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論是樓上還是樓下的,都不是他能夠惹得起的,真是左右為難。
「德順小子,怎麼跟顧少說話的?雅間滿了,你小子就難不成是想讓顧少掉頭離開不成?沒有眼力勁的,閃一邊去!」
從一旁竄出一個花枝招展的中年男子,一身錦袍紅橙黃綠藍五種顏色給他同時給穿了出來。
他當即賠笑道:「顧大少請見諒,這小子新來的,不懂規矩。」
顧瑾炎一掀眼皮道:「少爺我來這也有幾回了,這小子的面孔本少也是見過幾回,老白你說他是新人?不對吧?他方才還要跟我講規矩來著。」
能在青樓中幹活的,那除了小廝便是管理小廝的龜公。
這老白便是這聽雨軒的龜公,全名白四全,手低下的人往往都稱呼他為四爺。
「哪能啊,咱們這聽雨軒的規矩在您身上還不都是擺設,哎喲,在這站著多累腳啊,德順啊,四層樓十八號雅間的宋公子不是喝醉了嗎?趕緊派人將他扶回府中吧。」白四全眯了眯眼,對德順吩咐說道。
德順臉色微變,向前一步輕聲說道:「四爺……那宋公子可是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如今正與橙兒姑娘對詩,雅興大發,您這個時候借著酒醉將他趕走,這怕是把人得罪了啊。」
白四全衝著顧瑾炎微微一笑,微笑禮儀十分到位。
「顧少爺,請您給小人一句話的功夫,讓小人教訓教訓這個榆木腦袋。」
顧瑾炎微微頷首,眉宇不耐。
白四全隨即轉身,轉身瞬間,臉色瞬間陰寒下來。
先是一巴掌重重拍在他後腦勺之上,一把箍住德順的脖子,將他拽到一旁。
「你小子想死不成!老子都給你指了一條明路你還冥頑不靈!那顧瑾炎何時在青樓跟人講過規矩,他在聽雨軒沒有看中哪個姑娘就給你直接搶走已經是極講規矩了!
你跟老子講什麼宋公子?京城四大公子之首?在顧大少面前,他算個屁!
宋家連九大世家的門檻都夠不著個邊,就連汪家都不照樣給顧瑾炎整的翻不了身,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德順惶恐的連連點頭:「小人懂了!小人謝四爺提點!小人這就去辦!」
說完,朝著顧瑾炎這邊行了一禮,拔腿就準備往閣樓上跑去。
「等等。」
顧瑾炎卻懶懶開口,手中摺扇刷的一下合攏。
他眼皮微掀,仿佛帶著一抹肅殺認真之意。
「本少聽說,趙家二公子今兒個好巧不巧的也來了聽雨軒?」
說這話時,顧瑾炎眼中划過一絲詭異的笑意。
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陵天蘇,見他似笑非笑,嘴角弧度扯得更深了。
白四全冷汗頓時垮了下來,面上完美的鎮定之色出現了一絲破裂痕跡,掌心都開始發著涼意。
他咽了咽口水,勉強的擠出一個笑容道:「顧少爺您怎麼知道的。」
這貨今天不會是又想惹事吧?
顧瑾炎沒有回答他是如何得知的,繼續懶洋洋的問道:「趙萬青那小子在幾層樓?」
白四全嘴角一僵,他現在可以十分的肯定這小子絕對是來找茬的。
但知道又能如何,他只能賠笑道:「那個,顧少爺……」
「回答我。」顧瑾炎油鹽不進。
「呃……趙公子在五層樓。」白四全說完這話大氣都不敢出,心砰砰直跳。
果然,只見顧瑾炎臉色刷的一下沉了下來。
他皮笑肉不笑道:「老白你可真是出息了,是不是覺得我顧瑾炎好欺負?趙萬青那小子你給安排在五層樓?少爺我就要低他一等,屈居於四層樓?你是覺得我顧家不如他們趙家了?」
白四全直覺嘴巴里含了一口的黃蓮,苦不堪言。
對於這些貴人公子來說,最重面子,所以幾大世家間攀比那是常事。
但是這次的攀比卻是把他給夾在了中間,那可真是無妄之災了。
一個是皇親國戚的趙家,一個是富可敵國的顧家。
還真是兩頭都不好得罪了……
雖明知是顧瑾炎的無理,但他那霸道性子又何時與人講過理了。
剛準備上樓去說服宋公子的順德皺了皺眉,覺得這顧瑾炎好生難伺候。
他們聽雨軒已經難得的為他破例壞了規矩,他卻還得寸進尺,無理還不饒人。
「顧少爺,人家趙公子早在前三日便已經下了帖子預約了五層樓的雅間,而您後來者還要居上,這實在是讓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為難吶。」
順德不比白四全,年輕氣盛,心中有不滿忍不了。
白四全瞪了他一眼,卻沒有阻止,也沒有繼續說些什麼,顯然是不想得罪趙萬青。
可是這種扯虎皮拉大旗的事情顧瑾炎還乾的少了?
