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個玩蠍子的風神?」
陵天蘇苦笑道:「結果那個笨蛋卻被自己養的蠍子給玩了。」
上官棠挑眉。
「蠍靈為上古之兵巨闕,而這上古之兵究竟從何而來,神界萬宗卷閣,無一記載,就仿佛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機緣,在等著他們。」
「他們?」上官棠捕捉到重要一點。
「不錯。」陵天蘇點頭,眼神冰冷:「他們,擁有著上古之兵且內藏兵魂靈魄的神氏一族,可不僅僅是風神式津一人。」
他冷嘲一笑,拳頭漸漸收緊:「更有意思的是,這些人之中,十之八九,皆為帝子舊部。」
這也就意味著,如今神界之中,再無人盼望他回歸帝位,他的舊部,早已在這萬年之間,被人逐漸蠶食瓦解,那些所謂的上古靈兵,不過是一隻只隱藏在黑暗之中的毒血蜘蛛,織網撒毒,待到時機成熟,再將名為主人的獵物包裹成繭,慢慢吞噬。
最後,那隻隱藏在黑暗裡的毒血蜘蛛長出可誆騙眾生的人臉來,瀟灑翩然地套上偽裝的皮囊,收起毒牙與鉤刺,潛伏在光明之中。
千年棋子,萬年棋局。
何人布局他並不能夠確定,但他知曉,這迷局,是時候該破了。
剛落下雨,天空灰濛濛的。
微熹的天色渡下一抹淡淡的光暈,透過重疊遠山,最後落在她皙白的膚色上時,光影呈現出一抹薄涼的淡涼。
她漆黑的眼眸像是醞釀著烏雲濃墨,透著幽冷的微光:「在神界之中,能夠做到著一點的,只有八人。」
八大神尊,各自為八方一帝,當年帝子或許確實有著斬帝之力,可若是任意斬殺心中懷疑那人,神界無疑將會打破億萬年來的平衡狀態。
更可怕的是,事實的真相未必就如表面上看起來那般。
故而,唯有自損墮天,下凡歷劫,洗去一身神機,方能夠讓暗部中的黑手卸下防患。
這一萬年,是懲罰,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不管是這八人中的哪一位。」陵天蘇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桌面,沉聲道:「如今得以肯定的是,這一位,最終的目的,是喚醒冥王。」
聽到著震破天驚的話語,上官棠面上神色沒有過多的變化,只暗自蹙起了秀眉。
倒是一旁的澄風被這一番對話中震驚得心魂具顫,好像發現一件極為不得了的大事。
他顫聲道:「你……你們在說什麼?神界之中有叛逆?八人?什麼八人?既然為神,又怎麼可能想要去喚醒冥王,他難道不知,冥王甦醒,七界必然生靈塗炭嗎?」
澄風仿佛對這個世界感受到了新的認知,整個人凌亂了。
他顫抖的目光看向那邊啃著雞腿的少年,聲音澀然道:「你分明是一個半妖,何以對我神族之事,這般了如指掌?還有……什麼萬年……」
上官棠可沒有耐心聽他喋喋不休,隨意抬手,澄風只覺腹部一陣冰冷脹痛,胃部腸道直接凍結成冰,咔咔的冰渣子直接湧上喉嚨里,將嘴巴凍結,再也發不出半分聲音來。
陵天蘇眼皮跳了跳,如今上官棠就像是一片深沉無際的海洋暗淵,深不可測,望不到盡頭。
澄風怎麼說也是神族血脈,這舉手投足便可輕易影響他體內的氣機血脈,將之凍結。
陵天蘇相信,只要她想,意念殺機一動,可就不僅僅只是讓他閉嘴這麼簡單了。
上官棠將手掌垂於大袖之中,說道:「喚醒冥王,那是冥族的使命與責任,而那天界神尊,皆為神族出身,除了……」她眼瞳之中似有暗影涌動,頓了頓,繼而平靜且冷漠的緩緩吐出兩字:「幽冥。」
幽冥並非本土自生神靈氏族,他誕生於冥界與陰界的九幽交界處,無人知曉他的真正來歷與過往,他自殺伐中誕生成靈,裹著萬丈罡風戾煞之氣飛升成神。
