

  大洞之內,藍色鮮血狂淌,甚至清晰可見其中的森然肋骨與蠕動的大腸內臟。

  如此沉重的傷勢,哪怕是一個修為高深的修行者怕是難以保住性命。

  可鉛摩仍頑強的活著。

  對於如此狼狽的兩人,這位北離的君王依舊能夠面色不改的說著平靜的迎接話語。

  (ps:大家中秋快樂,今天四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