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國師!
善推演,斷吉凶,精通六壬五行之術的國師。
有著小鬼引路,以他的實力,實在不難推演出他的冥族同伴身在何方。
如果說……這梟陽國境正是鎮壓冥族人的地方,那麼……
陵天蘇終於明白,心中那麼不安是因為什麼了……
吳嬰面無表情的坐在桌案旁,冷冷看著那方殷勤無比擺弄著肉食酒漿的梅大華。
出乎意料的,他竟沒有像昐炟那般咄咄逼人,反而帶著一絲討好的模樣。
「那……那啥,你吃肉嗎?看你瘦的,若是不生得強壯一些,盡叫人給欺負了去,瞧瞧你身上,都扎滿了劍,我看了都心疼,那妖道……忒不是個東西了些,竟然下此狠手,真是砸他一棒子都不嫌多的。」
梅大華將一個色澤誘人的不知名獸腿撕成一塊塊,裝入木盤之中,然後推放至吳嬰面前。
如此溫柔貼心一面,怕是在他自己的妻子面前也不會如此吧。
吳嬰摸了摸自己鬢間白髮,他承認,因為某種緣故,他這一世的皮囊生得的確很好,可那也僅僅表現在三日前。
這三日以來,他飽受被人吸食精魄元神之苦,身體老化極其嚴重迅速。
這樣一副蒼敗面容,竟然也能引來這麼一位奇葩的覬覦。
這可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還是說……這梅大華透過他這副皮囊,看到了他的某種本質,而正是那本質,深深的吸引著他。
吳嬰眼底微微泛寒。
如果真是這樣,這傢伙……還真是不能留了。
吳嬰看著那邊有些坐立不安,一直搓著手,一副對待美食不知如何下嘴模樣的梅大華,他冷冷說道:「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先出去。」
命令的口吻,與方才陵天蘇那般幾乎是如出一轍,絲毫沒有身為俘虜的自覺。
梅大華明顯一怔,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笑著點頭:「好勒好勒,你先休息,我出去轉轉。」
說完,竟是極好說話的離去了。
吳嬰將貼在短劍上的那枚破魔鏡換到了最後一隻左腳之上,再解開一把短劍,他的四肢將終於不受一絲束縛。
「喂,還活著嗎?」
吳嬰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笑意,懶懶的向陵天蘇那端傳音說道。
本以為對面那傢伙此刻正被那女梟陽人折磨得不輕,誰知陵天蘇的聲音很快傳達至他的腦海之中。
「你都沒死,我自然會活得好好的。」
吳嬰冷笑一聲,沒有再說話。
陵天蘇的聲音很快又再度傳來:「吳嬰,你可知此地是什麼地方。」
吳嬰低頭把玩著手腕上的那把短劍,好似被貫穿的不是自己的身體一般。
指腹緩緩的摩擦過劍鋒,他低聲笑道:「還能是什麼地方,自然是梟陽國的老巢了。」
陵天蘇皺了皺眉,正欲說話,只聽見吳嬰的聲音緊接著又響了起來。
「當然,這梟陽國的老巢……還可以是封印冥族之地,也就是那國師的目標之地。」
陵天蘇心下一驚:「你都知道了?」
「嗯,你也不賴,短短的功夫里居然能夠猜測出這麼多事。」吳嬰難得的誇獎了一句。
陵天蘇心情有些微微複雜,吳嬰之妖孽,遠超他的想像。
身陷困境,陵天蘇從未在他眼中看到一絲絕望。
或許……吳嬰將來很有可能會變得比那國師老道還要棘手可怕。
「你可知那天坑之中是何物?」陵天蘇問道。
既然吳嬰能夠一眼看出此事端倪,自然能夠為他解惑。
「火種。」吳嬰淡淡說道。
「火種?」陵天蘇不解。
「曾經,有這麼一個傳說,遠古時期,人間本無火,那時候的遠古人間被冰河覆蓋,萬物不生,遍地大水,人類根本難以生存。
