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我要做皇帝27

  燕琅平安歸來,沈家上下一片歡騰,林氏在祠堂里念了大半日的經,見繼女安然回府,欣然落淚,拉著她的手,一個勁兒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是日午間,眾人免不得一場大醉,歡慶過後,便陷入緊促而高效的忙碌之中。

  沈家的家業早就被老管家賣的七七八八,靠不住的僕婢侍從也被遣散,再收拾起來,便要簡單的多。

  當天晚上,燕琅與林氏一道進了祠堂,向沈家歷代先祖的牌位叩首磕頭:「前無行路,後無歸途,刀山火海,也只能闖一闖了,諸位先祖在上,勿要見怪。」

  林氏聽到此處,不覺潸然淚下:「只可憐你父親,身死之後,竟還不得入土為安。」

  「皇帝既然打算放過沈家,留下父親遺體不僅沒什麼用處,反倒會觸怒邊軍,」燕琅道:「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將父親遺體送還的。」

  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第二日晌午時分,便有宮中侍從送了沈平佑棺槨過來,擱下之後也不說話,就這麼沉默著走了。

  燕琅親自將沈平佑的棺槨迎了進去,祭拜之後,向林氏解釋道:「皇帝挨了我那麼一通罵,自然恨之入骨,饒是不得不寬恕我,也不會再降旨明言,這會兒將父親的遺體送回來,便是表明態度了。」

  林氏嘆道:「只是不知道,究竟是誰勸的皇帝改了主意。」

  「管他是誰,總之不會是沈家的朋友,」燕琅冷笑道:「若是父親的親朋故交去勸,皇帝不僅不會聽,反而會大發雷霆,現下這麼快便鬆口,想也知進言者與沈家無甚交際。」

  林氏又是一聲長嘆。

  燕琅卻喚了府中人來,吩咐道:「今次和親之事既了,我與母親便要扶棺北上,送父親遺體回河西祖地安葬,車騎將軍大義,願送我們母女二人歸鄉,各自回去收拾行裝,我們明日便出發!」

