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當男女位置顛倒4

  夜風很冷,但怎麼也比不過蔣文淵的心冷。

  他出了門,神情僵滯的走了很久,寒風雖然吹乾了他臉上的眼淚,卻也在他臉頰上留下了兩道淡淡溝壑。

  蔣文淵打個冷戰,苦笑一聲,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就近搜了家旅館,往那個方向去了。

  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慶幸他被趕走的時候,還記得帶身份證?

  前台見一個年輕男人半夜來住旅館,臉色就有點奇怪,接過他身份證往讀卡器上一掃,發現他已經結婚之後,神情就更微妙了。

  「不好意思蔣先生,」她說:「您已經是有婦之夫,獨自一人來住旅館,有您夫人的簽字許可嗎?」

  神他媽的簽字許可!

  「……」蔣文淵幾乎要被氣笑了:「我出來住旅館,還要有陸湘南的簽字許可?!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

  前台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看他的眼神像是瞅見了潘金蓮,還是正在餵武大郎吃砒霜的那個,她將身份證推回去,道:「法律就是這麼規定的,我也沒辦法。」

  說完,又道:「請您在這兒等一下,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監護人,叫她來接你的。」

  出門住旅館要陸湘南的簽字也就算了,這會兒連走都不能走,非得叫她來接?

  唯恐自己臉丟的不夠嗎?!

  蔣文淵心裡的火氣就跟要爆發的火山似的,冷冷瞪了前台一眼,搶過身份證,頭也不回的跑了。

  前台在後邊叫他,他也跟沒聽見似的,停都沒停。

  這鬼地方的法律法規跟原世界一點也不一樣,之前那前台說的要叫監護人來接,興許也是那些鬼規矩中的一個,蔣文淵唯恐被旅館裡的人扣下,出了門就死命的跑,直到拐出去幾條街,確定別人再也追不上自己之後,才喘著粗氣停下來。

  大冷的天,他跑的太久,肺就跟要炸開似的,喘氣兒的時候都疼,蔣文淵兩手撐著膝蓋,心裡極覺得荒唐,又覺得悲涼。

  妻子帶著野男人回家,半點不留情的當著小三的面動手,然後又把他趕了出來;親爸親媽一點都不擔心他受委屈,反而說他不懂事,要帶他回去給陸湘南道歉;唯一的妹妹不僅不理解他,還用那種充斥著嫌惡與不滿的神情看著他……

  自己怎麼就淪落到這樣的境地上了!

  夜風冷冷的吹過,蔣文淵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正覺得悲哀,忽然身上一暖,轉頭一看,原來是有人在自己身上披了一件大衣。

  他心念微動,抬眼去看,就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愛人白靈珊。

  她還是年輕時候的模樣,扎了一個簡單的馬尾,臉上化著淡妝,看著來又清純又明媚,現在她正用那雙靈動的眼睛看著自己,關切的問:「這位先生,你還好嗎?」

  蔣文淵遭受了來自陸湘南和原生家庭的雙重摧殘後,再見到昔日的舊情人,怎麼能不心生感觸,情不自禁的流下兩行淚,伸臂抱住了她。

  白靈珊剛剛結束一場演出,路過這兒的時候,就看見一個相貌挺出挑的男人呆呆的站著,神情惘然而悲哀,像是遭受了什麼打擊似的。

  她是個小演員,自己都掙扎在溫飽線上,哪裡有那麼多善心憐惜別人,正準備走,寒風卻將他身上的香水氣味送了過來。

  那是某藍血品牌新發的限量版香水,她曾經在劇組男一號身上聞到過,說是品牌方送的,有意接洽他為品牌代言人,男一號的經紀人深以為榮,在劇組裡重複說了好多遍。

  白靈珊分辨出這味道,腳步也就停了,將臉上的不耐煩抹去,神情關切的走了上去。

  一個有心,一個有意,兩人很快親近起來,白靈珊只當是遇上了富貴人家偷跑出來的小少爺,有意哄蔣文淵開心,看他神色怏怏,便帶著他去喝酒,見他醉酒後流露出的大男子主義言辭,不禁更佐證了他出身不凡的想法。