而在九層天之上,諸神鼎立,嘲諷的是,有些強大的神族可呵氣成霞,噴火為星,可神界之人,只會坐觀人間,根本不會顧及螻蟻的死活。
直到有一日,一位星辰之主,他是掌管一方火域的陽神,他額上的第三隻眼化作一個獨立的意識,那第三隻眼見人間悲冷,心生憐憫,便盜取神火,一點一點的藏放在一顆廢星之中。
直至那廢星化作一顆龐大的火星,再也無法隱藏得住,他便一口將那火星吞入腹中,在神族的追殺下,他在星河之中逃竄。
天長日久,在神火的焚燒痛苦之下,他被燒成了虎目,虎耳,豹頭,豹須,獾身,鷹爪,猞猁尾的一隻怪物。
他踏火雲,噴烈焰,軀寒霜風雪,最終招來了春天,他在諸神的追殺一下,以身殉人間,帶著火種砸入人間,留下一道永不熄滅的天坑之火,正是你所見的那道巨坑。」
陵天蘇聽得心中滿滿震撼,那生生被神火燒成的怪物,撞入人間大地之後,這裡變成了梟陽人的國度。
梟陽人身材矮小,看得出來天生並無多大神通,唯一厲害之處,便是那一身強悍肉身跟恐怖的力量。
他不難猜出,梟陽人能夠演變至今日這般強大,自然是少不了火種的洗禮。
陵天蘇喃喃道:「原來那天坑還流傳著這樣一個故事,神界無情如大道,可終究在無情的神族身上剝落之物,往往卻是有情的。」
吳嬰淡淡道:「那第三隻眼不是剝落,而是遺棄,虛無神界中的人,自恃完美無雙,從不容許自己有無聊多餘的情感,所以會自動捨棄這些。
呵……怕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遺棄的一個部分,原來可以做出如此壯舉來吧。」
吳嬰口中,滿滿的都是對神界的輕蔑與不滿。
陵天蘇想起了回夢之時,無祁邪的疲倦神色,以及對人間的嚮往,對神界的疏離。
他不解問道:「何以你會對遠古之事如此了解?」
即便吳嬰是無祁邪,可這遠古之事,皆發生在無祁邪出生之前,更何況吳嬰他自己都說,對於前世之事,也不過所知是一鱗半爪。
他又如何知道這些遠古傳說?
一直極有耐心為他解釋的吳嬰,這次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良久到陵天蘇一位吳嬰不會再回答,正欲換一個問題提問時,誰知,吳嬰的聲音又再度從他腦海內迴響起。
「對於那所謂的前世記憶,我從來記得都不甚清明,這些遠古之事,我是在陰界輪迴之河內親眼目睹。」
輪迴之河?
陵天蘇心中一動,莫不是那三途河?
可吳嬰為何能夠記得陰界輪迴之事?
其中有太多的未解之謎,陵天蘇知道自己再問下去也不過只能夠陷入一個死循環之中,便很識趣的止了這方面的問題,而是問出了另一個疑惑。
「那天坑既是一個盜火傳說,又與冥族有何干係?」
「呵……冥族?」吳嬰的聲音再次變得極為不屑,比起方才言論神族更甚。
「冥族無孔不入,在這世間,哪出亂子是沒有冥族影子的,不要忘了,萬物皆有因果,人間……可不會無緣無故的陷入冰封萬里。」
陵天蘇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說,那陽神三眼墜入人間時,並非隨意挑了一個地點,他一是為了將火種帶入人間,而是為了以自身之軀,封印當時的遠古冥族?」
「看來你還不算太笨,那國師也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弱,他雖實力大損,但也不可能敗得如此悽慘,至少,這一敗,讓他輕而易舉的來到了梟陽國的老巢。」
如此說來,國師老道的目的十分明顯。
盜火種,救冥族。
陵天蘇無法想像,存活在遠古時期的冥族戰士,那將會強大到何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