更何況今日還不止他一人來此,他自然不可能就這樣乖乖的帶著陵天蘇轉頭回去。
畢竟,陵天蘇想要達到的效果,還沒有達到。
而他顧瑾炎,光是這三字帶來的臭名聲,就足以為他鋪平前路。
他顧瑾炎,就是來找茬的!
手往陵天蘇肩膀上一放,抬首傲然道:「老白,今天對於少爺我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所以少爺心情很好,不跟你身邊這個出言不遜的小廝計較了,看到我身邊的這位了嗎?
我顧瑾炎最好的兄弟,葉家世子殿下,我們二位加在一起,在你心中還比不過一個趙萬青?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
顧瑾炎的說話聲音不小,堂內在座的,大部分都是修行者。
這麼一句威逼利誘的話,自然清楚的落在了大多數人的耳中。
眾人不由紛紛感慨,看來在不久的將來,永安城又會出現像顧瑾炎這般的敗類。
白四全冷汗直垮,看著陵天蘇的眼神都變了,一顆小心肝狂跳。
這下好了,兩家之爭成了三家之爭,咬牙衡量了一下,終於道:「德順,請趙公子!」
德順臉色一變:「四爺!」
「去!」
怎麼說,這裡是聽雨軒,權貴之間的爭鬥,他們無從插足,誰胳膊粗,那便聽誰的。
「是!」德順無奈,只得聽從。
蹬蹬蹬的上樓聲急促慌亂。
顧瑾炎搖著手中摺扇,搖著沒兩下,眾人頭頂上方的五層樓,一陣嘈雜之聲掩蓋了絲竹之聲。
白四全抬頭看了一眼,面上隱隱浮現出擔憂之色。
德順雖然是他的手下,但是這小子對他處處護著,頗為孝順,他還是十分擔心德順。
怕趙公子飲了酒,醉熏之下,下手沒個輕重,要知道即便德順死在趙家公子的手中,也不會給他造成任何影響。
一個青樓小廝的生死,如何能夠撼動九大世家之一。
果然,嘈雜之聲拌夾著德順的陪笑道歉聲與一個男子憤怒的斥罵聲,緊接著便是德順一聲驚聲慘叫。
眾人舉目看去,一個模糊的身影噴灑的鮮血,手舞足蹈的自樓上扔飛而出。
白四全臉色大變,他雖看不清從五層樓墜下人的樣貌,但已猜出這般悲慘模樣的怕是只能是德順了。
可惜他只是個普通人,聽雨軒的沒一層樓的都建築得比尋常樓層要高上不少,五層疊加,對於普通人來說更是足以將人摔死的,他不敢隨便去接。
面帶懇求的看了一眼顧謹炎,想著德順畢竟是為他去傳話的。
但令人失望的是,這位大少爺對於眼前的慘狀卻是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心生絕望之際,陵天蘇抬步上前,原本與顧瑾炎並肩而站的他,如今因為這兩步而站到了顧瑾炎的身前。
他微微側首道:「長空。」
語氣很輕,但其中的吩咐之意雲長空聽懂了,他很樂意效勞。
「是,公子!」
腳掌猛一跺地,整個人一躍而起,頗有龍騰虎躍之象,雙臂如大鳥展翅一般張開,手掌向前一托。
在即將觸碰到墜落之人的背心之時,雙掌合擴之間,便已卸去了墜落的重力之勢,這才穩穩的接住德順身子。
「狗奴才!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也敢來趕老子走!顧瑾炎那廢物給了你幾口奶喝,居然如此為他跑腿說話!」
一人口中罵罵咧咧的抖著身子走了出來,頭髮微微顯得有些散亂。
他衣衫松垮,衣帶不翼而飛,面上紅潮未散,顯然是在與姑娘溫存的要緊時刻卻生生被人打擾。
這人長相風流卻不倜儻,平凡的面容油光滿面,一臉的痘印宛如被蟲蛀過一般。
此刻滿臉被人攪了好事的怒容,掛著殘忍的笑意俯視著下方,眼神尋找,似乎是想找到自己踹出那人的那一灘血肉模糊的屍體。
但出乎意料的是,一樓大堂下方竟然沒有引起絲毫喧譁之聲。
他眉目一沉,竟然看到又有一個不知死活的傢伙竟然接住他扔出去的狗奴才,救了他一命。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接下他!想死不成!」他滿目陰沉極為不悅。
陵天蘇不用猜,也想得到這人便就是顧瑾炎口中的趙萬青趙家公子了。
只見他身後立馬躥出兩個隨從,如同惡狗般惡狠狠的蹬著混 圓的眼珠看著下方的雲長空。
他獰笑道:「不過是個固體境界的小雜碎!少爺,屬下這就去給您把這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給活撕了。」
既然能夠給貴族子弟當走狗的,自然也是個有著八面玲瓏心思的,他們不難猜想到既然這小子敢多管閒事,那自然是受教於顧瑾炎了。
為主人排憂解難,那是他們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