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卿的眸光深邃，仿佛看見了記憶的畫面：
「你不斷告訴我要怎麼做，我都做到了。
可你自己安逸了半生，卻要我來走你當初沒有選擇的路。
想要在完美的人生上，再加上一道耀目的光環。
你覺得這公平嗎？
你把我當什麼了？」
沈言卿幾乎是質問，挑破媽媽內心深處的過度貪婪。
繼續道：
「換做是你自己，你能做到像我一樣，每天聽話照做嗎？
不，你做不到，你可能早就憋瘋了。
甚至你連換位思考都不會去做。
因為你心裡只有你自己！」
沈言卿的眼眸沉靜。
像是在講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言言，你可能對媽媽有些誤解……」
沈言卿根本不理會，直接打斷：
「媽媽，你幸好沒有選擇那條路，你根本就不適合。
你有沒有想過，這才是外公同意你嫁給爸爸的真正原因。
你太自我中心了，這是為官大忌。
一不小心就會掉進陷阱。」
「行了！不要說了！」電話那頭宛如被戳到了痛處。
「媽媽，我還沒說完！
你一定要保持冷靜，不要做傻事！
很多事情一旦做了，就回不了頭。
想想爸爸，舅舅和外公。
你希望他們被你連累嗎？
我已經長大，我有權力選擇自己的生活！
我只是希望你能平平靜靜的接受。
不要再逼迫我，不要試圖控制我。
媽媽，你的人生已經非常幸福了。
再求其他，就是捨本逐末。
放下你的不甘和野心。
好好跟爸爸過日子。
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你祝福我。
如果沒有，我也不奢求。
我明白，人生不可能樣樣都占全。
媽媽，你，能明白嗎？」
不等沉默的媽媽再說什麼，沈言卿輕輕掛斷了電話。
手撐著陽台，看向遠方。
剛才平靜的心情，此時卻又不那麼平靜了。
終歸是自己的媽媽，她也不想這樣說破。
說出來固然痛快，但該有的難受一分不少。
造小寶寶的心情是沒有了。
卻更加想見到陳昇。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陵縣。
縣教育局宿舍。
何冬琴呆坐著，手機在地板上。
女兒的態度很冷靜。
不像上次那樣表露情緒。
可這反而是壞事。
說明女兒的心，更穩了。
為什麼呢？
公開對女兒是有利的，難道女兒不想爭嗎？
這不是傻嗎？
女兒那些話語雖不尖利，卻都扎進了她心裡。
回憶起以往種種，也認為自己有些過分。
但另一個聲音又否定這一切。
本能的不承認自己控制女兒。
為孩子著想難道也有錯嗎？
可想到女兒確實不如自己自在，又有些內疚。
後悔和私念，在靈魂深處相互糾纏，撕扯。
此時，建寧市委食堂里。
沈建軍剛扒拉了兩口飯。
手機響了。
「餵言言。」
「爸爸，剛才媽媽打了電話給我，我有點擔心。」
「是怎麼回事？」沈建軍停下筷子。
女兒頭一回打電話是這樣鄭重其事。
「是這樣的……我擔心媽媽會做無可挽回的事。」
「嗯好，爸爸知道了，別擔心。」
「爸爸，還有一件事，陳昇給了我頭條1%的股份。
還有母公司5%的股份。
這事我沒告訴媽媽。」
「啊？哦，好，爸爸知道了。」
掛了電話，沈建軍凝視著飯碗一動不動。
頭條1%？母公司5%？
嘶……這麼大手筆！
作為商人家庭出身，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別看5這么小的數字，代表的價值非同一般。
母公司囊括了頭條的現在未來所有項目。
這小子，真捨得！
他心裡忽然舒服多了。
轉而又想起女兒說的妻子的事。
以妻子的性格，一任性還真可能做什麼事。
「沈書記，我吃完了，您慢慢吃。」坐對面的市委秘書長見書記有心事，便選擇了迴避。
「好，慢走。」沈建軍微笑點頭。
他不急不慢把飯吃完，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門。
給何家大舅子打去電話。
響了一聲他就掛了。
這個點大舅子本人是不會接電話的，秘書會轉告。
過了會，電話果然回了過來。
「大哥，有點事跟冬琴有關，是這樣的……」沈建軍把事情一說。
電話里傳來大舅哥冷靜低沉的聲音：
「嗯，我知道了，你跟那小子提一嘴。
他要是聰明，就知道該怎麼做。
別傷到冬琴。」
夜幕下的江市。
江商亞貿廣場的西餐廳里。
陳昇叉了一小塊牛排，餵進校花姐小嘴裡。
校花姐說有重要的事，兩人便沒有在食堂吃飯。
「陳昇，我媽媽應該不會做別的事吧？」
沈言卿把媽媽打來電話的事都說了，但公開關係的要求沒提。
她心裡還是有些擔心。
夢裡的碎片依稀記得。
太可怕了。
她不相信媽媽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但又怕媽媽被蠱惑，一時糊塗。
人在不甘心到極點時，很容易心智失控。
「別擔心，你既然告訴了沈叔叔，他一定會有心理準備的。」
陳昇覺得沈建軍應該是心裡有數。
如果連這個敏感度都沒有，哪裡坐得穩位置。
剛說完，手機鈴聲響了。
陳昇拿起來一看，頓時面露微笑。
「是沈叔叔的電話。」
這個電話他一點都不感到意外。
有些事，不宜讓人知道。
官身是不好涉足其中的，除非有了證據。
沈言卿點點頭，她也想爸爸會說什麼。
「喂，沈叔叔。」
「小陳，說話方便嗎？」
「方便，我和沈言卿在吃飯。」
「嗯，最近啊，有人跟你何阿姨套近乎，說了些不太好的話，也不知道是誰，有什麼目的。」
電話里沈建軍說了這麼一句，就停下了。
陳昇聞弦歌而知雅意，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
「好的沈叔叔。」
「嗯，把握好度，別傷到你何阿姨。」
「知道的。」
見陳昇掛了電話，沈言卿眸光帶著好奇：
「我爸爸說了什麼呀？」
「說讓我好好照顧你，不能欺負你。」陳昇嘿嘿笑道。
這些事就沒必要讓校花姐知道了，免得增加心理負擔。
「哼！你一直都欺負我~！」沈言卿皺了皺小鼻子。
心裡卻清楚，爸爸一定是交代了什麼事。
不過，既然爸爸和他都沒說，就沒必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