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的劍氣自顧瑾炎身後,形成一股可怕的炎火之河,璀璨的光芒不由讓人心生畏懼。
原本他手中那把略顯難堪有些可笑的戒尺在這樣的炎光之下,襯得竟有幾分威嚴之感。
進入到戰鬥狀態的顧瑾炎神情無比認真專注。
手中戒尺狠狠砸下,其身後炎河滾滾,如同食人的惡魔張開巨口吞涌而下!
這炎火所形成的炎河,即便是安魄強者,也不敢大意的深處其中。
雖然夏運秋曾經越境強殺過安魄強者。
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安魄境界,肉身的強悍度更是沒有達到安魄境那般,自然更加不能再無視這道攻擊。
顧瑾炎這一劍雖然強大,但是觸及不到他麼身體便沒有任何意義。
狹長的眼眸微微睜大,黑色瞳仁中似乎倒映出一片風雪之色。
洶湧的炎炎火浪呈一個深深被擠壓得凹陷的形狀,再也不得欺壓而下一分,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迫開半米之外。
夏運秋蒼白的臉頰被火光映得通紅,滾灼的氣浪與冰寒的涼意交加,吹動著他的長髮。
他從容的用手中的劍推開陵天蘇的刀,不等那把凜冬進行下一輪攻擊。
那把長劍陡然一輕!消失在與之相觸的霜葉刀鋒之上。
他的劍,如風雪拂地般無聲,卻快若閃電!
他的劍,靈巧無比,三尺長的劍卻毫無停滯的翻折回來。
劍尖寒意森森,如同陰冷的毒蛇,目標正是陵天蘇的咽喉之處。
陵天蘇嘴角微勾,這劍雖快,但是他曾在一方客棧,見過比這還要快上一倍的劍。
有了對比,這劍在他眼中,也就變得不是那般的快了。
「嗖嗖嗖!!!」
空中墜落出無數片片霜葉,霜葉如飛蛾撲火,在劍鋒上粉碎,青鋒長劍頓時凝結出一層不規則的厚度冰霜。
去勢極快的長劍速度明顯見緩。
陵天蘇腳跟輕輕點地,身體斜斜向後,從容躲開這一劍。
腳腕微微用力一扭,背部如游魚一般虛貼大地,靈巧的轉了一個方向。
凜冬撐著地面用力一壓,陵天蘇便如同一隻靈活的泥鰍,滑向顧瑾炎身後。
雖然眼前的炎浪十分灼人,陵天蘇將霜葉豎貼與面前。
白霜的寒意護住他身體,在地上帶出一條長長的的白色痕跡。
顧瑾炎見自己的劍招不得撼動夏運秋半分,不願再繼續浪費元力,正欲收劍,卻聽到身後陵天蘇的聲音傳來。
「別收力!繼續!」
顧瑾炎凝眉不語,依言造做。
火浪持續加持,前赴後繼的一層疊一層。
直到持續到疊加第五層,便無法再多疊加一層。
然而火浪中的那道凹陷成半圓弧度,分毫不變,夏運秋振臂一甩。
面色有些陰沉的震碎劍上白霜,腳步一步未動,他就這般身處在那空出的半圓炎浪之中。
陵天蘇腳跟微抬,換做腳尖朝下,蜻蜓點水般點過地面,身體飄然立起。
與此同時,凜冬歸入刀鞘之中,暗金之力同時隱藏至刀鞘之內。
『浮生』刀訣是以輕刀浮以眾生,他不能受到外界暗金重力的影響。
單手握刀變成雙手握刀,陵天蘇握刀姿勢十分標準,手中的霜葉重量清晰的呈現在他雙手之下。
刀尖對準了那重重炎浪,亦對準了那方風輕雲淡站著的夏運秋。
手臂微微使勁將刀柄壓下,刀身上揚,輕薄的刀身此刻卻異常沉重。
以至於握刀的那雙手腕,微微顫抖起來。
但這股沉重之力卻不是霜葉刀身上傳來的,而是『浮生』之力。
『浮生』之力講究的是一沉一浮,一起一落。
起是生的開始,落是亡的終端。
一個簡單的抬刀動作,別人眼中,陵天蘇卻是做得無比困難。
淡然立在那裡的夏運秋,他的目光也被吸引過去,眼中浮現一抹驚色。
因為他看到,在陵天蘇抬刀的那一瞬,他身下的空氣竟順著刀鋒向上空涌浮而去,那片的空間的空氣仿佛一瞬間被抽乾了一般。
就連顧瑾炎斬出的那炎浪,也順著浮起的空氣暴漲而起,聲勢變得無比浩蕩起來。
炎浪中,被那股無形力量擠壓出的凹陷開始如困獸般扭曲翻滾,竟然跟著霜葉一抬之下,有著反勢的徵兆。
顧瑾炎眼睛大放光彩,這才明白過來陵天蘇的真正意圖,竟有如此絕招在後頭等著他。
口中不禁贊道:「你小子,可以啊!」
夏運秋微微皺眉,眼中漸有凝重之色。
他再也無法保持方才那副風輕雲淡的姿態,他不退反進,一步踏出!
縷縷縹緲的寒意附帶在手中長劍之上。
無形如寒霧般的霜氣竟在夏運秋元力的流轉下,以著驚人的速度凝聚無數出兩指粗的冰棱。
密密麻麻的停懸在半空之中,棱鋒閃爍著鋒銳的寒芒,一寒一炎,爭鋒相對!
