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幹掉渣男當皇帝3

  當你擁有一個神隊友的時候,無疑是能夠事半功倍的。

  燕琅會意的笑了笑,動容道:「叫阿娘為我勞心了。」

  「也怨我,」臨川長公主反倒有些歉疚,向女兒道:「若非我促成這樁婚事,也不會害你陷到這等境地之中。」

  「不怨阿娘,」燕琅溫聲撫慰她,道:「後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臨川長公主見到的李元毓溫文爾雅,器宇軒昂,又是最有力的皇位角逐者,對待郭蕤和郭家人也極為禮敬,任誰見了,都會覺得那是個好女婿,而郭蕤當初嫁給李元毓的時候,也是懷著滿心期許的。

  但人算不如天算,誰這一輩子還遇不上幾個渣呢。

  母女二人都不是會拘泥於過去的人,略微說了幾句,便轉到正事上去。

  「李元毓果真陰險,若非你機緣巧合,發現端倪,只怕咱們到死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臨川長公主神態凜然,道:「你已經為他生下了阿衡和阿衍,尤其阿衍又是皇太孫,郭家想要改弦更張,已經來不及了,須得全心輔助阿衡,叫他坐穩太孫之位,將來承繼大統。」

  「李元毓能做太子,我居功至偉,你是他的妻室,阿衍是他的兒子,如此至親之人,他尚且能狠下殺手,就更不必說別人了,」她壓低聲音,道:「涼薄至此,你相信他是真心孝敬皇后這個嫡母的嗎?」

  果真不負神隊友之名。

  燕琅心裡又是一陣讚嘆,卻老老實實道:「不信。」

  「他防著郭家,必然也防著皇后的母家,仔細去找,必然能尋到證據,」臨川長公主道:「承恩侯府是簪纓世家,皇后是陛下的原配髮妻,有他們站在我們這邊,想出意外都難。」

  燕琅由衷道:「我身在宮中,幫不上什麼,萬事都要依仗阿娘相助了。」

  「你這孩子也真是,」臨川長公主笑著道:「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

  ……

  有了大佬撐腰,燕琅身上的壓力就要小得多,每天留在宮中吃吃喝喝,陪伴兩個年幼的兒子,偶而再去皇后宮中拜訪,吹吹耳邊風,日子實在過得舒服。

  張昭儀一把年紀被降了位分,已經夠丟臉了,再持續一月到皇后宮中去罰跪,更覺得羞辱異常,半個多月時間過去,臉頰就陷下去了,整個人瞧著也無甚精神。

  這天清晨,張昭儀用過早膳,強打著精神準備往皇后宮中去,就見心腹宮人滿臉驚慌的跑了進來,顫聲道:「娘娘,大事不好了!」

  張昭儀頂看不上她這副一驚一乍的樣子,嗤笑了一聲,說:「本宮都這樣了,還能怎麼不好?」

  宮人嘴唇動了動,想說出口,又怕被罰,遲疑半晌,才低聲道:「湘南傳來消息,舅爺……舅爺被山匪殺了。」

  張昭儀臉色霎時間就白了,「騰」的站起身來,扯住那宮人衣襟,惡狠狠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那宮人嚇得都快哭了,滿臉畏懼的看著她,小聲重複道:「舅爺途徑湘南時,被山匪給殺了……」

  有那個一個瞬間,張昭儀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

  她就跟丟了魂兒似的,茫然的左右看看,一屁股跌坐到椅子上,呆愣了半刻鐘有餘,忽然間爆發出一陣痛哭。

  宮人內侍站在一邊兒,想去安慰幾句,又怕自己成了她的出氣筒,到最後,也沒人敢主動做聲。

  張昭儀嚎哭了大半天,連給皇后請安都忘了,宮人們看時辰快到了,戰戰兢兢的走上前去,小聲提醒道:「娘娘,該去給皇后娘娘問安了。」

  「我都安不了了,哪裡還管得了她?」張昭儀悲痛欲絕道:「要不是她把事情鬧到陛下那兒去,我弟弟怎麼會出京,要不是離開長安,他根本不會遇上這種事情!」

  話說到這兒,張昭儀想起郭蕤來了——歸根結底,這事兒還是因她而生的。

  弟弟不得不離開長安,是為了躲避郭家可能給予的迫害,是因為自己觸怒皇帝,被降了位分,而論及根源,還是因為郭蕤去皇后搬弄十分,煽風點火!

