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龍傲天11

  霍潤原以為她會跟自己多說幾句的,不拘是詩詞歌賦,又或者朝堂政務,卻沒想到她什麼都沒講,只留下這麼兩個字,外加一塊玉佩。

  這位年輕的皇太女,可真是……

  他心緒有些亂了,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原地目送她身影離去,這才起身回府,往書房去拜見祖父定國公。

  皇太女既然離去,也明確點出了自己想要的人,那之前留在這兒的霍家郎君們自然也已經離開,只有定國公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端著茶盞,神情肅然,靜靜等待孫兒的到來。

  「殿下是怎麼說的?」定國公這樣問。

  「殿下什麼都沒有說,」霍潤下意識撫了撫腰間那塊玉佩,不知怎麼,忽然覺得有些燙手,他頓了頓,才道:「只是給了我這塊玉佩。」

  「玉佩,」定國公沉吟幾瞬,不禁失笑:「前朝選秀時候倒也有這麼個規矩,中選的賜玉佩,落選的賜花,只是不知道殿下是不是這個意思。」

  霍潤模稜兩可的說了句:「或許吧。」

  定國公摸著鬍子,詢問道:「皇太女殿下你也見了,如何?」

  霍潤道:「自然是頂尖出挑的。」

  「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叫你們入宮參選,」定國公不知是想起了什麼,神情追思,有些感慨的道:「皇太女殿下雖年輕,政務卻極嫻熟,朝堂行走之際也是人情練達,有人膽敢冒犯僭越,也是雷霆手段,絕不手軟……」

  說到這兒,他微微一頓,才繼續道:「都說這位皇太女殿下活脫兒是陛下年輕時候的翻版,我卻覺得,她更加像高皇帝。」

  霍潤為之一楞,驚道:「開創大榮的一代雄主,太/祖高皇帝?!」

  「是啊,」定國公眼底平添幾分光彩,目光明亮道:「太女類高皇帝。」

  霍潤道:「我只知道您頗為看重皇太女殿下,卻不知您對她的評價竟有這樣高。」

  定國公笑道:「我看走眼的時候不多,咱們走著瞧吧。」

  說完,他又斂去笑意,規勸孫兒:「我知道世間男女有異,但皇太女殿下不是尋常女子,你要做的也不是尋常丈夫。殿下不拘泥陳規,絕不會像尋常女子一般從一而終,她或許會是一代聖君,卻絕對不會是完美的妻子,你要做的是男君皇夫,而不是傳統意義上的丈夫,這其間的區別——你明白嗎?」

  霍潤自從聽祖父提及皇太女會入定國公府選夫一事之後,便做好了這樣的準備,聞言從容道:「孫兒明白。」

  定國公聽他答得毫不猶豫,神情欣慰,又隱含憐惜:「潤兒,為了霍家……委屈你了。」

  「沒什麼好委屈的,」霍潤神態自若,尚且有閒心玩笑:「霍家為求平穩,也曾幾代送女入宮,姑祖母和其餘長輩們不也去了?我觀殿下心意,仿佛是打算選我為皇夫的,較之幾位先祖,又有什麼委屈的。」

  定國公輕嘆口氣,近前去拍了拍孫兒的肩,道:「好孩子。」

  ……

  燕琅回到宮中,首先去拜見女帝,問安之後,又講述了今日之事。

  女帝含笑聽完,詢問道:「就是他了?」

  燕琅道:「就他吧。相貌出挑,也能說到一起去,我很中意。」

  女帝見她已經拿定了主意,也不過多干涉:「既如此,都依你便是。」然後便傳了筆墨過來,親自擬旨冊立定國公之孫霍潤為皇太女正夫,令禮部擇選佳期,準備儲君婚儀諸事。

  皇太女的正夫人選定了,外邊兒選秀的熱度也略微降低了一點,畢竟是女君的後宮,位分以及對后妃母家的加封都還未定,又不是正夫,真一頭闖進去,不定就是要吃虧的。

  然而規矩就是規矩,無論朝臣們想不想叫兒子參選,附和條件的都得進去,還有人就想著耍小聰明——禮部不是說了嗎,成了婚的不要,但要是有了孩子的呢,會要嗎?

