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紫渃服下一顆瓷瓶內的藥丸,果然混亂動盪的神魂穩固不少,可見這藥丸的確有著奇效。
突然,漠漠冷不丁的問了一句:「他可曾為你描繪過丹青畫像?」
那個他,自然就是陵天蘇。
秦紫渃被問得一臉莫名其妙:「他原來會畫畫的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當她說完這句話後,她看到那少年轉過頭去的一瞬,嘴角弧度竟然帶著轉瞬即逝的得意味道。
秦紫渃失笑搖了搖首,暗笑自己真是多想了。
這麼一位疏冷淡漠的少年,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面。
接下來的時間裡,那位名叫漠漠的少年在她面前似乎便得話很少。
他抬首看著洞外風景。
逐漸淡去的黑雲間,繁星爍爍,一輪明月漸升如夜空之中,如水的月華傾斜而下,那月光似是連山林也阻攔不得,將此間洞穴映照得明亮一分。
漠漠從懷中掏出一顆明珠一樣的透明珠子,只是那珠子裂痕遍布,看著隨時似要散裂開來。
他兩指小心翼翼的輕輕捏著這枚裂痕遍布的珠子,舉過目前,讓這枚珠子吸收著這片天地間的月華。
那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的裂痕,在吸收光華間,只見光華凝聚於裂痕之中,將那裂痕填充得緊湊幾分,看起來不複方才那般脆弱不堪。
秦紫渃不解他此舉意義何在,卻也沒有多問,只是靜靜的看著這位專心致志收集著月光的少年。
少頃,那枚珠子明顯容量有限,收集月光已經到了極致,他捧著珠子,小心的貼在心口前,一抹淡淡的、溫柔的光暈,在他心口之下燃亮起。
秦紫渃眼眸中,升起一抹驚容之色。
這少年,竟是在以自己的元神精魄蘊養此珠?!
可她分明見此珠不過是用於通訊之物的尋風珠,且已經完全破碎,是以逆天手段將之縫合在一起,即便吸收了月華之力,用以精魄蘊養,但破鏡難合,終究是不可能恢復的。
他此舉,是無用之功。
可既是無用之功,他為何又要這般小心翼翼的浪費自身精魄元神之力,恢復一個用處並不大的珠子呢?
「這是尋風珠,此珠雖然珍貴,卻也不難尋,我看此珠已經毀到不可修復的地步了,你又何必浪費精力去修復,我記得你為了擋下那一道滅魂符,受傷極重,又動用精魄元神之力,怕是會傷上加傷吧?」秦紫渃微微皺眉。
漠漠閉眸不語,用心的蘊養著此珠。
秦紫渃不再說話打擾,而是靜靜的看著他。
良久之後,直至他的面色如雪一般蒼白,他終於停止了動作,依舊小心的捧著手中珠子。
他看著那枚珠子中的裂痕雖未修復多少,但也終究看起來要牢固幾分,面色露出一個孩子般滿意開心的微笑。
他很小心的收好珠子,甚至不敢貼身安放,因為那珠子實在是太脆弱了,他怕一碰就碎,所以只能小心的安藏在空間戒內。
「不,此珠是一對,既是一對,那便是這世上最寶貴之物,即便無法修復,我也不會讓它毀得連原來的模樣也看不到。」
……………………
一路西行,陵天蘇既然已經醒了過來,吳嬰自然不會在繼續背著他了。
況且那少年生白髮的悽慘模樣,陵天蘇也實在是不忍心繼續再摧殘他了。
那血色短刃,在他們行走了三天的功夫,已經沒入了一半之餘。
此刻他的背脊,已如三天前的國師老道那般佝僂,而那老者的背脊卻是愈發的挺拔,一頭髮白也早已生黑,面上皺紋淺淺不甚明顯,面色紅潤,十分精神。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那眉心猙獰的豎痕傷口。
點燃萬星祭奠妖星的代價,已經傷及他這副皮囊之下的神魂,不是那麼好恢復的。