  張昭儀把娘家弟弟看得跟兒子一樣重,驟然得知噩耗,腦子都被沖昏了,從繡籮里摸出一把剪刀藏在袖子裡,就風一樣的往皇后宮裡去了。

  這麼個時辰,從太子妃到滿宮妃嬪,都在皇后宮中問安。

  皇后已經到了正殿端坐,目光環視一周,見只有張昭儀的位置空著,臉色不禁微微一沉。

  她垂下眼,問身側的掌事女官:「張昭儀今日怎麼沒來?可是身體不適?」

  掌事女官向她見禮道:「並不曾見昭儀宮中來人傳話。」

  燕琅善解人意道:「昭儀娘娘近來身體不適,許是正在宮中修養,皇后娘娘寬宏大量,請您體諒她幾分吧。」

  賢妃掩口笑道:「太子妃也忒心善了,這時候還肯為昭儀遮掩,就張昭儀的脾性,滿皇宮裡邊誰不知道啊。」

  話音落地,其餘人都笑開了。

  「啪」的一聲輕響,皇后把手中茶盞的蓋子合上了,臉上也籠罩起一層寒霜,眾人見狀,自覺收了笑意,斂氣息聲,不敢言語。

  皇后嘴唇動了動,正準備說話,就聽外邊兒傳來一陣喧鬧聲。

  「昭儀娘娘,且等奴婢入內傳稟——娘娘?娘娘!您這是做什麼?!」

  皇后眉頭顯而易見的皺了起來,待見到神情激憤、直接闖進來的張昭儀後,更是面露慍色:「張昭儀,你是瘋了嗎?未經傳召,就敢闖進正殿?!」

  張昭儀滿臉淚痕,壓根沒聽皇后說了些什麼,從衣袖中摸出那把剪刀,就往燕琅身上扎過去了。

  眾妃嬪見狀大吃一驚,花容失色,尖叫連連,正殿中亂成一團。

  張昭儀那點小伎倆要是能傷到燕琅,那可就奇怪了,別說燕琅,即便是郭蕤,也是真正的將門之女。

  燕琅身體後傾幾分,閃過了張昭儀刺過來的那一剪刀,原本是想一腳把她踹出正殿的,只是想了想,還是把腿伸回來,順勢倒向了一側。

  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眾人都嚇住了,燕琅這一閃一躲的功夫,卻足以叫內侍們反應過來,顧不得上下尊卑,先撲過去把張昭儀給按住了。

  皇后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在自己宮中行刺,更想不到動手的人是張昭儀,受害者是太子妃。

  皇太子還沒登基呢,這女人就敢在滿宮妃嬪的面前刺殺太子妃,將來皇太子登基,做了皇帝,她又能做出什麼事來?

  皇后面色煞白,怒意昭然道:「張氏瘋了!去請陛下來!」

  張昭儀被人按住,尤且叫罵不休:「賤人!若不是你,我弟弟怎麼會死?!都怨你!等元毓回來,我一定叫他……」

  張昭儀做的事是張昭儀做的,但要是牽連到了皇太子,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

  皇后面色一厲,喝道:「滿口胡言,還不掌嘴!」

  掌刑的嬤嬤默不作聲的走上前去,抬手一巴掌,用足力氣甩在了張昭儀臉上,她呆愣一下,似乎有些回過神來了,目光倉皇的左右看看,卻見其餘人都離她遠遠的,目光警惕而嫌惡。

  張昭儀想說句什麼,那嬤嬤卻沒給她這個機會,接連給了她十幾耳光,見她臉都抬不起來了,才停下手,侍立到了一側。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皇后自然不會再叫閒雜人等繼續留下,面色冷凝,揮揮手道:「你們暫且退下吧,今日之事,本宮不想在外邊聽見任何風言風語,各宮都管好自己的嘴,也約束好宮裡人,明白嗎?」

  眾人見皇后如此作態,自然不敢有異聲,恭敬施禮之後,相攜告退。

  今日並沒有朝議,皇帝自然來的很快,許是因為路上聽人大略提了幾句,他臉上是顯而易見的盛怒之色。

  燕琅已經被宮人們攙扶起身,雖沒有受什麼傷,臉色卻還是白著,同她素日的剛強比起來,著實是楚楚可憐。

  皇帝向來寵愛這個外甥女,見狀不禁心生憐惜,問了太醫幾句,確定只是受到了驚嚇,將養幾日便好,這才放下心來。

  「阿蕤先回去吧,別怕,」他溫聲說:「父皇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燕琅卻不肯走,紅著眼睛,流下了鱷魚的眼淚:「為什麼,張昭儀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根本沒見過她的弟弟……」

