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兩百三十九章:浮屠修羅柱

  這些神明之中,不缺乏擁有著天眼神通者。

  可是吳嬰誕生十八載,始終無神能夠看破他的氣機。

  為何,一個封印於古劍之中的神氏舊部,卻能夠一眼道破。

  陵天蘇眼帘低垂,靜了好久,看著吳嬰蒼白睡顏,才緩緩說道:「式津能夠知道,那自然是她想讓他知道。」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吳嬰可不僅僅只是想要他一人知道。

  得到解答的天淨綰反而更加疑惑了:「那她為何要這麼做?暴露自己體內身兼神族古老源血對她而言有什麼好處?」

  她譏嘲一笑:「莫不是想李代桃僵,自己登上那帝子之位,統率七界?」

  陵天蘇微微挑眉,抬首看著她道:「你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

  天淨綰冷漠嗤笑,還以為他這是在嘲諷輕視吳嬰,正欲說話,便又聽道他的聲音隨著風息一同吹來,淡淡的:「一個小笨蛋鬼嬰,還是老老實實做一個家裡蹲好了。」

  奇怪,天淨綰怎麼從這一番言語之中,感到了一絲微妙的寵溺氣息。

  與蠢貨不同,笨蛋一詞,雖同為損人,卻帶著幾分另類的調戲,再加上『小』字,那味道更是顯得大不相同。

  「這種稱霸七界的事情……」

  遙遙長風卷裹著零星的冰屑,他身後是寒雪紅日,地平線升起的啟明之光被他那一雙眼眸襯得黯然失色,幽藍深邃之中,是攝人心魂的霸氣。

  「我來!」

  淡淡兩字落定。

  一輪紅日高懸,將他的身影嵌入其中,宛若一名自虛妄中誕生的君王,又好似蒼穹之上的主宰,金色的晨曦之光渡在他的臉上,那血裂傷痕之中溢出的鮮血宛若透金,神秘。

  天淨綰冷漠的豎瞳盪開一抹光,血管之中流淌著的冰冷鮮血竟是在這一刻,宛若受到某種強烈的共鳴與牽引。

  沸騰不休!

  「直至這一刻,我倒是真的有些相信,你便是那位活在傳奇里的帝子殿下。」

  一座巨大血染的宮殿,自一片汪洋血海之中沉浮而升,天上蒼穹轟鳴顫動,宛若隨時都有可能降下天罰。

  可是天淨綰就這般,首次地,肆無忌憚地將大輪明宮召喚出最受天道壓制的人間裡。

  那扇古老荒蕪的大門緩緩開啟,門口是無盡浩瀚的虛空宙宇,她眉目嫣然含笑,春風清朗之下卻是隱藏著一隻蠱惑人心的妖魔:「要不要同我一起來,畢竟……我可是答應了那位風神大人,助你登臨神位啊。」

  「當然……也包括你不惜自貶輪迴想要查證去卻一直無法查證的真相,我也可以告訴你。」

  天淨綰迎風坐在那柄巨大的血鐮之上,朝他伸出一隻潔白細膩的手掌:「若你來到我這邊的話。」

  陵天蘇卻是看都沒有看那隻朝他遞過來的手掌,淡漠道:「蟲有虺者,一身兩口,爭食相齕遂相殺。」

  在天淨綰逐漸冰冷的目光下,陵天蘇眉心星砂閃爍,笑容輕嘲:「我跟你,可不是同類。」

  天淨綰眼尾紅線猩紅閃爍了一下,她目光變得極其危險,身後那座大輪明宮毫無徵兆的焚燒起滔天銀白的火焰,烈焰焚天,將大半天空雲層都焚燒成虛無。

  「不要覺得,你以雙生咒便能束縛我一生。」她臉上難得出現了憤怒和殺意:「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痛不欲生。」

  陵天蘇輕呵一聲,自他身後,一柄巨大金色劍骨橫亘與天地之間,磅礴的劍意好似天啟之刻誕生的力量,絕對聖然強大。

  他抬手指尖拂過吳嬰的唇角,指腹輕輕摩挲著那顆曾經撕開他肌膚,咬裂他筋骨的尖牙,氣勢亦是與之爭鋒相對:「你覺得,區區痛不欲生,我會害怕?」

  「看來你是執意與我為敵了。」天淨綰隨手取了一根青絲,青絲在狂風中飛舞自燃成一簇詭異冰冷的黑炎,融入大輪明宮殿門之中。

  嗡!!!

