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差點哭出來,說:「殿下,臣其實也沒有那麼傻……」
他要哭了,燕琅反倒笑了:「你要是真哭出來,孤就不要你了。」
小公子喜道:「真的嗎?」
「當然不是,」燕琅道:「騙你的。」
小公子「哇」的一聲,不顧臉面的哭出了聲。
中書令坐不下去了,擼起袖子就要過去,糾儀御史重重的咳了一聲,才算是給牽制住,中書令一屁股坐回去,留在席位上用sha're:n般的目光一個勁兒的瞪著自己的傻兒子。
小公子見事情不可挽回,也就沒辦法了,頂著親爹的sha're:n目光,眼淚汪汪的被侍從領了出去。
參與選秀的有將近百人,燕琅依次考教過後,留下了十七個,剩下的則被發還回家,叫各自婚娶了。
中選的郎君們都被領到了儲秀宮,等候皇太女的最後安排,小公子蔫蔫的坐在凳子上,覺得人生都失去了光彩:「怎麼會選我呢,怎麼會選我呢?我什麼都不會啊,難道真的是因為我很傻?」
一眾參選的郎君之中,就數他年紀最小,侍中公子見他委屈的都要哭了,冷淡面孔上極快的掠過一絲淺笑:「沒有你想的那麼可怕。」
他安慰小公子道:「我已經問過其餘中選之人,被留下的都是策論應對出眾之人,皇太女殿下既如此選拔侍君,想必不僅僅是為了聲色和後嗣,而是另有深意。」
另有人道:「退一萬步講,即便是為了聲色和後嗣,只看殿下選拔的標準與問題,便知是心中有丘壑之人,得以侍奉聖君,也是我們的福氣。」
小公子哽咽道:「可是,可是我不是因為策論應對出眾而中選的啊!」
侍中公子:「……」
其餘人:「……」
不好意思,我們是。
一陣難言的沉默過後,小公子哭的更傷心了。
有史以來第一場男子選秀順利落幕,京城自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所有人都伸著脖子等待,看皇太女會給中選之人什麼位分,來日又如何安排。
燕琅也沒有吊人心思的意思,第二日上朝之時,便令侍從宣讀旨意,正式在三省六部之外,組建由皇太女直接管轄的鸞台。
以定國公之孫為鸞台令,位居三品,其餘中選之人為鸞台尚書,為從三品,眾人可直言國策,預聞政事,共同組建成與三省六部相對應的內朝。
這顯然是要開新制了,朝臣們對此各有思量,只是幾位宰輔的公子都在裡邊兒,女帝更不曾表露異議,便也沒有出聲反對,心緒複雜的接受了這個新權力機構的出現。
這消息傳出去,民間與士林反倒極為讚許。
一來皇太女未必只會選這一次秀;二則是如果大榮不亡,有女帝和皇太女這兩個參考在,後世再出現女君的情況也絕對不會少見。
既然自己和家族後嗣都有可能參與選秀,那這個鸞台的存在,無疑就是給了他們一個施展抱負的最佳平台。
士林與民間頗為歡喜,中選的郎君們也是齊鬆口氣,如若有機會施政天下,誰願意被困在深宮之中,對著四方的天發呆呢。
幾方都很滿意,這事兒就這麼定下來了,還有人注意到了另一處,皇太女令定國公之孫霍潤為鸞台令,統率眾多鸞台尚書,按照鸞台尚書們的身份猜想,霍潤必然便是皇太女選定的夫婿了。
果不其然,朝堂上宣讀完那道聖旨之後,便有內侍往定國公府傳旨,以定國公之孫系出名門,端方雅正為由,聘為皇太女夫,擇日迎入宮中,行婚儀大典。
大榮朝的規矩便是這樣,太子妃中選之後便會被接入宮中教養,大婚之時也只是從所居住的宮殿挪到東宮去,壓根不需要經過母家發嫁的步驟,現下冊立太女夫,也是一般道理。
放在幾年之前,霍潤之母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兒子會進宮,更想不到兒子會做了皇太女的正夫,抹著眼淚幫兒子收拾了行李,又忍不住傳授兒子當家主母的生存之道:「別的都不要緊,即便殿下面前有得寵些的,你也暫且忍耐一下,最重要的便是子嗣,若是能早些誕下……唉,算了,跟你說了也沒用。」
霍潤聽得好笑,又知道這是母親對自己的關懷與囑咐,便恭敬應了:「您放心吧,宮裡又不吃人,沒那麼可怕。」
霍母哽咽道:「怎麼不吃人了?我好好的兒子,就直接給餵進去了!」說完,也不忍再看兒子,擦了擦眼淚,轉身走了。
霍潤神情感慨的站在原處,幾不可聞的嘆一口氣,便聽人說定國公召見,不曾拖延,趕忙往書房去了。
「殿下非池中物,也未必會拘泥於兒女情長,」定國公道:「你只聽她選秀時問的那些事情,便該知道她會是何等主君了。」
