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妖主眉眼低順,恭敬小聲道:「可那位的……妖蓮之威,縱然是我等妖主全員出動,也未必見得能夠將她拿下,鶴妖主他……」
可是死無全屍,當日戰鬥恐怖的畫面,如今依舊曆歷在目。
只要蒼憐手執黑蓮,何愁不可橫掃三界!立於萬古不敗之地!
他們現在,甚至有些隱隱後怕以及後悔,縱然飛升之道誘惑逼人,可那也要有命去飛升才有意義。
與真正的妖尊大人為敵,若她重破黑暗,哪裡還有他們的活路。
「哼!本尊能滅她一次,自是能夠再滅她第二次,妖蓮縱然威力極窮,可她妖骨已碎,魂魄已敗,哪裡還有力量二度執蓮殺人!
若當時你們不那麼畏懼貪生怕死,說不定都已經將那三人拿下!也不至於讓本尊散去一層精元,受創至今!」
青狐面色森冷不愉,她素來奸詐狡猾,小心謹慎。
妖類精元極為重要,她卻一分為七,分別交予七大妖主所管。
而同等的,為了更好操控這七名妖主,她為他們種下禁念,若她死亡,這七名妖主,無一人能活。
正因為如此,當日在五曜神殿之中,陵天蘇才沒能將她成功殺死。
可鶴妖主的身亡,同時也給她帶來了極大的重創影響。
七位妖主紛紛將頭埋得更低,這條背叛通天之路是他們自己選擇的,已再無回頭之路。
縱然會遭到那位可怕的妖尊大人反噬,他們也必須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青狐眸光冷漠地掃視眾人,雙瞳之中隱隱乍現青芒,冷笑一聲:「不知諸君,可有良策為本尊解難?」
鹿妖主猶豫了片刻,說道:「如今,唯有進入暗淵殿方可活捉隱司傾,擊殺叛逆,可暗淵殿乃為靈界方外之地,殿主實力深不可測,鎮守九幽森冥入口,距今已有數十萬年,境界修為早已抵達天域上神之境,至臻入化,已修得無上神胎,掌一方界域。
其殿門有令,但凡入暗淵殿者,永生永世皆為暗淵之人,再無出殿之日,從古至今,此定律還無人能破,屬下想……如今那孽叛斷無出殿之可能,我等入殿,亦是十分艱難。」
這一點,青狐又如何不知,可只要一想到那個女人如今很有可能安穩的處於黑暗之中調養生息,心底的那股恨意怒火便一刻不得安寧下來!
暗淵殿殿主即便是她也不得輕易沾染,即便他日成功飛升入神界,她也斷然不敢輕易入殿一行。
一入暗淵,永世萬劫不復!
在其中棲息者,皆為不容於世的遺棄者,棄於黑暗,生於黑暗,也……隕於黑暗。
或許妖尊大人會至此永墮黑暗,這會是最好的結局,但是她不甘心。
青狐淡淡掃了一眼鹿妖主,唇角勾起一個不含笑意的弧度:「鹿妖主從不說無用之語,今日卻說了很多,看來……」
黑色的眼睛幽邃而詭異:「鹿妖主已有算測。」
鹿妖主慢慢抬起首來,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大殿中央被魂鏈束縛的年輕女子。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青狐面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地笑容:「你想要阿綰?」
她根本不等鹿妖主的回答,起手一鞭如閃電般抽出!
阿綰窈窕纖細的嬌軀頓時皮開肉綻,傷口深刻見骨,炸開一大蓬血花,淅淅瀝瀝的鮮血如雨般亂墜。
她身底下的那群小妖們再度勢若瘋狂地舔 舐 著尊主的恩澤。
你爭我奪,相互撕扯宛若這是世間最誘人的美味。
遭受鞭罰的女子看起來分外狼狽,她呼吸聲都在顫抖,疼得全身都泛起了虛汗,秀髮沾濡在憔悴伶仃的蒼白側顏上,看起來竟是叫人覺得如此柔弱易碎。
可就是看起來這麼易碎的一個人,受此破骨一鞭,竟是哼都沒有哼出一聲來,若非她簌簌展動著睫毛,虛弱睜眼,旁人定以為她已經斷了生機。
青狐手中新淬鍊的那把魔鞭眾人是知曉的,打人極疼,抽骨劈魂,縱然是長幽境也絕然不能面不改色地接下這一鞭。
「阿綰,你的師兄他想要你,你怎麼看?」青狐似笑非笑地看著魂鏈下的那名女子,眼神冷漠。
鹿妖主看著爭食妖血的一眾小妖,眼底一派殺寒之意。
可聽到青狐如此發問,眼瞳微微閃爍,帶著幾分期許,看向阿綰。
他微微定神,說道:「不錯,阿綰與屬下同為妖主,共同效命與閣主大人,屬下憐她,愛她,實不願見她受如此苦難,還望閣主開恩,將阿綰賜予屬下,屬下願效犬馬之勞!獻上殺敵良策!」
青狐漸漸眯深起眼眸,冷冷一笑:「你要阿綰?你可知……本尊最恨得便是背叛,此女看似乖順無害,可你又怎知,兩個月前本座肉身毀爆,皆因此女一手所為!一路追殺叛逆,始終無果!也是因為此女在從中周旋掩蔽!」
青狐眸中閃過一絲殺機:「如此!你確定你還要繼續憐她?愛她?!」
此言一出,七大妖主面色豁然一變,看向阿綰的目光都隱隱有了變化。
他們原是以為,阿綰如今這般悽慘模樣,皆因她看出真假妖尊端倪,從中周旋干擾閣中暗兵追殺,事後他們也查出一些痕跡,故而得此嚴懲。
卻不曾想,她竟是有如此能耐,將青狐得來不易的肉身毀得如此徹底決絕!
