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輕衣本是下意識地想要收回手掌,可目光觸及他略顯不悅的神色,手掌一顫,並未收回。
她腦袋低垂,自嘲一笑:「她比我好看……」
陵天蘇目光幽沉:「可她不是你。」
駱輕衣被這句話驚到,渾身一顫,手掌觸碰火舌一般猛的收回,微長的指甲在他肌膚間劃出一道紅痕。
陵天蘇眉頭微動。
駱輕衣飛快鬆開,將手藏在身後,目光左右游離,一副做了錯事的心虛模樣。
陵天蘇目光無奈地看著她:「你就不能聽話一點乖一點嗎?」
幾番交談下來,駱輕衣似是也從極度混亂的思緒中找到了幾分自我,雖然不多,但足以讓她恢復平日裡的從容與冷靜。
她抬眸凝視著他:「還望世子自重。」
事到臨頭,居然叫他自重?
陵天蘇見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牙痒痒,直接坐直身子,摁住她的後腦,迫使她壓低腦袋,兩人齊齊交拜了一下。
額頭咚的一下撞在了一起,兩人吃痛。
這畫面當真是像極了他們初識時,她為他上藥,他打瞌睡撞成一團的情景。
駱輕衣被撞得有些疼懵疼懵的,半天沒反應。
陵天蘇一本正經道:「許是光補你一個婚夜是不夠的,那麼這是一拜天地之禮。」
然後摁住她的頭,又是絲毫不含糊的交拜一下:「這是二拜高堂之禮,最後……」
她身體抑制不住的微微顫抖,雙目愈發空洞茫然。
陵天蘇的兩隻手掌仍輕柔有力的托著她的臀部與腰肢,不急不躁地掌控著她的身子。
駱輕衣終於意識到此刻正在發生怎樣的事情,她不禁瞪大眼睛,心中升起了一股恐意:「不可以……」
那個瞬間,不僅僅深含著他強硬不容置疑的態度,還有耳側傳來他沙啞沉熾的嗓音:「最後一拜,夫妻交拜……」
她被那雙幽藍深邃的眸子凝視著,眼底似有火焰在燃燒,眸子裡倒影出來的那張面容如此不堪,卻是被他認真的盛入眼底,他蒼白染血的唇緩緩出一抹溫情的笑意:「輕衣,你是我的了。」
世上沒有女子能夠抵得住這樣的眼神凝視,光是一眼,便足以讓她此生沉淪。
一心只想著如何讓他停下來的駱輕衣頓時停止了思考,四肢五骸之中仿佛有著什麼甜澀的情感宛若潮水一般瘋涌了進來,使她繃緊的身子一下軟弱無力起來。
分明在兩年分別一眼,他看她的眼神格外分明,水便是水,火便是火,她貼身保護他,也有些日子是寸步不離。
可是他從未對她表現出來過男女之情,亦或者越軌的欲望。
她嫁於他,也不過是自作多情,自作主張。
他於她有愧疚感恩之情,所以待她耐心極好,大半年的光景皆耗費在了她一人身上。
堂堂世子,平日裡莫說洗手做羹湯,就連廚房一年都難進一會,可對她,他卻是一日三餐親手下廚。
悉心照料,陪她下棋,為她捉老虎逗悶子,她何德何能,能夠得他這般傾心照料。
對她而言,他所歸還給她的東西已經足以還清過往,甚至遠遠超出,她哪裡還敢奢望,為了一時卑怯的歡愉,拉他一同殉葬。他這是想將她的一身鬼子菩提之毒渡入自己的體內麼?
半是慾念,半是毒殤。
此刻最是煎熬的並非是她,而是他。
窗外隆冬嚴寒,大雪紛飛,此刻駱輕衣只覺得自己火燎般的身子滾燙起來。
紅燭燃出的光線都是曖昧暖人的。
「有……有毒的……」
陵天蘇輕笑:「即使有毒,我也甘之如飴。」
窗外的風還在刮,雪還在落。
屋內紅燭燃了小支,燭光乍明乍暗。
昏黃的燈光將床榻上的兩道人影斜斜投照在踏板之間。
駱輕衣躺在床尾,眸光朦朦滿是水霧,她有些猶豫羞恥:「一定要這樣嗎?」
陵天蘇撐著身子,失笑道:「你若不餵我吃藥,何須如此麻煩?」
駱輕衣磨牙忍耐,心道這傢伙一年不見,倒是變得無恥了許多。
陵天蘇胸膛微微有些起伏,他目光含笑地看著輕咬嘴唇的駱輕衣:「我贏了,你輸了。」
暖燈之下,映入眼中的少年笑容竟是甜如蜜糖,沁入心脾,吃多少甜糕都比不得的甜意在心頭滋生。
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他,反抗他,換來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重振旗鼓,勢在必得。
若她再堅持,豈不是將他傷得更深?