夏運秋手執長劍,腕間微微一抖。
冰冷的劍身便帶出一道殘影,狠狠抽打在冰棱尾部。
冰棱應聲掠出,竟將身前即將欺壓而來的層層炎浪打穿。
並且那炎浪恐怖的高溫竟然沒有絲毫將那冰棱溶解的跡象。
雖然有五行相剋,水有克火一說。
但生生相剋,在數量占絕大優數的情況下,如此磅礴的炎浪竟然消融不了一枚小小冰棱?
或者應該說是,那冰棱速度去勢過快,根本來不及將之融化。
炎浪被生生打穿出一個兩指粗的孔眼,且那冰棱沒有絲毫停歇的跡象。
而火浪之後,則是顧瑾炎的戒尺。
顧瑾炎無從迴避,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道冰棱狠狠的打在自己手中的戒尺之上。
尖銳的棱端深深欠如爆發著熔漿般色澤的戒尺裂縫中。
顧瑾炎悶哼一聲,冰棱上傳來的巨力震得他虎口生疼。
不用抬頭看也知道散發著耀眼高溫的戒尺,裂縫中的熔漿光澤定因為那冰棱的存在而淡上一分。
然而,他沒有收招,因為他身後的陵天蘇,還沒有讓他收招。
他再度用力握緊手中的戒尺,悶吼一聲,毫無保留的釋放著自己體內的元力。
始終不見第六層炎浪的出現,但卻隱隱有了些許徵兆,被打穿的焰孔因這徵兆逐漸融合回復。
而卡在戒尺身上裂縫中的那道冰棱再也前進不得一分。
戒尺上的高溫直接將冰棱融化,不等融化的冰棱化作清水,直接蒸騰揮發成一道白霧。
但還沒有等炎浪的完全恢復,夏運秋的劍,又動了……
撲撲撲……
三道冰棱首尾相連,沒有絲毫間隔的連成一線,再度刺穿原來的位置,以及落到顧瑾炎手中戒尺的原來位置。
第二根冰棱直接將第一根撞擊的粉碎,碎冰蒸騰。
緊接著沒有絲毫停歇,第三根將第二根撞擊的粉碎,再度蒸騰。
而第三根碎冰卻是沒有立即被高溫融化,而是緩慢的落著水滴。
因為戒尺之上的熔岩光芒已然黯淡不少,身前的炎浪也不受控制般的翻湧滾動。
顧瑾炎隨著冰棱的粉碎,連退兩步半。
那半步還是他固執的硬撐不肯將第三步退得完整,虎口被接連而來的力量震得鮮血飛濺。
但他依然沒有收招。
夏運秋不屑冷笑,手中長劍如同教書先生挨個兒點名一般,對著停懸在半空中的冰棱們一一點去。
而另一隻手,則施施然的負在身後,好一個寫意的姿態。
氣的顧瑾炎牙痒痒的。
但是顧瑾炎顯然沒有這個時間去不爽罵他。
因為那無數冰棱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全部被夏運秋手中的長劍打出。
鋪天蓋地的朝著那炎浪扑打而去,其聲勢絲毫不必那熊熊 炎浪差上半分。
一根冰棱都可輕易的刺穿這五層炎浪,如此密集的撲殺而來,那不是可瞬息將這炎浪給湮滅?
顧瑾炎神情凝重,若是持續施以「炎浪劍法」而不躲避。
那麼他的身體必然就要直接面對這冰棱的攻擊。
夏運秋修為高他太多,如此一來,他定會落得一個重傷的下場。
雖心有疑惑為何陵天蘇還不出聲讓他收勢。
但既然他為出聲,他便信他,沒有任何收勢的跡象。
這點可倒真是有些出乎夏運秋的意料之外了。
他沒想到堂堂顧家大少,竟會如此乖巧的聽從他人的指揮。
而然,下一刻,夏運秋就知道,這並非什麼乖巧的聽從,而是默契。
陵天蘇當然不會讓顧瑾炎失望,他手中穩穩握著霜葉刀,身子自顧瑾炎身後高躍而出,靴底輕輕點在顧瑾炎的肩頭之上。
身子停住,薄如蟬翼的刀身嗡然顫響。
此時的他不說距離那無數冰棱,即便是那火浪仍有些許距離,而且他手中的刀是短刀,如此提前一刀橫劈而出,根本毫無意義。
至少在夏運秋眼中是如此。
但顧瑾炎卻不這麼想,因為此時的他距離陵天蘇很近。
他就在陵天蘇的下方,在那一刀劈出的第一時間,他便感覺到了上方空間裡的異樣。
刀風很淺,甚至說他感覺不到一絲刀風,可他頭頂束髮的紫冠卻仿佛受到一股重力般被壓歪然後滑落。
頭皮上的傷口竟也被一股力量擴大化一般,鮮血淌得更加快了。
霜葉揮斬出一個圓滿的弧度,『浮生』刀決也施展到了一個圓滿的狀態。
炎浪之後,一股磅礴而又溫和的浮生之力悄然而至,雖然這道力量極為溫和,卻不容反抗!
即可浮度眾生,前方的五層炎浪與冰棱又如何浮渡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