「這……」鹿妖主眼底已起退縮之意。
他回首看了一眼阿綰,心中實在難捨,面色複雜,頂著極大的壓力咬牙堅持道:「阿綰少不更事,辨別不清立場,還望閣主大人能夠網開一面,屬下定當嚴加調教,讓她乖順聽話。」
「呵……」
一聲輕笑,從阿綰蒼白的唇里吐出。
沸騰的地獄岩漿在洪流之中翻滾,伴隨著悽慘戾意深濃的嘶嚎之聲,她緩緩抬起面來。
秀氣的眼睛緩緩拉長,冷血動物獨有的豎瞳生在她那張漂亮臉蛋上,竟是顯得格外溫和近人。
她在煉獄之光中輕輕笑道:「乖順聽話?其實我啊……是眾多兄弟姐妹中最野難訓的一隻青蛇,只是啊……他們都不在了,沒人願意要我這麼一隻瞎了眼的小蛇,是師尊收了阿綰……只有師尊……」
說到這裡,她那雙青色的豎瞳在詭邪的煉獄火光之中愈發柔和生動:「楊師兄,你想要我,可我……不想給呢。」
鹿妖主面容狠狠一怔,心中不可置信。
鹿妖主身軀在火光之中微微擺動,煉獄妖火沖涌而起的灼熱烈風將她衣擺吹得紛亂。
他面色越來越陰鬱低沉,眸光越來越冷!
她竟然不願!
他是妖主之中的盛首者,偌大的彼岸閣中,除了閣主大人,地位最為尊崇的便是他楊遙!
他願冒著大不諱觸犯閣主的危險保她一命,她竟不願獻上自己!
她以為她是個什麼東西!
胸中的火,化作沉怒的戾氣騰騰燒至眉心,看向阿綰的目光愈發危險森然!
漸漸地……
他嘴角勾起一個扭曲的微笑,直徑死死地盯著阿綰那雙輕柔溫和的眼眸:「閣主大人,屬下改變主意了。」
委地的魔鞭龍首吐露著濃烈的毒息,青狐尾音拉長:「哦?」
鹿妖主深深地看了一眼阿綰,靜了一會,似是在給她最後的機會。
阿綰卻是不再看他,目光平靜地看著殿內的巨大烘爐煉獄,眼眸之中不見任何憐憫悲戚。
有的……只是一片溫雅平和。
仿佛這些眾生疾苦,皆難入她心。
鹿妖主眼神一戾,閉上眼眸,緩緩啟唇的幅度猶如蛇吐毒信:「屬下有一記,可滅暗淵千萬眾!包括那位……妖尊大人!」
阿綰眼底終於多了一點點光斑閃動,她看向鹿妖主,眼神迷惑。
而他卻是決然轉身不再看她,朝著殿上青狐以神念傳音。
殿外閃電驚鴻,狂風驟雨,斜吹入殿。
誰也不知他說了什麼,眾人只是看到青狐眸光愈演愈亮,雙瞳在眼眶中微微顫抖,嗜血而興奮。
最後,眼底中的幽光逐漸平息,她看著鹿妖主,讚賞一笑:「此記,甚好!」
鹿妖主微微低首,語氣誠懇:「不知閣主大人能否看在屬下獻計的份上,將阿綰賜予屬下。」
青狐目光琢磨不定:「她嫌你棄你,你還是要保她?」
鹿妖主呵呵一笑,眸光森冷:「不過是玩她一夜罷了,何來保自言說,一夜過後,阿綰是死是活,都與屬下無關。」
青狐勾唇一笑:「准。」
「謝閣主恩賞。」
被人當成一個低賤貨物賞賜出去,即將被人褻瀆玩弄,阿綰面上神情出奇的平靜。
因為她忽然想起了鐵牢之中的魚生師兄。
在兩人冷酷嗜血的對話中,她看著青狐輕輕一笑:「閣主大人你知道嗎?魚生師兄其實還挺喜歡我的,因為我長得比你好看。」
不帶任何自誇的含義,理所當然地說出這句話,卻極富信服力。
鹿妖主面色大變,眾人心中頓時栗然!
果不其然,一句極為平淡簡單的言語就逼得那位高高在上的青狐妖尊面目全非!
蟄伏與地的毒龍惡獸騰然而起,掀起栗然狂風,厲抽而出。
鞭風裂空,惡風滾滾,疾如雷電,竄出一道凌厲氣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