  一道奇異震撼的聲音自殿門內穿出。

  陵天蘇眉目不動,幽藍的眼珠子凝視著漆黑的殿門:「浮屠修羅柱。」

  大輪明宮藏十萬天體神柱,每一道神柱之中都藏有一道震懾古域的可怕神通道化。

  古老遠古時期,撐開天地,支起七界的,便是這十萬天體神柱。

  後神柱無故被盜,不知被何人藏於不存於世的大輪明宮之內,從未得人解封,即便是大輪明宮之主修羅王,也絕然沒有這個能力開啟其中一道神柱。

  陵天蘇曾與天淨綰同入大輪明宮,親眼見證過那十萬支天神柱是何等的壯觀與宏偉。

  他有些意外,短短一年時間,她竟然就擁有了開啟神柱的力量。

  「吼!!!」

  一尊渾身燃燒著血焰的修羅亡靈騎士,駕馭著白骨龍駒,手執烈火旌旗,裹挾著九幽罡風煞氣衝出那座永恆的黑暗。

  天淨綰眼底殺機深濃,卻壓製得極為完美,她聲音漠然道:「唯有黑源本血以上的萬古修羅,含著一口怨氣自焚獻祭幽冥后土,方可化為修羅亡靈,築基成柱,稱浮屠修羅。」

  「其焰,可弒戮神遊!」

  烈火旌旗的槍尖已然對準陵天蘇的眉心識海,陵天蘇只覺神魂海洋被一股戾煞之氣牽引,驟然沸騰如岩漿。

  他看著那尊可怕的亡靈,修羅面具之下,不斷有血焰噴涌,他心道:可弒戮神遊。

  她口中的神遊,是誰?!

  心念剛起,那尊修羅亡靈化作一片血色火海,焚裂蒼穹,猩紅的肅殺使得整個空間都搖搖欲墜,猶如十萬火山齊齊爆發,洪流朝他一人湧來。

  陵天蘇冷哼一聲,咬破舌尖,含著一道血咒,正欲噴吐釋放。

  蓬的一聲輕響。

  飄落的雪花被一把撐開的血傘震落,蓬然開啟的傘面宛如一朵血色冥花,瀲灩綻放。

  傘鋒流溢著縷縷血芒,輕輕旋轉之下,將那漫天襲來的血焰火海直接切開成兩半。

  天淨綰愕然抬眸。

  陵天蘇低頭看了一眼懷中吳嬰,見她仍在沉睡,他緩緩蹙眉,一顆沉穩有力的心,跳動得似乎加快了幾分。

  無人撐傘,傘卻自開。

  透過傘面,天淨綰仿佛看到了什麼,豎瞳輕輕戰慄,她翩然起身,青色繡鞋踩在危險的鐮鋒之上,目光冥晦不清地看著前方大雪紅傘的世界,失了言語。

  血色的紙傘再度輕旋,空氣中流轉的寒流愈發刺骨嚴寒,可是漫漫飛雪,卻是在融化成雨。

  微雨轉大雨,不過頃刻之間,具備洗滌萬物之力的暴雨沖刷在那座浩瀚又斑駁的大輪明宮之上,被鮮血沁染的巨大牌匾被沖刷出了一層乾淨的新意,天淨綰眼底終於流露出一抹難見的駭然。

  她腳後跟輕輕踢動巨鐮杖柄,鐮風劃開一道破裂的巨大圓弧,盪開千里重雨。

  她深深地看了陵天蘇一眼,沒有在多說什麼,身影化作一道青色的閃電,順著破雨的軌跡,掠至大輪明宮之中。

  殿門厚重又快速的合攏,光影閃爍,如海市蜃樓般消失在了重重雨幕之中。

  天地,好安寧。

  紅紙傘仍在旋轉飛舞,陵天蘇握住傘柄,若有所思。

  ……

  ……

  炊煙渺渺升起,蒼天無言靜寒。

  紅塵之中,淬爐人間百味煙火燒啊燒,隔江冷霧婆娑,正逢天邊即曉出東山,清越歌聲緩緩自山中響。

  少女們婉轉動聽的歌喉在山間裡,泉水中,林石間,輕靈繚繞。

  花間靈露漸濃,有女綰衣採桑葚,有郎朗少年赤足臥牛,叼草望天。

  這裡好似依存著人間,卻又仿佛距離人間恆遠,遠到就連頭頂上的天空與地平線上升起的那輪明日,都觸手可及一般。

  (ps:連著爆更了都沒打賞,而且自認為爆更狀態質量也算不錯的,我果然還是……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