駱輕衣輕嘆一聲,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常人該有的七情六慾她都有,心腸也不是鐵做的。
他都做到了這一步,她怎能不感動。
靜默無言的看著燈火中的那張臉,見他笑容得意又寵溺,不知為何,駱輕衣心頭一澀,竟生出一種辜負情深的感覺。
她有些遺憾,遺憾自己並非實在最美好的年華模樣里與他一起,成就鴛盟。
夜色之中,她款款起身,抱住陵天蘇的肩膀,輕輕嗯道:「你說得對,我輸了,輸給了你。」
陵天蘇一顆緊繃的心終於鬆了下來,如潮水般疲倦席捲心頭,他笑了笑,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帶著她的手掌往身下探去,嗓音小心且溫柔:「輕衣。」
紅斑淺退,滿頭白絲長發也夜色流逝中恢復亮澤,淺淺染上一層黛色。
她眉眼似是蹙著一抹深沉之痛,雙眸忘情緊閉,雪白的玉顏此刻布滿了湛粉之意。
很好。
陵天蘇唇鋒緩緩勾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此刻他的眼神有多麼的寵溺暖人。
小床嘎吱,窗戶不知何時又再度被夜風吹開,可沉浸在美人鄉的世子殿下卻是再也無從理會。
風雪灌入,蠟燭被吹滅,冷冽刺骨的冬雪將室內的溫暖席捲而去。
可是,風雪帶不走兩人熾熱的體溫。
「咔咔咔……」
青石地板傳來奇怪的聲響。
這聲音陵天蘇與駱輕衣都不陌生,他們二人面色紛紛大變。
地底下十分安靜,想必是那小腦袋的主人擅長隱忍的緣故,竟愣是沒有發出半分聲音。
一個灰頭土臉,面無表情的少女趴在地洞邊上。
仰著那一張有些呆板的可愛俏臉,望著眼前這一幕,烏黑如寶石的一雙眸子裡,清晰倒影紅鸞暖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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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輕衣羞得快要昏過去。
小葉子腦袋上還頂著一張綿厚的狼裘,兇悍的銀狼腦袋死不瞑目地掛在她的小腦袋瓜子上,她呆滯烏黑的大眼睛眨了眨,帶著幾分驚訝與好奇直勾勾地盯著他身下,張嘴輕啊了一聲,聲線毫無起伏,平平淡淡。
陵天蘇也有了腦充血的衝動,靈機一動,正欲取過桌面上的狐狸皮遮掩。
誰知平日裡不怎麼貼心的妹妹今夜竟是變得無比貼心起來,背著小鏟子從地洞中鑽了出來,將戴在頭上的巨大狼皮取下,小模樣呆板之中又透著幾分細心與周道。
在陵天蘇無不精彩的表情下,她踮起腳尖,拍了拍哥哥的腦袋,身上卻湧來嚴寒與鮮血的氣息,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傷勢。
她吐字清晰,字正腔圓道:「冬天到了,輕衣嫂子重病畏寒,這個狼皮是送給輕衣嫂子的過冬禦寒的,不過……」
小葉子一本正經的伸手在陵天蘇的胸膛上摸了一把,從不知男女大防之意為何,竟是點頭認可道:「好在哥哥回來了,害得我雪中送炭變成了錦上添花。」
小丫頭居然還知道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
陵天蘇腦子有一點點暈。
正欲說話,就見到她重新躍入地洞之中,像是一隻靈巧的貓兒,飛快的沒了氣息。
陵天蘇大急,殺手最擅長隱蔽自己,若是這時候放任她離去,還不知道何時能夠找到。
他正欲去追,可纏在兩人身上的狼皮竟然打了死結,一時半會解不開,陵天蘇劇烈掙扎。
堅持了大半夜的世子妃殿下終於在小葉子的驚嚇與世子的沒輕沒重,悶哼一聲,眼皮一番,虛脫暈了過去。
……
……
晨雞報曉,迎來黎明。
風雪落了一夜,終是停歇。
初陽斜升,暖色陽光如細碎的金子一般揮灑人間白雪大地。
當駱輕衣幽幽轉醒過來時候,渾身酸乏得不像樣,好似全身上下的骨頭被人卸了再重新安上去一般,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難受酸痛。
她先是茫然了許久,被子仍是大紅喜被,被人刻意的清理過了,柔軟舒適。
她已經許久沒有睡得這般死沉不省人事了。
一時之間,她尚未反應過來此刻是身在夢中還是身在現實,身子一動,身體間疼痛告訴了她一切,腦海之中的片段飛閃而過,一幕幕羞人的畫面如同昨夜重現一般,她驚顫不已,如同受驚的幼獸一般縮回被子裡。
不是夢……
「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不起床?輕衣你何時有了賴床的毛病?」少年清爽的嗓音伴隨著晨風響起。
駱輕衣裹著厚厚的錦被,只露出一張漂亮臉蛋,蜷縮趴在床榻上一副小可憐的模樣,清美雅致的容顏透著淡淡的緋紅,她眼眸帶著幾分初醒的潮霧朦朧,目光幽怨地看著晨光之中——正執勺熬粥的那位少年。
(ps:終於不會再說北北拖劇情了吧?輕衣這麼可愛,婚禮也補了,北北一定也會得到大家的月票吧,壞笑,小劇場今晚發了,進群:876441971活躍者可拿,拒絕伸手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