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二爺何等反應,腦袋一偏便輕巧的避開那巴掌拍來的軌跡。
同一時刻,夾著匕首的手也沒閒著,還未徹底放鬆的指尖驟然用力,穩穩的夾住匕首。
調轉角度正欲尋一個對方都難以發覺的刁鑽角度刺出,也嘗嘗見血的苦頭。
誰知那手掌的主人速度卻比我們顧二爺還要快。
呼嘯而來的手掌速度極快,卻也能根據顧二爺的閃躲動作然後生生的折了一個方向。
一巴掌結結實實的落在了顧二爺的臉上!
「啪!」的一聲響亮脆響,顧二爺魁梧的身體狠狠一晃。
手中還未來得及刺出的匕首「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半邊臉頰頓時紅腫起來五根鮮紅的指印。
錦翠驚呼一聲,不可置信的捂著紅唇,雙目瞪大的看著家主大人。
顧然閉目不語。
王老嘖嘖兩聲,這大爺揍二爺的情景可不常見。
心中計量了一下時間,覺得差不多是時候了。
手中鋒利的鑷子尖端快准狠的直戳顧然左膝膝蓋傷口之中。
顧瑾炎沒有去看面色難堪的顧二爺,他的目光在王老出手的瞬間就已經完全的被吸引過去。
因為王老手中鑷子的用途竟然不是將那烏骨柳釘夾出來。
而是以鋒利的尖端深戳進烏骨柳釘之內,就如同尖刀插都發一般輕而易舉。
顧瑾炎眼眸微眯,他明白烏骨柳釘是由烏鐵鍛造而制,其堅硬程度自然不比豆腐那般脆弱。
而王老手中的鑷子也不過是普通的鑷子,不說這般輕易的切開烏骨柳釘,就是切一般的金屬恐怕也是夠嗆。
顧瑾炎專注的盯著顧然膝蓋下的水玉枕。
起初水玉枕內的一道水流漩渦如今卻是在底部再度形成一道相對的漩渦,這道新生的水流逆流向上,由粗到細涌至上方。
顧瑾炎眼尖的發現,在那漩渦涌至水玉枕頂部之時。
分出兩道細弱絲線般的水流,而與此同時,他發現那水玉枕的體積發生的微妙的變化。
正隨著時間的流逝,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變小著。
第一道漩渦則是不斷的吸收著烏骨柳釘侵蝕至骨髓內的鏽毒。
而另一道漩渦則是逆流直上,將水玉枕里的靈泉不斷的灌入至顧然膝蓋內。
如此一來一回,水玉枕內里便不再是方才拿出來的那般晶瑩透徹,如今混雜著鏽跡般的污濁顏色。
王老眼皮抽了抽,一臉肉痛的不去看自己的寶貝水玉枕。
握著鑷子的手用力一擰然後一扯,緊接著發出瓶口緊封的木塞被拔出的「啵」的一聲。
釘死在顧然膝蓋內的烏骨柳釘帶出一串烏黑的鮮血,終於被拔出。
王老動作極為利索,但柳釘脫離身體的那一瞬,仍是給顧然帶來了極大的痛苦。
她柳葉眉緊緊蹙起,臉色頓時血色盡褪。
顧瑾炎皺眉看著王老手中的那枚烏骨柳釘,竟不是一枚筆直的金屬釘子,整顆釘身兩指粗大竟然是呈「T」字形狀。
這樣一枚曲折多拐的烏骨柳釘,顧瑾炎實在是難以想像姐姐究竟是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被人將這枚烏骨柳釘硬塞去腿內的。
想到這裡,顧瑾炎抑制不住的後槽牙劇烈碰撞起來。
而王老如今手中的烏骨柳釘卻是不再如金屬般堅硬,顫微微的在鑷子尖端如豆腐般抖動著。
顯然水玉枕內那道逆流而上的漩渦水流並非是涌至了顧然體內,而是到了這烏骨柳釘之內。
這枚烏骨柳釘是吸收了水玉枕濃郁的靈泉,便徹底軟化卻不失其韌性,不然在抽取途中斷在骨肉當中,怕是會變得更加棘手。
王老抹了一把額角上的冷汗,將手中的烏骨柳釘隨手甩在地上,然後再去動手用同樣的方式去取第二枚烏骨柳釘。
第二次顯然就順手許多,鑷子一插一擰再一拔,動作行雲流水,最終大功告成。
沒了兩枚烏骨柳釘的支撐,顧然雙腿一軟無力的彎了下來,終於不是再筆直的挺伸著了。
只是雙腿看起來軟綿綿的,顯然還無法站起。
王老收好鑷子,不慌不忙的取出一盒藥膏,均勻的塗抹在顧然的傷口之上。
「嘿嘿,幸不辱使命,顧少,接下來就等你的化生雪泥了,而這水玉枕就暫時先借給大小姐每次冷敷吸收體內殘存的繡毒。」
王老面上雖然開懷的笑著,可眼中的肉痛之色卻是怎麼也隱藏不住。
自己的寶貝水玉枕如今這麼一治療,靈泉流失不少不說,更是污濁許多。
雖然水玉枕可自行生養出靈泉且淨化靈泉中的鏽毒,但卻也不是一年兩年能夠恢復的事了。
顧瑾炎點頭嗯了一聲,終於再去看自己被一巴掌呼得有些呆滯,半響不吭聲的二叔。