  成婚這事兒一時半會兒的是沒法操持的,但想搞個孩子出來就容易多了,房裡找個丫頭,少爺們再加把勁兒,用不了多久就會有好消息。

  女帝仍舊留在後殿安養,最後這事兒就被報到燕琅這兒了,她把禮部呈上來的奏疏翻完,這才道:「安陸侯?」

  眾臣之中站出來一個中年男人:「臣在。」

  燕琅彈了彈手裡邊兒的奏疏:「聽說你兒子有後了?恭喜啊。」

  安陸侯臉上有些訕訕,忙跪地請罪道:「犬子肆意妄為,有辱家聲,臣已經行過家法,狠狠教訓過他了!」

  看起來倒是很恭敬,可真要是恭敬,敢做出這種事?

  皇帝選秀,哪個秀女敢在入選之前先揣一個在肚子裡?

  燕琅聽得一哂,又道:「聽說你的姑祖母曾經是英宗皇帝的昭儀?」

  安陸侯心裡邊陡然生出幾分不安,深深叩首道:「是。」

  燕琅便道:「你這位姑祖母進宮之前,也沒聽說過被人搞大了肚子啊?」

  安陸侯原本以為皇太女近來事多,又不甚關注選秀,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家這點事的,沒想到現在卻在朝堂上直接被點了出來,冷汗霎時間就出來了。

  他也不敢辯解,只連聲道:「臣有罪,望請殿下恕罪!」

  「不管怎麼說,安陸侯的態度是很值得肯定的,」燕琅看得笑了,信手將手中奏疏遞給一側內侍,又詢問大理寺卿道:「按我大榮律令,前代秀女參選之後與人私通,珠胎暗結,該當何罪?」

  大理寺卿心下一凜,正色道:「此為大不敬之位,當斬,並問罪其母家!」

  「那就按規矩來吧,」燕琅道:「安陸侯之子杖殺,安陸侯教子不善,罰俸一年,廢黜安陸侯夫人誥命,再從宮裡邊找幾個教養嬤嬤,給安陸侯的女兒們講講規矩,免得她們不學好,沒成婚就被人搞大了肚子。」

  她揉了揉額頭,問安陸侯說:「你覺得呢?」

  安陸侯臉色青白不定,強忍著畏懼與驚慌,叩首道:「臣並無異議。」

  「那就好,」燕琅環視一周,道:「孤不喜歡耍小聰明的人,也要提醒諸位,自作聰明只會適得其反,孤言盡於此,退朝。」

  她身影剛消失,安陸侯就癱在地上了,周圍人面面相覷,也沒有誰敢過去寬慰,就跟是沒看見一樣,三三兩兩的走了。

  安陸侯的兒子被杖殺,京城裡那些因為選秀而浮躁的人霎時間就安寂下來了,燕琅察覺到了,卻只是覺得諷刺,叫項桐生盯著此事,自己則一門心思準備兩個月之後的殿試。

  這是燕琅第一次全權主持科舉,自然極為謹慎,殿試的題目是她自己定的,就是否要開海禁一事展開討論,試卷在宰相們手裡邊兒過了一遍,最後又全數被送到了她手裡邊兒。

  燕琅挨著看了一遍,好的便用硃筆在上邊畫一個圈兒,大概快要看到最後的時候,目光忽的凝住了,匆忙將這份試卷看了一遍,然後才輕舒口氣,從頭開始認真看第二遍。

  她既下令以海禁為題,那自然是有意解除海禁的,舉子們也知道這次科舉由皇太女全權負責,猜想年輕人銳意進取,是以大多都建議解除海禁,而她手裡邊兒這一份,卻清晰明了的表態反對。

