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章:縣令之子

  小籟楞了良久良久,久久不能反應過來,駱輕衣見這兩人都十分憨傻,無奈地替她接過那枚玉鐲,帶在她的腕間,輕唔一聲:「還挺合適。」

  憨傻二人頓時紅了臉。

  周士深眼中的興奮一刻都未曾消減過,只不過他著實不解:「那個……您是如何知道……在下心系與小籟的?」

  駱輕衣睨了他一眼:「很難猜嗎?你看家弟的眼神分明是厭惡失望到了極點,卻不得不委屈難過地抓住他在藥鋪之中幹活上進,很顯然,你也是擔心家弟一直就這麼荒廢下去,誤了你心中的姑娘。」

  牧子憂假模假樣地輕嘆一聲:「何苦如此啊。」

  有時候人類的情感當真是奇怪又彆扭,不像她與她家那隻大狐狸,有愛便許,即便中間隔著難以言清的誤會與血仇,只要兩人心中有愛,一樣能夠羞羞地纏尾巴,撓痒痒。

  在意外界的看法與因素,只不過是在給自己徒贈煩惱罷了。

  唉,雖說大狐狸很乖很懂事,完全不用擔心這一點。

  只不過……他這有愛便許的媳婦似乎有點多啊。

  更氣人的是,他許愛的對象不是想輕衣這樣柔軟可愛完全讓人恨不起來的,就是那個靈界完全撼動不得,擰不動大腿的妖尊大人。

  頭禿。

  不行!

  不能再繼續想下去了,不然煩惱蹭蹭瘋漲,她會愁得狐狸毛都掉禿的。

  周士深訕訕一笑:「如此一看,的確是在下庸人自擾了。」他看向小籟,輕咳一聲,道:「早知道,早就應當去駱家給你套麻袋抱走了,管他旁人說什麼!」

  小籟明眸閃爍,簡直不敢直視他那逼人的目光。

  但終究,還是一臉羞赧無聲地拿起筷子,吃起了他親手切好的烤羊。

  「不好了!不好了,姓周的!你趕緊給我出來!大事不好了!」

  然而,總有人喜歡大煞風景。

  穿著一身尚未晾乾儒衫服的少年,提著衣擺,沐著寒風而來,鼻尖凍得紅紅,滿臉焦急地衝進藥圃之中。

  他目光四處環顧,分明看到了駱輕衣等人,卻也無暇再顧,只是三步並作兩步地衝到周士深面前大嚷大叫道:

  「藥藥她受傷了!她腿受傷了!可能會留下疤痕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天殺的畜生咬的!明日我就帶毒藥上山藥死這群畜生!該死!姓周的,把我們店裡珍藏的那一瓶芙蓉玉生膏拿出來,藥藥現在一定很需要!」

  小籟姑娘面上方才洋溢出來的一點光彩,就在這大嚷大叫之中漸漸熄滅。

  周士深袖子中的拳頭驀然收緊,眼底的戾氣再也深藏不住。

  他目光沉沉地看著眼前這個少年,他目光含著關切的擔憂,還有早起的一抹倦怠之意,整個人透著一種懨懨陰鬱的氣質,鼻子凍得通紅,眼眶裡還含著深濃的淚意。

  駱雲白有賴床睡回籠覺的習慣,他一般早晨醒的早,逼迫小籟服飾他用過早膳,好好過了一把少爺癮,就又倒回去繼續睡。

  像今日這般清晨出現在藥鋪之中,一年難得一尋。

  果然又是為了那個師藥藥……

  周士深扭頭看了駱輕衣一眼,卻見她在低頭品茶,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心中的猛虎野獸頓時被釋放出來。

  駱雲白被他眼底的獰色嚇到了,不由小退一步,更搞笑的是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沒有忘記討好那個大小姐的執念,一隻手還緊緊揪住周士深的領口。

  嘭!