  蔣文淵到這個世界之後,見到的不是家暴渣女,就是想從他身上撈錢的貪婪父母、無情妹妹,忽然間遇上前世情人,又見她這麼柔聲細語,當然把持不住,喝的半醉之後,倆人就理所應當的去開了房。

  第二天蔣文淵一覺睡醒,便見美人在懷,欣然的拉著白靈珊的手,送到嘴邊親了一口。

  白靈珊溫柔的看著他,道:「你偷偷跑出來,家裡人會不會擔心?」

  「擔心?」蔣文淵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禁冷笑:「他們才不會擔心我,頂多是擔心我走了,自己沒地方要錢。」

  什麼?他父母都在問他要錢?

  這跟自己想的可不一樣啊。

  白靈珊微微一怔,臉上讚嘆之色更盛,試探著說:「真看不出來,你年紀輕輕的,居然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

  蔣文淵被這話不輕不重的噎了一下,又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是個靠妻子養著的家庭主夫,含糊的笑了笑,沒有搭腔。

  白靈珊怕叫他覺得自己是貪慕金錢,也沒多問,反正她是女人,這種事兒上怎麼都不吃虧,溫柔的哄著蔣文淵說了會兒話,又交換了聯繫方式,在看見他的名牌手機之後,她更加堅定了之前的想法。

  「要我送你回家嗎?」分別時,白靈珊溫聲道:「男孩子出門在外,要保護好自己啊。」

  「……」蔣文淵勉強擠出個笑:「我會的,你放心吧。」

  兩人就此分別,白靈珊抱著睡了一個大家少爺的心思美滋滋的走了,蔣文淵則沉浸在舊情人重逢的溫情之中,短暫回味了一會兒,就挽起袖子開始找工作。

  他畢竟不是這個世界上土生土長的人,不像其餘男人一樣,從小就接受了女尊男卑的思想,他骨子裡是個直男癌,怎麼可能原意用臉和身體去討好女人,卑躬屈膝的伺候陸湘南那個賤人。

  蔣文淵決心要靠自己的能力闖出一番天地,想當初,他不也將蔣氏集團經營的有聲有色嗎?

  此時此刻,他選擇性的遺忘了自己是在陸氏集團的基礎上組建了蔣氏集團,全然將一切歸功到了自己身上。

  躊躇滿志的蔣文淵很快就遭到了現實的鐵拳攻擊。

  他是男人,又是已婚的身份,這幾乎註定了沒什么正經單位會收他,更別說他學歷也並不十分出眾,諸多女性候選者包圍之下,更沒人樂意要他了。

  蔣文淵在求職網站上發布了自己的信息,一整天過去了,卻沒個正經人聯繫他,要不就是媽媽桑,要不就是夜店經理,他身上帶的現金不多,想用銀行卡取錢,卻發現那幾張卡都已經被陸湘南那個狗日的凍結了。

  艹!

  蔣文淵罵了一聲,肚子卻餓的厲害,看一眼褲兜里的錢,沒敢去正經酒店,隨便找了家麵館,點了份素麵吃。

  老闆娘約莫五十來歲了,一張胖臉十分和氣,對著他看了會兒,沒多久,就端著面給他送過去了。

  「快吃吧小伙子,」老闆娘拍了拍他的肩:「人生就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蔣文淵看了一眼,差點掉下眼淚來。

  他點的是最便宜的小碗素麵,老闆娘送來的卻是大碗的牛肉麵,肉片切得又厚又大,小蔥清脆,剔透鮮香的湯汁都要從碗裡漾出來了。

  父母對自己惡語相向,而原本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卻在此時給予了自己溫暖。

  蔣文淵的眼眶濕了,接連對她說了好幾聲謝謝,忍著眼淚,拿起筷子開始吃麵。

  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就聽見汽車發動的聲音,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姑娘從一輛麵包車上下來,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又湊到老闆娘耳邊去說話,寒風將那兩人的嬉笑聲送到了蔣文淵的耳朵里。

  看面相的話,她們倆好像是母女。

  蔣文淵臉上浮現出幾分瞭然,忽然就明白老闆娘為什麼對自己這麼熱心了,心裡不禁有些好笑。

  他就是再落魄,也不至於要娶一個賣面人家的女兒啊,兩個人根本就不搭嘛!