不同於其他氏神渡劫飛升,能夠福澤普照人士,降下甘霖。
幽冥飛升之日,煞氣籠罩九州大地,自以煞氣深濃的幽篁故里,淪為黑暗墮落之地,生靈盡滅,寸寸土地由於戾煞深濃,被諸神詛咒封印,自此暗無天日,唯有她一息倖存,被帶往了天界。
如果說,陰謀就是從那一刻正式開啟的話……
藏於紅袖之中的素手微緊幾分,她那雙漆黑的眸子瀲灩出光澤愈發危險迷離。
忽而,袖子一緊,卻是被陵天蘇抓住提起,然後很不客氣地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殘留油漬。
上官棠目光平靜地看著他,漠然地將袖子從他手掌中抽了出來。
陵天蘇抖了抖眼皮子,說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只不過事實究竟為何,得需要親自用自己的雙眼去求證。」
上官棠眸中光澤盡斂,輕呵一聲,忽而伸出蒼白且細膩的手指將他唇角的痕跡擦了擦。
忽如其來的親昵動作十分自然,不顯絲毫突兀不協調,就仿佛這個動作她曾做過無數次一般。
陵天蘇的目光很溫柔,低頭準備去咬她的手指,剛一低頭,那擦拭的手指卻換了一處地方,掐住他臉頰上的肉肉,輕輕一扯,迫使他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
她的眼神依舊平靜似水,仿佛永遠也驚不起半分波瀾:「那麼,你又用這雙眼睛,看到了什麼?」
陵天蘇的臉被扯得變形,口齒有些不清道:「心臟。」
「心臟?」
「不錯,正是冥王心臟。」
在那場滅冥大戰之中,是他親手將冥王的心臟以劍氣震碎,使得冥王陷入永恆的沉睡之中。
縱然這幾萬年來,冥族蠢蠢欲動,可是他並不認為,沉睡中的冥王有那個能力可以暗中布局算計。
這也就意味著,有人在暗中幫助冥王,並且藉助著幾萬年的時光,將那粉碎不可尋的冥王心臟一一尋回縫合,然後——
出現在了小葉子的身體之中。
小葉子是人族,身體裡流淌的鮮血並未摻夾其他種族的血脈,卻能夠承受得住冥王的心臟這一點十分詭異。
但得以肯定是,小葉子體內的心臟絕非完整的冥王心臟。
「若我沒有猜錯,冥王心臟已經被一分為三,分別安置在三個『容器』之中。」
上官棠看了他一眼,心有所悟:「看來你已經遇上這三人了。」
陵天蘇嗓音忽然艱澀:「其中二人,一個是我的妹妹,一個……是我的娘親。」
捏住他臉頰肉肉輕扯的動作微微一滯,上官棠緩緩眯起眼眸,狹長微挑的眼尾線條勾勒出優美又鋒利的弧度。
陵天蘇摸了摸開始劇烈反應抽搐的肚子,繼續說道:「相較於我在意的她們而言,身為冥王心臟容器的第三人,我覺得需要好生管教管教。」
上官棠收回手指,道:「你是說那隻小蛇。」
陵天蘇笑了笑,將斜放在桌案旁的那把紅傘推給她,道:「她看起來很忌憚你。」
上官棠低低掃了那把傘一眼,道:「這算什麼?我打架輸出去的東西,你再幫我出氣 搶回來?它可不再屬於我。」
吳嬰掠起眼梢,不咸不淡道:「是膩掉了,我不想要了。」
上官棠低聲發笑,顯得脾氣很好:「也是,畢竟比起傘,你真正貪圖的東西已經吃到嘴裡了,哪裡還會在意這些小玩意兒。」
陵天蘇怔住。
吳嬰也怔住,她呆了辦響,然後咬了咬牙,之口否認:「我沒有。」
上官棠低頭喝茶,不語,眼睫毛上掛著的一雙水珠透著一抹霜寒嚴涼。
吳嬰繼續解釋:「我真的沒有。」
「我沒有貪圖!」說到最後,頗有氣急敗壞的味道,血歌劍都逼了出來,插裂大地,嚇得團團連滾帶爬的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