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顧二爺被這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給氣的語氣一滯,胸口堵得慌。
覺得跟這種蠢貨有理說不清的感覺。
「二叔這話說得好沒道理,我只知道有傷就得治,況且這受傷的還不是別人,而是我顧瑾炎的姐姐。
別說陛下會不會真的不准姐姐治傷,就算真的不給治,正如王老說得,這是我顧家的事,與陛下何干。
二叔說這話,難不成是想姐姐日後落得個癱瘓的下場?二叔你好歹毒的心啊!」
顧瑾炎眼神冷光逼人,雖然渾身是傷的坐在地上,氣勢卻是絲毫不減。
對於二人之間的爭鋒相對,顧家家主卻是摸著下巴,目光不斷的在他們二人身上徘徊不定。
顧然則是冷冷一笑,不作言語。
顧二爺一沉,道:「我這全是為了顧家著想,做叔父的雖然對於侄女的遭遇而感到十分的痛心疾首,但正如大哥所說,大侄女你此番私自歸京行為著實不妥。
陛下的懲罰你若不承擔,那邊會引來其他八大世家的非議,說我顧家目無王法,無法無天,到那時成為眾矢之的怕是為時已晚吶!
若是王老你只聽從顧家安排,那麼我下令,這傷你治不得!一分一毫都治不得!
不過侄女你放心,二叔絕非是對你無情無義,待明日早朝,我與大哥一同進宮面聖,為你請旨治傷,只要陛下一鬆口,二叔就為你尋來永安城最好的醫師為你治傷。」
王老一臉為難的看著顧瑾炎,心中卻是老不高興了。
暗道顧二爺這話幾個意思?
難不成我王老兒在這永安城醫師這一行業中竟還算不得什麼上得了台面的東西。
還得勞您大駕重新去找一個更好的?
這不純屬脫褲子放屁嗎?
再說他都說的很清楚了,大小姐這傷拖不得,還等你明日早朝請旨,怕是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
顧瑾炎心中冷笑,懶懶的擺了擺手,沖王老說道:「王老,你是個聰明人,這樣吧,你也不必感到為難,你就這麼想吧,如今在這大堂中,誰底子最硬,你就聽誰的怎麼樣?當然,得拋開我姐這個當事人不算。」
末了,顧瑾炎還不忘補充一句,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他顧瑾炎懼怕姐姐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王老摸了摸後腦勺憨憨一笑,道:「小老兒就喜歡這種簡單辦事,這還用問嗎?這兒當然是顧大少您說了算,如今您還沒坐上那家主的位置,咱們顧老爺都是對您百般謙寵。
您坐上家主的位置也不過是時間問題,當然是聽您的,您大可放心,烏骨柳釘雖然棘手,但小老兒跟您保證,定讓大小姐完好康復,一個指甲大的傷疤都不會給您留下。」
說道最後,他顯然已經陷入了精氣神十足的狀態,雞爪子般的手握拳將胸膛拍得老響了。
殊不知,自己的一番無心的溜須拍馬已經將咱們這位顧二爺給得罪得死死的了。
他也不知,從自己口中蹦出來的每一個字,猶如一把明晃晃的刀子一連接一把的插在顧二爺的心口之上。
顧然的嘴角微微一勾,似乎覺得這句話聽入口中,十分悅耳。
顧瑾炎哈哈一笑,道:「你這憨貨,倒也是憨得可愛。」
王老嘿嘿一笑,然後面色凝重,再次伸出枯瘦的雙手,摸索著顧然膝蓋上的金屬鋼釘。
他閉眼感應,摸索了片刻,面上的凝重卻是松下不少。
王老收回雙手,緩緩睜眼道:「還好還好,鏽毒沒有侵入骨髓,甚至都省了開刀挖釘這一步驟。
待看小老兒的獨門絕技,輕輕鬆鬆的給你把這烏骨柳釘的逼出體外,不出七日,小老兒便可還大少一個生龍活虎的大小姐了,哈哈。」
王老興奮大笑,手舞足蹈,覺得自己表現的時候到了。
顧瑾炎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行,若你真將姐姐治好,知道你饞酒,本少後花園裡埋的那幾壇千里醉就都是你的了。」
「大少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王老吸了吸口水,砸吧砸吧嘴唇,仿佛那香醇的千里醉已經喝到了嘴似的。
回過神來,便急忙的翻著藥箱去了。
顧二爺眉間緊擰,面上滿是不悅之色:「瑾炎,你當真是不聽二叔的勸嗎?」
顧瑾炎冷笑:「勸?聽二叔的什麼勸?勸我跟二叔一樣來害我姐姐?二叔您的記性不太好,我來幫你回憶回憶,究竟是誰安排顧問尋那小子給我姐姐傳信的,這點您比我還清楚吧?」
