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七章:凌遲

  那少年臉色一黑,大理寺之名,他們自是再清楚不過。

  那是關押死刑犯的地方,即便是陛下的皇子公主在裡面不過待上了幾日,出來後也是修養了一年時間才可下床。

  顧然在裡頭,定然很不好受。

  那少年明明心知此點,也明白他們姐弟情深,卻怎麼也看不慣顧瑾炎那副囂張模樣。

  仍是忍不住刺他一句:「即便是問尋出賣的顧然姐,要收到懲罰,也理應是家中負責執行家法的六叔執行,哪裡輪得到你來擅自主張,濫用私行!」

  周圍其餘少年紛紛用讚許的目光看著他,著實佩服這少年的勇氣,竟然敢直接與顧瑾炎硬碰硬。

  只是此舉實在有失理性,別看現在顧瑾炎面上掛著笑,實際上大家都明白他現在就是個火油桶,一點就炸。

  顧瑾炎將手中匕首,來回反覆的在哀嚎慘叫的顧問尋臉頰兩邊來回擦拭,看樣子是想擦掉刃上鮮血。

  可眼中的陰沉之色宣示著他的內心並不平靜,以及那憤怒的隱而代發。

  擦拭之間,用力的將匕首壓在他的臉頰之上,用力之狠,鋒利的匕首割開他臉上皮肉,鮮血卻是越擦越多。

  顧問尋發瘋般的在地上痛苦扭動,臉頰上的鮮血流至他那大睜的眼眶之內,將他整個眼白染得通紅,悽厲而滲人。

  顧享眉頭皺的更深了,語氣也隨之沉了幾分:「瑾炎,夠了!」

  顧問尋顧不得捂著自己的右手傷口,僅剩的左手無力的扯著顧瑾炎的衣擺。

  口中哀求道:「顧少,顧大少,此事真的不是我乾的,您可得擦亮眼睛,可莫要冤枉了好人,放過了真正的罪魁禍首啊!」

  顧瑾炎收回匕首,低頭看著他嗤笑道:「夠了?父親,你居然覺得夠了?姐姐她是為何而回,想必你比誰都清楚,而姐姐進了大理寺會受何種酷刑,你也十分清楚。可你居然現在跟我說夠了?這如何能夠!」

  他的音量隨著情緒越來越大聲,到了最後,幾乎是用盡全力吼出來的。

  脖子粗 紅,青筋暴起的模樣,吼得顧享微微一怔,他還是頭一次看到自己的兒子這般失去理智的一面。

  嘆了一口氣,想到自己被帶走的女兒。

  他還是仍由這孩子去發泄他心中的怒火吧,反正一向不都是這麼由著他的性子嗎?

  不再去看這即將發生的血腥場面,顧享踱步離去,去安排人如何早日解救出自己的女兒。

  顧瑾炎又再度低頭看著瑟瑟發抖,滿臉鮮血的顧問尋,面上笑容已經完全轉變成為猙獰笑意,嘴角扯出一個誇張的弧度。

  「你能如此堅持,到還真是出乎了本少的意料,不過你讓本少擦亮眼睛?呵,本少為何要擦亮眼睛,當日本少給過你機會了,本少讓你好好的把好嘴門關,可是你沒有做到,你還記得本少說若是姐姐因為你回來了,本少要將你如何嗎?」

  顧問尋的身體終於不再發抖。

  因為他想起了顧瑾炎當初說的那句話,勾動了心中更深的恐懼,他害怕極了,連大氣都不敢出。

  他啞著嗓子道:「不……不要,顧少……你不能這麼對我。」

  他絲毫不懷疑顧瑾炎會這麼做。

  當日顧瑾炎說,若是顧然因他多嘴的緣故,抗旨回到京都……

  他則會一刀一刀的割下他身上的肉!

  這無疑是凌遲處死!

  可他顧瑾炎真的敢!

  手沒了還能活,若是命都沒了,那可就什麼都沒了。

  顧瑾炎哈哈一笑,反手一刀,匕首深深插在他的大腿之上,毫不留情!

  顧問尋卻是連反抗的心都生不起來了,以為他即將上手割他的肉,強忍著痛苦,死死咬著牙根,臉變得恐怖了起來。

  他拼盡全力用力握著顧瑾炎那隻行兇的手,含糊不清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啊!!!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我啊!」

  那悽厲的呼喊聲不禁令人為之動容,語氣無助悲憤,卻又是情真意切。

  在這一瞬,讓那些不禁懷疑他的人又產生了動搖之心。

  真的會是他幹的嗎?

  也許不是吧?

  他明明知道顧瑾炎是個什麼性子,又得了他的警告,又何必做這種觸犯眾怒的蠢事。

  要知道,顧享雖然嘴上不說,但對他那女兒,也是極為寵愛的。

  他這一下子,可是得罪了顧家兩位最不能得罪的人。

  再說顧家實力通天,雖然顧然進了大理寺,一時半會難以出來。

  但絕不會致死,雖有革職查辦的可能,但終有一日會重新回歸顧家。

  到那時,可就沒他的好果子吃了。

  這傢伙不應該如此之蠢吧?