  此時已是午後,明日出發,未免有些匆忙,只是自沈平佑過世之後,沈家諸事便由燕琅主宰,雷厲風行之態,頗有將門虎女風範,眾人聽聞便欣然應聲,各有所忙,不曾推諉。

  第二日清晨,燕琅起個大早,與林氏一道用過早飯後,便點齊沈家僕從府兵,備好車馬,意欲離去。

  當日前來助陣的遊俠浪人們前來辭行:「夫人與郡主既無恙,又有兵士護送,我等也不必再行叨擾,就此一別,有緣再會!」

  燕琅與林氏鄭重向他們一禮:「諸君恩義,我們母女永誌不忘!」

  曹信的三千騎兵還在城外等候,統率他們的龐章遣人來為沈家人引路,燕琅也不拖沓,清點無誤之後,便與林氏一道登上馬車,就此離京。

  龐章年約四十,面龐幽黑,體量剽悍,見了燕琅與林氏,便先行一禮:「今次公務在身,不便入城弔唁鎮國公,望請郡主與夫人見諒。」

  林氏心知他此次抵京,便是冒著喪命之險,如何會怪罪,趕忙謝道:「將軍實在是太客氣了。」

  「此行雖也順利,只是到壽州前,誰都不敢將話說滿。」龐章並非話多之人,笑了一下,便正色道:「遲則生變,咱們這就出發吧。」

  燕琅與林氏自無異議:「好。」

  深秋的清晨微有些涼,露水更是濕冷,只是燕琅想到即將離京,開始新的征程,心緒反倒更輕鬆些。

  她沒有再乘坐馬車,而是騎馬行進,偶爾也會詢問龐章幾句邊軍局勢,乃至於壽州境內軍政諸事,此外便一概緘默。

  龐章已經聽人提過榮安郡主入朝堂,直斥滿殿君臣之事,心下頗覺敬佩,聽她有問,自然知無不答,兩人相處也頗和諧。

  出了城門,走出約十來里路,系統忽然「咦」了一聲。

  燕琅道:「怎麼了?」

  系統道:「慕容晟在前邊,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你。」

  「慕容晟?」燕琅聽得心頭微動,臉上卻不顯異態,又往前走了一段距離,果然見慕容晟坐在路邊亭中等候,侍從們則遠遠守著。

  現下並不曾脫離金陵境內,是以龐章一見他,便暗自警惕起來,連林氏也掀開車簾,有些不安的向外看。

  燕琅倒也不怵,跟龐章一道催馬近前去嚮慕容晟施禮,便聽他道:「我是來為榮安郡主送行的。」

  燕琅淡淡道了聲:「多謝殿下。」

  慕容晟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的道:「我有幾句話想同郡主講,可否請將軍暫且迴避?」

  龐章此次冒險入京,便是為了將沈家母女平安帶走,現下聽慕容晟如此言說,心中警鈴大作,想要拒絕,卻不知該如何言說,一時語滯。

  「怎麼,」慕容晟見狀,神情中略帶三分慍色,威脅道:「你難道以為我會害郡主嗎?」

  龐章不善言辭,被他給噎住了,燕琅則含笑道:「龐將軍也是關心則亂,殿下不要見怪。」

  說完,又向龐章道:「殿下專程相送,自是盛情拳拳,將軍不必擔憂,只管帶人前行,我稍後自會追上去的。」

  龐章尤且有些不安,只是在觸及燕琅自信目光之後,一顆心卻穩穩落地:

  這位郡主可是直叱滿殿君臣都能全身而退的神人,想也知道輕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他定了心,向那二人一禮,飛馬向前,率領隊伍離去。

  燕琅將馬拴在樹上,舉步進了涼亭:「楚王殿下十里相送,真是令人動容。」

  慕容晟卻不接這話茬兒,只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郡主該怎麼謝我?」

  燕琅回頭看他:「什麼?」

  「你當著滿殿公卿的面,給了父皇好一個沒臉,若非我去求情,沈家怕也不能順利離京,」慕容晟笑道:「郡主,你可是欠了我一個天大人情。」

  「看他這副油膩膩的嘴臉,」系統聽得老大不開心,哼道:「秀兒錘他!」

  燕琅聽得失笑,轉向慕容晟,淡淡道:「你在陛下面前為我求情,是為邀買名望,是為收買軍心,是為把晉王比下去,與我有什麼干係?」

  慕容晟臉上笑意斂去,道:「郡主,你要是這麼說,那可就是過河拆橋了。」

  「這河不是我自己搶著過的,而那橋,也是你們搶著搭的。」

  皇帝既然准允沈家人離京,顯然是覺得林氏與沈靜秋母女倆再翻不起什麼浪,不值得為此再生風波,這才勉強忍下那口鬱氣,若是中途反悔,豈不叫天下人恥笑。

  燕琅想得通這一節,自不懼他,抬眼看他一看,道:「殿下若是沒什麼別的事,我這便告辭了。」說著,便待離去。

  慕容晟輕哼一聲,伸臂攔住她,面色微冷:「本王叫你走了嗎?」

  燕琅神情淡漠,拿眼皮子夾他一下,道:「那殿下到底要怎樣,才肯放我走呢?」

  「靜秋,」慕容晟深情款款的看著她,道:「嫁給我吧。我會對你好的。」

  「痴心妄想!」系統氣的跳腳,罵道:「賤貨,回你的豬圈去!」

  燕琅也有點膈應,微微蹙眉,問道:「殿下要娶我做王妃嗎?」

  慕容晟略有些歉疚的道:「你昨日說的那些話,著實叫父皇惱火,他只怕不會應允,但我保證,即便有了正妃,你也是我心中最在意的人……」

  所以說他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啊?!