「小人的污衊之言!你竟天真相信!可笑至極!」
「行了……事實究竟如何如今就不深究了,瑾炎,你所得出的這個結論也不過是顧問尋的片面之詞罷了,那孩子品行不端是常態,他說的話不可全信。
在沒有足夠證據的情況下,不要隨便亂冤枉人,此事為父會徹查清楚的。不過你方才說事情沒有那麼複雜是何意,你真的去劫獄了嗎?」
一直沒有插嘴他們叔侄之間的爭論的顧享終於幽幽開口,顯然是不想他們再在這個死結上頭爭執不休。
雖然他看似實在為顧二爺說話,但有心人都知道,顧大少雖然抓著顧問尋指證是顧二爺命令的死理,出言咄咄逼人占儘先機。
但終究不過是只有一個人證罷了,他顧少雖然猖狂,但比起老根深扎的顧二爺,顧大少的底子還是要稍顯稚嫩。
若非要硬拼,恐怕到頭來反而還會傷了自己。
顧瑾炎冷冷一笑,自然是知道老爹的良苦用心。
雖然心中的有些不忿,但總歸還是止了話頭沒有繼續與顧二爺爭鋒相對。
轉而說道:「老爹啊,雖然你兒子我英俊帥氣強大無比,但是啊,去大理寺劫獄這麼酷的事情還是做不來的,兒子雖然荒唐,但是畢竟還是顧家的一員,自然不會以一己之私把咱們的顧家推到風尖浪口之上。
更何況,大理寺現在成天坐鎮這一個夏運秋,那廝變態又可惡!兒子承認,不是那廝的對手,也沒想著這麼快能帶出姐姐。這事啊,還多虧了葉家世子的相助。」
說到最後,顧瑾炎俊朗的眉峰得意高揚,當然這全都是做給他那二叔看的。
葉陵早就說明來意要放出他二姐,而這件事來福也知道,他不可能沒有將這件事稟告二叔。
而二叔卻不見任何動作。
呵呵,想來是猜到了夏運秋會為難他們,有他在根本就不牢他操心這份閒心了。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與葉陵真的能夠將姐姐帶回來。
他低估了葉陵的實力,也低估了他的實力,現在怕是悔得腸子都要青了吧。
「葉家世子?」
顧享眉宇變得深沉起來,捏起一撮鬍鬚沉吟道:「怎麼可能,葉家世子是羅生門門主親自下令審判然兒一案的,他怎會如此輕易的放瞭然兒,他這這麼做,無疑是同時得罪了羅生門門主與陛下這兩位大人物。」
饒是老謀深算的顧享一時之間也有些看不透這位世子殿下到底要做什麼。
先是出手幫忙火葬三弟,再是釋放然兒。
他真的會這般好心?還是別有用途?
「怎麼不可能,兒子我與那葉陵可是有八拜之交,同食一碗湯麵之情,在葉陵回歸京城之前,兒子便是與他相識,當時便是一見如故相談甚歡。
後來春意樓一起打了一場架,兒子更是覺得他是個可交之人,況且我與葉少身份想當,漸漸地也就熟絡起來。
他這般仗義相助不是正常得很,王老,你動作可得利索點,給我姐姐治好傷,還得替本少看看傷,可莫要留下難看的傷疤,晚上為了回報葉少,還得請他吃酒呢。」
影沫的藥雖好,卻也只能勉強將寒氣割傷導致血流不止的傷口止血,要想加強治療,還是得請王老出手才是。
顧享老手一抖,一根鬍鬚差點給生生掐下來,深沉的表情硬生生的憋成豬肝色。
憋了半響才吐出一口濁氣好生勸慰道:「兒啊,你都傷成這樣了,都留了這麼多血,還想著女人呢,這力氣活忒傷身子了,爹心疼,要不你先在家養好身子再說?」
顧二爺絲毫不掩飾眼中的諷刺,養兒子養到這個地步。
即便他這家主做得有多成功,此時看來依舊像個小丑一般可笑。
顧瑾炎如今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性子還真是多虧了他這個做父親的。
如此想來真是要感謝他養出這麼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混帳兒子,這才讓他的機會更大一分。
顧瑾炎「呸」了一聲,一口吐沫毫不客氣的吐在他那苦口婆心的老頭子腳邊。
斜眼冷笑道:「老爹,你這可就沒意思了,什麼叫在家休養,我都答應了人家,更何況葉少都幫咱們解決了這麼棘手的麻煩事,咱們還惦記著身上這點血留不留的多?
流血是小,失信為大!兒子雖然不堪了些,但老爹你什麼時候見到兒子失信於人過?到時候說出去,別人還以為我顧瑾炎摳門,請不起一頓花酒了,這讓我顏面何存,臉都沒了,還養什麼傷!」
說到最後,顧瑾炎一副很不能被人理解的氣憤模樣,抬手便去呼拉頭頂上的藥粉沫,將好不容易止住血的傷口又帶出縷縷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