他冷冷一笑,道:「你還傻站著幹什麼?本少的話不管用了嗎?沒聽見王老說需要化生雪泥,還不快去!」
這話卻是對錦翠兒說的。
錦翠渾身一震,心中衡量片刻。
暗想,於情自己是大少爺的房中人,怎麼說也應該聽他的吩咐。
於理,既然家主大人都出面了,顯然是十分支持大少爺的做法。
顧二爺雖然在顧家地位不俗,但是在家主與大少爺兩個人加起來面前,卻是有些不夠看了。
想明白這點,終於不再猶豫,衝著顧瑾炎甜甜一笑。
「是少爺,奴婢這就去了。」
然後提著裙子小心翼翼的繞開顧二爺,根本不敢去看他那已經可以說是恐怖的難看臉色。
這次顧二爺沒有阻攔她的離譜,他緩緩的轉過被打偏的臉,沉聲道:「大哥這是何意?」
一字一頓的腔調彰示著他此刻憤怒的情緒。
但此刻他的心中除了憤怒,還有深深的震驚。
本以為大哥還會一如既往的坐看他們叔侄之間的爭鬥,他的那一聲輕笑也不過是緩和氣氛的。
卻不曾想這竟是他要出手的提前預警。
顧享呵呵一笑,道:「沒什麼,就是二弟你那張老臉,看著實在是討人嫌,大哥不貪心,只想上去抽一巴掌,所以就這樣試試了,大哥也著實沒有想到二弟你的反應竟然如此遲鈍,竟然都不帶躲的。」
這番不算說法的說法竟是與先前顧瑾炎的回答如出一轍。
顧瑾炎沖姐姐一笑,道:「姐,其實我覺得咱爹偶爾學學我,也是挺帥的。」
自戀的發言,顧然難得沒有拆他的台,竟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不是一般的帥。」
聽到自己的一對兒女這般誇獎,顧享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胸膛。
覺得自己的手掌又有些痒痒的,竟有些按耐不住的再度一巴掌扇出去。
顧二爺眼底一片陰鬱,他幽幽道:「大哥做事,可真是讓人寒心的緊吶,二弟一心為顧家,您非要一意孤行的治療然兒,還要動用化生雪泥,到時候不僅會迎來陛下的怒火,大皇子也會因為受到欺騙而勃然大怒。
雖說對於大皇子來說算不得欺君之罪,但這般無視皇家顏面取來化生雪泥,我想無論是大皇子還是皇后娘娘,都會因此記恨於我們顧家。大哥可要自己掂量清楚!」
「啪!」
又是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這次顧享卻是用了十足的力氣,而顧二爺卻也是避不開的。
他被這一巴掌抽的昏頭轉向,原地打轉了整整兩圈。
硬是被顧享抽的披頭散髮,嘴角溢血。
顧享施施然的收回手掌,淡淡道:「大皇子?他算是個什麼東西!一個閹攢貨色,妄為兄長!妄為人子!化生雪泥是我顧家的東西,也是瑾炎的東西,用了也就用了,還用看他的顏色?
皇后娘娘養兒失格,不去自省其身,還來找我顧家的麻煩,呵呵……恐怕那她得去掂量掂量自身才是,至於陛下嘛……
他的面子自然是要給的,畢竟他是大晉之主,但是老夫不覺得二弟你的這套說法能夠成立。老夫只知道,娘從小就教過我們,人生病了,就該及時治療。」
「閹攢貨色?老爹,那大皇子竟是不為人道了?嘖嘖嘖,我怎麼不知道。
哈哈哈……那衰貨,難怪不惜花重金來求 購化生雪泥,當時我還好奇他手腳完好無缺,怎麼火急火燎的要這玩意兒?敢情比斷手斷腳還嚴重重呢。哈哈哈哈……」
顧瑾炎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秘密,幸災樂禍的大笑出聲。
顧二爺手背擦過嘴角的鮮血,正欲開口說話卻被語調陡然轉寒的顧享冷冷打斷。
「你說然兒的傷不該治?可笑,然兒是我顧家人,我顧享的女兒,你的侄女,她受了傷你憑什麼在這胡亂插嘴不讓治!老夫讓你說話了嗎!
呵……擔心?二弟,你這擔心得未免也太有些莫名其妙了吧?瑾炎已經說的很清楚,然兒是葉家的小世子親自放出,那便意味著然兒已是無罪之身,她私自回京的事也就這麼過去了。
即便陛下龍顏大怒,但這怒火也絕不會發泄到我顧家身上,所為君無戲言,陛下既然已命葉陵那小子全權辦理,其後果自然也是由那小子來承擔。
你這個做叔叔的,卻口口聲聲的非要讓然兒來承擔這一切。老夫不知你是下意識這麼認為還是刻意認為該由然兒來承擔,老夫也懶得去猜你的心思。
因為……無論是那種心思,在老夫眼中,都是不可饒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