  理由是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

  先祖開海禁是因為前朝的朝貢制度不合理,以及海盜盛行、臨海走私嚴重等問題,都知道解除海禁之後貿易會長足發展,但弊端也是不容忽視的。

  這份試卷從大榮立國未穩著題闡述,講了國內種種不足之處之後,又提及大榮周邊那些野心勃勃的鄰居們近年來的軍備籌備,這並不是泛泛之談,而是有切實數據作為輔證的。

  燕琅看得來了興趣,接連看了幾遍,越看越覺得這人絕非池中物,她生了愛才之心,翻開看一眼名字,甄言和。

  她思忖幾瞬,又問侍從在側的尚書郎:「是南陽甄家的人嗎?」

  尚書郎道:「是。」

  原來是個世家子弟。

  燕琅心下瞭然,提筆在上邊畫了個圈,旋即又在上邊橫著劃了一筆,示意點此人為狀元。

  幾個輔政大臣見了最終結果,也是會意一笑:「殿下果然點了此人。」

  燕琅也笑道:「難道你們沒相中此人?」

  定國公道:「正是因為相中了,才會這麼說啊。」

  燕琅有意見一見這位新科狀元,瓊林宴之時便專程去走了一趟,她是儲君,自然端坐上首,幾個輔政大臣去了一半,這已經很給新科進士們臉面了。

  燕琅跟幾個老臣寒暄了幾句,就聽殿外唱喏聲傳來,新科進士們身著紅袍,站成一列,被內侍引著緩步近前。

  燕琅抬眼去看,不禁微微怔了一下,走在最前邊的無疑是新科狀元甄言和,她以為會是個文弱書生的,卻不想這人生的高而挺拔,蕭蕭肅肅,不像是書生,倒像是劍客。

  殿中人多,顯然不是寒暄的好時機,她按部就班的勉勵了狀元榜眼和探花幾句,便下令開宴,歌姬舞樂入場,又是在新科進士金榜題名的好時候,氣氛很快便熱切起來。

  天色漸漸黑了,宮人們便在殿外點起燈來,殿中人觥籌交錯,開懷暢飲,極為相得。

  燕琅也喝了幾杯,兩頰微紅,察覺快要到量,便停了杯,任憑別人怎麼勸都不肯再喝了。

  虢國公激將她:「殿下文采武功皆極出眾,但論及飲酒嘛,便不如臣下了。」

  燕琅也不上當,手肘撐在座椅的扶手上,笑吟吟道:「輸了便輸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哪有人能萬事皆通呢。」

  虢國公只得道:「好吧。」

  殿中的新科進士們正彼此舉杯寒暄,殿試的結果出來,他們很快就會接到吏部的任命奔赴他方,今日瓊林宴一敘,也許就是人生當中最盛大的一場榮光。

  燕琅靜靜看著這一幕,忽然察覺一道目光落到了自己臉上,順勢看過去,卻見是甄言和。

  他似是察覺失禮,舉杯向她遙遙致意,燕琅向他點一下頭,算是應和一聲。

  宮人就在這時候腳步匆忙的走了過來,跪下身去,有些焦急的道:「殿下,陛下在後殿發動了!」

  燕琅以手支頤,道:「嗯。」

  宮人沒想到她反應會這樣平淡,楞了一下,才道:「您不去守著嗎?」

  燕琅仍舊是那副閒閒的模樣:「我既不是太醫,也不是穩婆,去了有什麼用?」

  那宮人似乎是有些急了,邊站起身來,邊道:「可您去守在邊上,陛下會安心些的……」

  最後一個字說出口,她猛地撲了上去,然而下一瞬,看似慵懶,神態醺然的皇太女從容拔出佩劍,抬手一甩,直接釘在了那宮人肩膀上。

  巨大的衝力之下,那宮人連退十幾步方才穩住,不等平衡住身體,人就已經被御前侍衛控制住了。

  殿外忽然間響起了鼓聲,像是當初宮變的那晚一樣,殿中的樂聲停了,新科進士們與在此的官員也都神情驚慌,彼此交換一個眼神,面色各異。

  殿中霎時間安寂下來,窗外那幾株桂花開的落寞,一片寂靜之中,唯有皇太女淡淡說了一句:「方才那支曲子很好,再彈一遍。」

  遠處有殺喊聲傳了過來,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那聲音距離此處也越來越近。

  撫琴的宮人手都在抖,實在不成調子,殿中醞釀的慌亂也越來越重,終於伴隨著一聲震響,琴弦應聲而斷。

  這似乎是個不祥的兆頭,眾人臉色都不太好看,燕琅則笑罵了一句:「沒出息的東西。」

  卻不知是在說那宮人,還是說殿中的其餘人。

  滿座無人應聲,只有甄言和起身,走到彈琴宮人面前去,接替她的位置,接好琴弦之後,道:「臣冒昧,斗膽為殿下來彈奏那首《虞美人》。」

  作者有話要說:  啊,真的油盡燈枯了,有地方不對的話明天再修_(:3∠)_

  ps:今天更晚了,對不住大家,評論抽三十個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