  一聲沉悶的巨響。

  周士深拳頭狠狠印在駱雲白那張俊秀孱弱的面容上,鼻樑都歪腫了,他發出撕心裂肺、不可置信地一聲慘叫,牙齒鬆動,滿口腥甜,他眼冒金星地倒跌兩步,鬆開他的衣襟領口,捂著流血不斷的唇鼻,淚水都在眼珠子裡打轉:「你瘋了!」

  周士深目光鋒利如刀。

  駱雲白接下來的謾罵之語頓時咽了下去。

  疼痛使他著急衝動的意識冷靜了幾分,這才發現桌案旁坐著的都是熟人,看到小籟低頭吃烤羊肉片。

  他頓時仿佛抓到周士深的痛腳一般,跳起腳來說道:「好哇你!好你個周士深!你果然對這個小賤人賊心不死!居然背著我偷偷私會!你敢動我的女人!我要去報官!抓你們兩個姦夫淫婦浸豬籠!」

  熊熊怒火在他腔腹里燒,他雖然不會娶那賤命丫頭,卻也容不得他人來染指自己的東西。

  他知曉周士深自小就喜歡這丫頭,更是見不得她與他說一句話,此刻卻是坐在他的店鋪之中吃羊肉。

  該死,這是當他駱家餵不飽她嗎?!

  如此嫌貧愛富的賤人!

  今晚回去以後,定要好好將她教訓一番,讓她知曉誰才是真正賞她吃飯的主兒!

  周士深目光冷冷地看著他,沒有了小籟那一層的束約與拘縛,他自然不會在給他半分機會,更不會有半分容情。

  他是廢人還是浪子回頭,這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可笑!你是下了聘還是同她拜了堂,你有什麼資格來管她,又是以什麼身份去報官?」

  駱雲白見他居然態度如此強硬,心中也是不由一愣,旋即冷笑道:「我未下聘也未拜堂成親,可我同她已經圓房,她是我的人了,你說同我有…沒…有…干…系。」

  說道最後『有沒有干係』幾個字的時候,他無不惡意地停頓一下,每落一個字,就將手指重重點在周士深的胸膛上,氣得他面色發白,渾身直抖。

  駱輕衣也看到小籟捏住筷子的手在微微顫抖,她輕聲一笑,閒閒淡淡道:「那就去報官啊。」

  駱雲白神色一滯,愣愣的看向自己的姐姐。

  駱輕衣道:「報官也好,這樣正好也可以清算清算小籟家的良田與遺產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同時也可以叫那位藥藥小姐,知曉你的委屈。」

  駱雲白呆呆的模樣活像一隻傻狗。

  他陡然緩過勁兒來,將手掌間的鮮血隨意在他身上那件儒衫上擦了擦,眉目也隨之陰沉下來:「阿姐,你說近日帶小籟出來看病,就帶到了這裡來?」

  駱輕衣微微挑眉,沒有說話,因為她的餘光瞥到藥堂之外有一群隊伍正浩浩蕩蕩地往這邊趕來。

  「周公子在嗎?」為首者是一男一女,身後跟著一眾家丁衙役,看起來似乎是官府出身。

  說話者是一名身穿藍色錦衣緞袍的年輕公子哥,他手中牽著一根長繩,長繩套著一隻黑痩驢子,驢子上坐著一名少女,看起來似乎腿腳不便。

  周士深與駱雲白面色同時一變,周士深朝著小籟遞出一個稍安勿躁、一切有我的眼神以示安撫。

  駱雲白看清那一男一女的長相,甚至都顧不得質問駱輕衣,用袖子將鼻血趕忙擦擦,飛快迎了出去:「藥藥!師大哥!你們怎麼來了?!」

  為首男子正是縣令之子,師藥藥的兄長,師韜韜。

  他看到駱雲白,面上嫌惡之色絲毫不加以掩飾,卻也沒有功夫搭理他,牽著師藥藥屁股底下那隻驢子就往藥堂內走來,面色極為焦急。

  周士深善於察言觀色,一眼便看出想來是縣令家出了什麼大事,他忙迎出去,溫聲道:「師公子,師姑娘,何以腳步如此匆匆?有什麼需要周某人幫忙的?」

  比起對待駱雲白那直接無視的態度,這對兄妹二人對周士深這樣一介布衣百姓顯然也沒有多少好臉色,雖說嘴上保持著官家子弟的客套,喚了一聲『周公子』,可眼底的輕視與高傲卻是絲毫未減。

  師韜韜直接開門見山道:「聽聞前些日子周公子的藥鋪來了一批上等的紫星竹,如今我有要用,還望周公子能夠提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