  皇帝嘆了口氣,說:「不怨你,好孩子,別太自責了。」

  皇后也道:「她是瘋了,胡言亂語的,你又何必放在心上。」

  張昭儀從瘋魔中清醒過來,第一個念頭就是完蛋了,第二個念頭則是自己好歹是皇太子的生母,試著搶救一下,說不定還能繼續苟下去。

  皇帝叫人押了她過來,張昭儀的眼淚就雨水似的掉了下來,先賣慘道:「陛下,臣妾的弟弟死了,他連兒女成家都沒有見到啊!」

  皇帝是在兄弟傾軋中登上皇位的,手上還沾著兄弟的血,根本就體會不到扶弟魔的愛弟之情。

  「是嗎。」他冷冷道:「這跟太子妃有什麼關係,你就要殺她?」

  「若非是她到皇后娘娘面前搬弄是非,臣妾的弟弟怎麼會死?」張昭儀流著眼淚,把她匪夷所思的邏輯講了出來:「臣妾一時激憤,想為弟弟報仇,才有了這般失當的舉止啊!」

  皇帝用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會兒,忽然間有點懷疑這些年她是怎麼在後宮活下來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大愚若智?

  皇后也驚住了,半晌過去,見皇帝沒有做聲,才輕聲詢問道:「陛下?此事該當如何處置?」

  皇帝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向張昭儀道:「你既如此捨不得自己的弟弟,那就去送送他吧,張富剛走沒多久,現在去追,還來得及。」

  說完,他向內侍道:「廢張氏為庶人,賜白綾,即日處死。」

  皇后不意他如此決絕,不禁為之一怔,卻不知道皇帝早就在考慮去母留子的事情,今日張昭儀這麼作妖,無疑是給騎在自己身上的那匹駱駝加了最後一根稻草,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

  燕琅靜靜看著事情發展到這境地,臉上不易察覺的顯露出幾分笑意,卻還是屈膝跪地,為庶人張氏求情道:「父皇,她畢竟是皇太子的生母,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皇帝嘆道:「她這麼對你,你居然還肯為她求情?」

  皇后也輕輕搖頭,憐惜道:「你這孩子,也太懂事了些。」

  「張氏有錯,固然該罰,可是,」燕琅央求道:「也請父皇顧念幾分太子的顏面吧。」

  張氏被廢為庶人,以後想作妖都難了,可要是被賜死,幾乎是即刻就會跟李元毓撕破臉。

  那麼一個心胸狹窄、心思狠毒的鳳凰男,要說不因此遷怒郭蕤和郭家,那才叫奇怪呢。

  我娘死了,雖然是她自作自受,但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你,不好意思,我就是要恨你,有了機會,我還要千百倍的報復回去。

  李元毓個賤貨,百分之一萬會這麼想。

  燕琅現在就是想給他添個堵,把最難的那一關交給他去過。

  她相信,皇帝會想到這兒的。

  皇帝之前也曾想過去母留子的法子,只是為了皇后和太子妃,這才暫且忍下,今日怒極之下想賜死張氏,被太子妃打斷之後,才覺得不甚合乎情理。

  太子妃跟太子是夫妻啊,倘若張氏因太子妃而死,豈不是要叫這對夫妻立時決裂?

  倒不如把這件事情交到太子手裡,看他怎麼處理。

  皇帝定了主意,便沒再執著於賜死張氏,只吩咐侍從道:「廢張氏為庶人,幽禁宮中,不得擅出,太子不日便要回京,屆時,便將此事交給他處置。」

  張氏以為自己逃過一劫,面露喜色,燕琅臉上同樣閃現出幾分笑意,不是因為張氏得救,而是因為自己如願以償。

  自己的蠢娘對家世強大的妻子下了死手,同時觸怒了帝後、臨川長公主和郭家人,這麼個棘手皮球踢到腳下,李元毓會怎麼處置?

  殺自己親娘?

  那太絕情了。

  就此輕輕放過?

  皇帝跟皇后必然會不滿的,還會叫郭家人心冷。

  這個艱難的抉擇,一邊是道德折磨,一邊的利益權衡,註定要叫李元毓頭禿。

  燕琅忍不住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