陵天蘇看著那沒入一半的短刃,便已經推測出,莫約還有三天路程,這老道怕是就要到達了目的地。
至於陵天蘇為何知曉時間過去了整整三日,不是因為日頭東升西落了三個輪迴。
因為在這遠古之地中,沒有白晝,只有永恆的黑夜。
當你抬頭時分,你能看到的,永遠都是黑暗中的星星以及月亮。
只不過陵天蘇對於時間概念十分敏感,他能夠清晰的感知到時間的流逝周期。
所以推演出了從他們降臨在這個磅礴古老的世界裡已經整整三日了。
趁著國師老道再一次沉眠化作殭屍一般。
陵天蘇熟練的來到吳嬰旁,憐憫的看著他滿頭白髮以及眼角魚尾紋。
奇特的是,即便身處如此絕境之中,也不見他面上有一絲頹然絕望,反而平靜的宛若一灘死水。
陵天蘇將手搭在他右手的血色小劍上,解析這劍中的符文之意,雖然繁雜晦澀,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得好。
「看你這副模樣,一點也不擔心,似乎留了後手啊。」
吳嬰淡淡一笑,語氣平淡自信:「我不會死,還是先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陵天蘇笑了笑,正欲換一把血劍解析。
就在此時,一道弱弱的呼喚之聲,清晰的傳遞到了陵天蘇的腦海之中。
「師父……」
聲音是從九重鳴幻鈴內傳音而出,外界其他人自是聽不到。
陵天蘇心中一動:「小貓兒?」
「嗯嗯,是我……師父,嗚嗚,熊老大出去以後就一直沒回來了,天上的那十頭雷龍好兇,一直看著我,我好害怕……」
陵天蘇失笑:「不要亂叫,我可不是你師父,那龍是雷層溯一創建之物,應不會主動攻擊其中生靈,你不必害怕。
話說你怎麼現在才吱聲說話,不過我現在自己都出於危難之際,可沒閒工夫搭理你,你自己釣魚玩去吧。」
「師父,這裡的空間太奇怪了,熊老大走了以後,這裡的力量老凶老凶了,我本想傳音給你,可是對這裡的力量不甚了解,直接把我給震暈了過去,睡了好幾天呢。
不過方才我感知到一股十分強大的符文禁錮之力,你現在是不是被人困住了啊?」
小貓兒假裝自己沒聽見那句話,依舊固執己見的叫著師父,反正叫多了,他肯定就會習慣默認了。
陵天蘇心中一動,他不過是簡單的觸碰解析劍中符意,隔著一個小千界寶,這小貓兒竟是如此敏感的就感知到了,這可十分令人意外。
「不錯,此刻有一件關於解符的麻煩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解符?我能解啊!我能解!」
小貓兒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激動起來:「師父你快放我出來,我能還你自由。」
「我暫時不能放你出來,此刻,外間可是有著一個大魔頭,比你腦瓜頂上的那十頭龍還要可怕的魔頭。」
「那……那我還是不出來了……」小貓兒一下子就慫了。
「呵呵,你說你能解符,原來你是符師啊?」
小貓兒解釋道:「不不不,我不是符師,但是我的破魔鏡能夠解析反轉神符的力量,師父你只要加以引導那股解析之力,便可解符了。」
居然還有這等子好事?
陵天蘇愣住了。
難怪隱世宮連他們的少宮主都派了出來,拼了命的不惜得罪鳳隕宮的人也要搶奪那破魔鏡,感情此鏡如此逆天。
那豈不是擁有了此鏡,那便可無視符師的攻擊了?
「很好,那還請借鏡一用。」
若是吳嬰恢復實力,從這妖道手中逃跑的可能性也會大上幾分,再者,他也算是還了溯一與無祁邪的人情。
從此以後孑然一身,兩不相欠,倒也樂得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