  燕琅無話可說,冷淡道:「請殿下退避,我要走了。」

  慕容晟仍舊攔在她的必經之路上,彎下腰,貼近她耳廓,輕笑道:「求我啊。」

  燕琅心下一陣膩歪,目光四下一轉,便見他的侍從仍舊停留在遠處,料想此處有什麼變化,一時半刻也反應不及。

  她點了點頭,在慕容晟似笑非笑的油膩目光中,抬手一拳,將他打翻在地。

  慕容晟猝不及防,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摔倒在地,腦袋裡仿佛裝了五百隻鴨子似的,嗡嗡作響。

  燕琅冷笑著到他面前去,彎下腰,低頭到他耳邊,冷笑道:「求你麻痹!」

  慕容晟口腔里全是淡淡的鐵鏽味道,吐出一口唾沫,果然見裡邊兒夾雜著血絲。

  他幾欲殺人,死死的瞪著燕琅,道:「趙秀兒果然是你!!!」

  燕琅在朝堂上怒罵皇帝,扯掉那層白蓮花皮之後,就沒指望能繼續瞞下去,左右此刻皇帝已經打算放沈家人走,那慕容晟發現與否,又能怎樣?

  他還能把自己抓回去千刀萬剮嗎?

  別說趙秀兒那事是真是假別人根本無從確定,即便是真的,皇帝都不願在此時將事情鬧大,他一個親王,卻如此不顧大局,肆意妄為,晉王一派只怕能把頭笑掉。

  燕琅慢慢笑了起來,整張臉都透出十分的愉悅來,也叫這副美麗動人的面孔愈加光彩奪目。

  「是我啊,楚王殿下,」她一腳踩在慕容晟臉上,狠狠碾了幾下:「你個臭傻逼,才認出來啊?!」

  慕容晟受此大辱,登時便想起當日二人在平州府分離時發生的事了,那毫不留情的一刀,那一通毒打,還有那幾隻永生難忘的毛蟲……

  他咬牙切齒道:「賤人!你當初主動接近我,到底是在算計什麼?!」

  燕琅抬起一腳,毫不留情的將他踹下台階:「小王八蛋,怎麼跟你爹說話呢!」

  「你!」慕容晟聽她如此言說,便想起當初她逼迫自己叫爹的事兒了,又羞又怒,面色漲紅,罵道:「放肆!沈靜秋,難道你真想造反嗎?!」

  「你怎麼敢你爹似的,只知道說造反兩字?」燕琅到他近前去,半蹲下身,譏誚道:「你爹都奈何不了我,你能怎樣?」

  慕容晟恨恨道:「沈靜秋你太囂張了!」

  燕琅一巴掌甩過去:「你是剛剛才認識我嗎?!」

  慕容晟之前在趙秀兒手裡邊吃過虧,知道這魔鬼身手高強,目光一冷,便待傳人過來,只是嘴唇剛動一下,便覺脖子一涼,低頭去看,頸部已然架上了一把匕首。

  「你怎麼不叫了?叫啊,」燕琅道:「萬一我不敢殺你呢。」

  此處毗鄰金陵,她若真是殺了自己,也未必能逃掉,只是……

  慕容晟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跟她賭。

  「靜秋,」他語氣放軟,道:「別這樣。」

  燕琅道:「你叫我什麼?」

  「……」慕容晟嘴唇動了動,艱難的叫了聲:「爹。」

  「你還要趕路呢,」他低眉順眼道:「龐章該走遠了。」

  系統忍不住嘆道:「能屈能伸,慕容晟也算個人物了。」

  燕琅應了一聲,拿匕首拍拍他腫起來的臉,道:「好兒子,你學個豬叫我開心一下。」

  「……」慕容晟笑的咬牙切齒:「爹,你不要欺人太甚。」

  燕琅哈哈大笑,一掌劈在他後頸,見人暈死過去,這才站起身來,解開坐騎韁繩,飛馬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臨走虐男主這賤貨一回,再開新支線_(:3∠)_

  ps:晚上九點還有一章,麼麼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