  或許……是有人陷害也說不準。

  平靜的人群再度竊竊私語起來,已有人表情鬆動,顯然是要出口求情。

  顧問尋眼中夾著希翼的光芒,渴求有人能夠來解救於他。

  誰知那惡魔般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你們要求情?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本少正愁一肚子火沒地方撒,這小子身上可沒幾兩肉的,誰若是出口求情,那便是於他有共犯嫌疑,本少不介意一併處理了!」

  何等的猖狂,簡直視眾人於無物啊!

  他這還沒坐上家主之位,就如此霸道行事,這是要整垮整個顧家啊!

  雖然心中有憤不平,但想著此事本就與自己無關,又何必惹上顧瑾炎這個狗皮膏藥麻煩事。

  原本騷動的場面又再度沉寂下來。

  顧問尋再度絕望了,頹廢的倒在地上。

  此時此刻,他多麼想高呼一聲「二爺爺救我!」

  可在喊出這麼一句話之前,他還是很理智的看了一眼顧思鳴。

  但當他接觸到他的眼神那一瞬,他便已經知道了答案。

  心中苦澀至極,原來他已經連一分一毫都不想與他沾邊了嗎?

  他十分清楚,若是自己喊出這麼一句,平時對他關愛有加的二爺爺,定會在第一時間內,大義滅親,以表清白!

  顧瑾炎低頭一笑,薄唇的笑意伴隨那詭異弧度輕輕挑起,眼中卻是散發著嗜血的光芒。

  他拔出匕首,尖端輕輕的來到他的肚子上方來回滑動,那微癢的觸感令他渾身戰慄起來。

  生怕他下一刻便將他直接開膛破肚!

  「別那麼緊張嘛,當初雖然話是這麼說的,但是如今看在你這麼能嘴硬的份上,本少倒還真有幾分佩服,所以又改變主意了,放心,我不會割你肉的。」

  顧問尋一臉不信的看著他,因為他手中的匕首,可一直停留在他的肚子上方。

  寒鋒爍爍,不知何時就會落了下來。

  「別這副表情嘛,本少這點信譽還是有的。嗯,聽說前幾日,本少前腳剛出那聽雨軒,你後腳就悄悄的勾搭了幾個弟兄進了聽雨軒,怎麼,難得看本少在女人身上碰了一鼻子灰,你想趁機找找場子,挖本少牆角?」

  原本十分緊張的氣氛,不知怎麼的,他話鋒轉變得如此突兀,怎麼就扯到了女人身上去。

  顧問尋怔怔呆住,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思路。

  雖然顧瑾炎面上儘是輕鬆之色,打趣口吻,可顧問尋心頭那抹深深涼意始終無法消散。

  因為他知道,顧瑾炎既然一口咬定既是他向顧然透露了消息,那麼便不會輕易放過他。

  「顧……顧少您說笑了,誰……誰都知道,那……聽雨軒的花魁蘇九兒雖然不過剛入花樓,卻是傲霜鬥雪的性子,至今仍是清白之身,這……這挖牆腳又是何來一說。」

  看著顧問尋額角冒著豆大的汗珠,卻依舊磕磕絆絆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顧瑾炎噗嗤一笑,道:「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小命都捏在本少手裡了,竟然還不忘為那蘇九兒澄清清白,你是得有多迷戀她。」

  眼中冰冷的嘲諷愈發濃重,好似抓到一道可破的防禦點一般。

  這小子,即便是聽到自己要將他凌遲也是咬牙準備承受。

  可居然一提及那位聽雨軒的花魁姑娘,就產生的動搖之心。

  更難得的是居然戰勝了自身的恐懼也要回嘴,固執認為那花魁與顧瑾炎毫無關係。

  隨即,顧瑾炎又深以為意的點了點頭。

  也難怪他如此,即便是他這位花中聖手,見了那位蘇九兒,亦是不可自拔,情不自禁的想要親近。

  她那般翩若驚鴻,芳澤無加,鉛華弗御的身姿一旦印入男人的心扉之中,便再也難以揮之而去。

  會讓這小子如此沉淪,也是情理之中。

  少年嘛,天真的內心總是對那些遙不可及不可實現的幻想抱有異常的期待。

  總是認為自己與常人不同,可成為那位特殊的幸運兒。

  而顧瑾炎,卻是最喜歡打破他人的這種期待了。

  他眼中笑意更濃,濃得詭異。

  手中刃鋒陡然一轉,斜斜刺下,用力抵住顧問尋的要害位置。

  他無不惡意的咧嘴笑道:「你說我這一刀子下去,你還有臉去聽雨軒見那位蘇九兒姑娘嗎?」

  顧問尋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堵得自己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如同瀕死的魚兒,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顫聲道:「不要!不要!我說!我說!不要這麼對我!」

  身為看客的旁人們背脊直犯涼意,下意識的夾緊雙腿,只覺顧瑾炎好生可怕,因為他總是能輕易看透一個人的弱點所在。

  顧瑾炎呵呵一笑,手中匕首終究還是沒有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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