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有空,約嗎?
武成寧摘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拿手帕擦了擦,然後重新戴上了。
靜靜注視了她一分鐘,他同樣言簡意賅的說:「約。」
菜餚一道一道的擺上來,燕琅坐在餐桌前細嚼慢咽,武成寧沒吃晚飯,招手叫了份餐具,跟她相對而坐,毫不客氣的開始分享她的晚餐。
餐廳經理知道武成寧的身份,專程送了紅酒過去,他把酒打開,先後給自己和燕琅倒上,然後舉杯共飲。
包間的窗戶是開著的,人坐在窗邊往下看,燈影重重璀璨,人間煙火安寧,悠揚的小提琴聲傳入耳中,叫這夜晚平添了幾分柔軟。
吃完飯後,武成寧很有紳士風度的幫她拿了風衣遞過去,燕琅接過來穿上,提起座椅上的手包,就見他已經虛抬手臂,做出了邀請姿勢。
燕琅也不退縮,微微一笑,走過去挽住了他手臂。
夜風帶著些許涼意,將她身上的香氣送到了武成寧心裡,侍從開了車過去,他低聲詢問:「去我那裡?」
燕琅說:「好啊。」
武成寧扶著她上了車,吩咐司機說:「回家。」
開車的司機是個熟人,就是燕琅強吻武成寧那天跟他一起出門的侍從之一,冷不丁見他們倆挽著手出來,臉上的驚訝神色都沒來得及遮掩,再聽武成寧說是要回家,眉毛都忍不住跳了一下。
燕琅看得好笑,臉上不免帶出來幾分,車上開著暖氣,她晚上多喝了幾杯,不覺有些醺然,都打算去約了,也沒必要矯情,順勢倚在武成寧身上,她懶洋洋的打個哈欠。
武成寧很自然的扶住她腰,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司機臉色變了又變,到底也沒敢吭聲,轎車越過道路兩側明亮的路燈,平穩的向前駛去。
武成寧不跟父母一起住,而是獨居在二環里一棟有些老舊的二層小樓,即便是晚上,也能看出周圍綠化做的不錯,僻靜而又安謐。
小區門口有警衛站崗,司機露臉去打了聲招呼,門衛這才放行。
到了地方,武成寧扶著燕琅下車,一邊用鑰匙開門,一邊跟她介紹:「這裡原來是我祖父的住處,一家人都住在這兒,後來姑姑出嫁,我父母結婚之後也搬出去住,我祖父去世之後,地方就空出來了。」
小樓外邊兒看起來陳舊,內里的裝修倒是很出挑,中式裝修,胡桃色和淺灰色是主色調,茶几上的正紅色花瓶和裡邊的紅色梅花叫這個看似沉悶的居所一下子生機盎然起來。
說是二層小樓,地方其實不大,一樓是客房、客廳、廚房和衛生間,二樓則是書房、臥室和衛生間,最多也就是住兩個人,又或者是兩對夫妻,燕琅想起武成寧之前說這裡曾經住過他的祖父和姑姑、父母,猜想大概是後來又把某兩個房間打通了,不然不至於只有兩間臥房。
這時候已經開始供暖,人從外邊走進屋裡,就覺得暖意融融,燕琅踢掉高跟鞋,脫下風衣,神情自若的問:「浴室在哪兒?」
武成寧正在飲水機那兒接水,聽完回過身去看了她一眼,指了指二樓那兒,說:「上去之後左拐。」
燕琅應了一聲,就抬腿上樓,走到一半兒,又退回去問:「今晚我們睡哪兒啊?」
武成寧已經脫掉外套,挽起襯衫的袖子喝水,聽完之後注視她幾秒,說:「睡二樓。」
「好的。」燕琅上了樓,左拐之後進了衛生間,裡邊出奇的乾淨,毛巾浴巾擺放的整整齊齊,也沒有女人在這兒居住過的痕跡。
她心裡邊有點滿意,脫衣服準備洗澡了,才想起自己沒卸妝。
準備不周啊。
燕琅在心裡嘀咕一句,然後隔著門問:「武成寧,你這兒有卸妝水嗎?卸妝油也行。」
武成寧回答她說:「我這裡只有舒膚佳香皂。」
然後他問:「我看起來像是會化妝的人嗎?」
燕琅差點笑倒,倒是也沒再說別的,打開溫水,用香皂洗了把臉,然後打開了淋浴噴頭。
武成寧手頭上還有點工作沒完成,打電話安排秘書去準備,剛剛掛斷電話,就聽見浴室的推拉門響了一下,余薇的聲音傳了過來。
她說:「武成寧,你過來幫我把這幾張票據拿出去,我忘記放在外邊,不小心給弄濕了。」
什麼票據?