霍潤道:「孫兒明白。」
「跟殿下好好相處,其餘人也是一樣,不過你也別怕,真有人惹到頭上,更不必退縮,」定國公目光柔軟起來,注視著孫兒,輕輕道:「你記者,祖父永遠都站在你背後,霍家也是。」
霍潤眼眶一熱:「您放心吧,孫兒會記住這話的。」
……
女帝身邊有人侍奉,但是也不算多,至於皇子公主,加上燕琅這個快要成年的,也不過三個罷了,那兩個小的還留在太極殿,根本沒法獨居。
如此一來,宮中大半宮闕都是空置著的,燕琅跟女帝商量過後,便將東宮西邊的牆給拆了,又圍進來幾座宮殿之後,重新給圈起來了。
霍潤進宮之後,就被迎進了正殿之外最為富麗堂皇的宮闕,其餘人則是按照身份,各自選擇居室入住。
燕琅今年也才十三歲,加上虛歲不過十四,再饞美男子身子,也不至於糟踐自己,早早的就開始折騰。
霍潤入宮之後,剛剛走馬上任的鸞台尚書們便一道去向他問安,都是京城名少,好些人都是認識的,再見之後不僅僅變成了同僚,更成了同一個女人的丈夫,這關係真是微妙而又尷尬。
霍潤倒還自若,家世最好的幾位宰輔公子臉上也看不出什麼異態,眾人見了,情緒便也漸漸平復下去。
隨意寒暄了幾句,霍潤便領著人往正殿去拜見皇太女,在外等了些許時候,便被宮人們引著進去了。
內殿裡暖意融融,燕琅穿了條天水綠的襦裙,閒閒的倚在軟枕上剝銀杏果,眾人見了禮,她也沒急著叫起,提了提臂間披帛,道:「進了東宮的門,便是一家人了,也不必再拿捏什麼身份,只管你你我我的稱呼便是。」
「我的規矩沒那麼嚴,就是小孩子都知道的那些,不許尋釁生事,不得挑撥是非,哦,還有——既然是侍君,便要有為宮侍的本分,別逾越了底線,不然鬧將起來,我臉上不好看,你們和自己母家的臉上也未必光彩,是不是這個理兒?」
眾人心知她這是警告,也是敲打,恭謹應聲,不敢顯露異色。
燕琅就笑了,霍潤站在最前邊兒,又是太女夫,規矩束縛不似其餘人那般嚴重,抬眼看見她臉上笑意,心神不覺為之一盪。
白玉為骨,春水築神,世間怎麼會有這樣鍾靈毓秀的女兒。
燕剝了好一會兒的銀杏果,面前的碟子裡邊兒小山似的擺了一堆,她直起腰身來,吩咐宮人道:「都分下去吧,第一次在東宮見面,就算是我給諸位盡一點心。」
眾人謝了恩,各自分了幾個吃了下午,燕琅托著腮坐在上首,跟系統說:「如果我給他們吃的是春/藥,你說接下來會怎麼樣?」
「你真的夠了!」系統忍無可忍道:「我還是個孩子呢!」
燕琅聽得忍俊不禁,擺擺手示意眾人退下,唯獨留下霍潤,叫陪著去書房讀書了。
霍潤少有才名,學富五車,讀書自然是小菜一碟,然而真的進了書房之後他才知道,讀書也不一定是像他那樣端端正正的坐著,一板一眼讀的。
近來天氣轉冷,燕琅更不願意出門,正好這幾天生理期來了,當然也更喜歡呆在溫暖的屋子裡。
書房裡被侍從們熏得暖香融融,人還沒進去,便嗅到了淡雅的玉蘭花香。
霍潤這是頭一次進她的書房,是以並不曾貿然張望窺探,只站在正中書桌前,等待主君吩咐。
燕琅將昨晚沒看完的那幾本書找出來,扭頭見他在書桌前站的挺拔,就忍不住笑了,指了指不遠處的軟塌,示意他坐過去。
霍潤走過去落座,面前就被皇太女遞過來幾本書,接到手裡翻了翻,還沒來得及看到內容,便見她在自己身邊坐了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書房裡的玉蘭花香好像一下子就濃郁起來了。
「殿下,」霍潤有些拘謹的道:「您是想叫臣念給您聽嗎?」
燕琅道:「往後躺一點。」
霍潤渾身僵硬的往後躺了一小點。
燕琅便順理成章的放低身子,枕在了他腿上,半闔上眼道:「畫紅圈的地方我看不明白,勞你做回先生,細細幫我講一遍。」
霍潤僵著身體道:「殿下,這,這樣於禮不合……」
燕琅睜開眼睛看他一看,沒有說話,卻是笑了。
霍潤有些不自在的道:「殿下在笑什麼,難道臣說的不對嗎?」
燕琅道:「說的很對。」
霍潤更不自在了:「那殿下為何發笑?」
燕琅道:「因為先生口是心非,嘴上說於理不合,臉卻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啊,又一次油盡燈枯,有錯字的話明天改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