武成寧這麼想,就見浴室的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余薇的手臂伸出來,指間夾著幾張單據。
他伸手去拿,冷不防被她拉住了手腕。
浴室的門從內拉開,她面龐上似乎籠罩著一層朦朧的水霧,另一隻手勾住他皮帶,把他整個人給拉了進去。
……
直到半夜時候,臥房裡的燈才熄。
武成寧辦事的時候不喜歡說話,辦完事也不說話,他不開口,燕琅當然也不會磨磨唧唧,打個哈欠,懶洋洋的合上了眼。
剛剛被清洗吹乾的長髮有種順滑的蓬鬆感,柔軟的被子也叫人覺得舒服,要不是躺著的床有點硬,那簡直就是十全十美了。
燕琅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冷不防被武成寧從後邊抱住了,她以為他是要說句什麼,然而睜開眼睛等了幾分鐘,卻什麼都沒聽見。
舒緩的呼吸聲從身後傳來,他已經睡著了。
她心緒忽然複雜起來,眉頭蹙起復又鬆開,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合眼睡下了。
……
第二天是星期六,不需要上班,兩人昨天夜裡也折騰的晚了,都沒急著起床。
燕琅醒的挺早,睜開眼的時候武成寧還沒起。
或許是因為閉著眼的緣故,他英俊面容更添了幾分斂和,絲毫不露鋒芒,鼻樑高高的,真不明白為什麼沒被眼鏡壓下去。
燕琅這麼看了會兒,心頭又開始癢了,伸手去勾了他眼睫幾下,手腕就被人捏住了。
武成寧嘟囔著說:「別鬧。」
他一直都是平靜自持的,這種情態反倒少見,燕琅覺得有意思,就湊過臉去,在他眼皮上輕輕親了一口。
武成寧睜開眼,睡眼朦朧的看著她,大概是因為近視,他眼睛不覺眯了起來,看起來真是叫人……心猿意馬。
燕琅枕著手臂,食指點了點他嘴唇:「要來嗎?」
武成寧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叫自己清醒幾分,然後才看著她,說:「來。」
……
兩人廝混完之後,都沒急著起床,懶洋洋的躺在床上,享受這個悠閒的周末。
小區的綠化確實做得不錯,燕琅隔著窗戶,都能聽見外邊的鳥叫聲。
手機響了一聲,她拿過來打開一看,是余川。
「去哪兒鬼混了?一晚上沒回家。」
燕琅看得笑了,看一眼身邊的武成寧,回復他說:「找樂子去了。」
余川發來了一串「……」,大概是覺得很無語。
燕琅忍不住笑出了聲。
武成寧沒有探頭去窺探她**,而是直接問她:「怎麼就笑了?」
「我哥哥,」燕琅說:「問我昨晚幹什麼去了。」
武成寧掀開被子下床,從衣櫥里抽出條西褲穿上了:「你怎麼說的?」
燕琅坐起身來,倚著床頭,促狹道:「我說我找樂子去了。」
武成寧扣皮帶的手頓了一下,回頭看她一眼,又開始穿上身的襯衫。
燕琅察覺出他情緒有異,也不打怵,笑微微的問了句:「武成寧,你生氣了?」
武成寧沒說話,慢條斯理的把襯衫塞進西褲裡邊,對著穿衣鏡開始整理袖口,西褲筆直,襯衫工整,金絲眼鏡架上去,又是一個正經的衣冠禽獸了。
燕琅看得心癢,腿伸出被子,在他腰上踢了一下:「說話呀。」
武成寧膝蓋往前一頂,把她的腿推到了被子裡邊。
「你覺得呢?」他這麼說。
這就是生氣了。
生氣你就說啊,憋在心裡只會更氣,打個炮而已,還指望我去哄你?
燕琅想到這兒,忍不住又開始笑,笑完之後說:「我衣服還在浴室里,你幫我拿過來吧。」
武成寧「唔」了一聲,去幫她把衣服拿過來,兩手抱臂,看著她慢慢穿回去。
燕琅昨晚卸妝都是用的舒膚佳,就別指望這兒有替換衣服了,好在她也沒那麼講究,內衣穿上,內褲丟掉,酒紅色的及膝連衣裙上身,頭髮隨手攏了攏,又是一條好漢。
武成寧看著那條被丟棄掉的內庫,神情少見的有些窘迫,躊躇半分鐘,最後還是問:「需要幫忙嗎?」
燕琅說:「我待會兒直接回家。」
武成寧「噢」了一聲,不說話了。
武成寧大概不是會做飯的人,廚房裡看起來空蕩蕩的,燕琅也沒指望他能挽起袖子下廚,收拾齊整之後,就說了再見。
武成寧目光在她身上一轉,然後就打電話叫司機來送她回家,燕琅說了聲「謝謝」,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兩人到了一樓的客廳,一路無話。
武成寧覺得,自己大概是應該說句什麼的,但看著余薇美麗而淡漠的面孔,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注視著她的臉,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詞窮。
「以後,」這麼停頓了兩分鐘,武成寧說:「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他這麼說,幾乎就等同於在問「以後還能不能再約了」。
燕琅有些詫異,抬頭對上他視線的時候,心緒忽的為之一滯。
「武先生,」她踩著高跟鞋,握著精緻的手包,彬彬有禮卻有些輕佻的說:「我只想走腎,不想走心。」
武成寧問:「是現在,還是永遠?」
燕琅驚訝於他的態度,遲疑一下,說:「應該是現在吧。」
「那麼,」武成寧問:「我可以追求你嗎?」
燕琅被驚到了,怔楞之後,她為之:「武先生,你覺得我們合適嗎?」
武成寧說:「我覺得合適。」
燕琅現在的人生目標是享受生活,花錢、養小狼狗、收拾渣男賤女,哪一個都跟武成寧不沾邊。
就像余家城郊外的豪華別墅跟武成寧二環里的二層小樓一樣,他們原本就處在完全不同的軌跡上,或許可能會短暫相交,但想要重疊在一起,就是痴人說夢了。
打個炮而已,快樂你我他,怎麼就扯到愛情身上了?
燕琅搖頭,言簡意賅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我覺得不合適。」
武成寧說:「那我們走著瞧。」
手機響了一聲,他看了一眼,說:「司機到了。」
燕琅穿上風衣,跟武成寧一起出了門,轎車停在門口,司機還是昨天晚上那個。
燕琅踩著高跟鞋走下台階,轉身向武成寧道了再見,他靜靜注視她一會兒,然後輕輕的問:「沒什麼話要跟我說了嗎?」
「唔,」燕琅很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彎腰湊過身去,說:「屁股真的很翹。」
作者有話要說: 這種程度應該不會被鎖吧_(:3∠)_
祈求上天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