  蔣文淵這麼想著,就見那年輕姑娘忽然推了老闆娘一把,像是在鼓勵似的,不一會兒,老闆娘就笑容滿面的坐到了他所在的那張桌子那兒。

  那碗面給了蔣文淵堅持下去的勇氣,他開始思忖應該怎麼拒絕老闆娘的女兒,才會不損傷到她的自尊心,正在腦海里打腹稿,就見老闆娘將有些亂的頭髮攏回耳後,柔聲道:「我男人前幾年就病死了,我女兒也不反對我再結婚,我家的條件你也看見了……你怎麼想?」

  「……」蔣文淵:「????!!!!!」

  他看著老闆娘肥壯的腰身,大餅似的臉,還有兩鬢花白的頭髮,就此陷入了沉思。

  手機在這時候響了,也將蔣文淵的思路打斷,他近乎是屁滾尿流的爬起來,捏著手機逃跑了。

  來電顯示上跳躍著蔣父的名字,蔣文淵猶豫一下,還是接起來了。

  「你個死孩子,是跑到哪兒去了?打了那麼多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電話剛接起來,蔣父的罵聲就傳過來了,蔣文淵心裡一陣厭煩,正準備掛斷電話,就聽蔣父哽咽道:「你知不知道,昨晚你跑出去之後,你媽去找你,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下去了……

  蔣文淵心頭一顫,慌忙道:「我媽現在怎麼樣了?!在哪家醫院?!」

  「我們在市人民醫院,七樓,」蔣父道:「你過來看看吧。」

  蔣文淵之前被蔣母的話傷透了心是真的,但這麼多年的母子感情也是真的,聽說自己親媽為了找自己摔傷了,自然心急如焚,什麼顧不上了,打個車趕去了醫院。

  蔣母年紀不算小了,摔了這麼一下,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蔣文淵趕過去的時候,就見醫生在邊兒做檢查,蔣父滿臉擔憂的坐在外邊兒等,見兒子過來,先一巴掌招呼過去了:「養你有什麼用!不能幫你媽你爸分憂解難也就算了,還淨給家裡添亂!」

  蔣文淵這兩天挨打的頻率簡直創歷史新高,只是這會兒他擔憂蔣母,倒也顧不上感慨傷懷,抓著蔣父的手,道:「我媽現在怎麼樣?」

  「腿斷了,要手術,照了一個什麼光,醫生說肚子裡邊長了腫瘤,也要儘快手術,」蔣父擦了一把眼淚,向兒子道:「我打聽了,光手術費就要五十萬,咱們家根本就拿不出來……」

  說到這兒,他忽然一屈膝,向兒子跪下了:「就當是爸求你,為了你媽,你去求求湘南,好好道個歉吧,總不能這麼看著你媽出事啊!」

  蔣文淵的逆襲之路還沒有開始,就被中途階段了,他心如刀絞,呆呆的在病房外坐了良久,終於狠下心來,摸出手機,咬著牙給陸湘南打電話。

  沒有人接。

  沒有人接。

  還是沒有人接。

  一連三遍拒接,直接就把蔣文淵勉強支撐著的傲骨打垮了,他在心裡打的腹稿也越來越軟,構想出來的措辭也越來越謙卑。

  他知道,要是得不到陸湘南的幫助,自己的母親也許就真的完了!

  蔣文淵打電話的時候,蔣父就坐在一邊,目光希冀的盯著他看,見一連幾遍都沒打通,臉色也慢慢的灰暗下去。

  蔣文淵沒法看著母親出事,也不能見父親在自己面前這樣傷心,這樣的關頭,所謂的尊嚴和屈辱反倒只是小事了。

  「爸,你在這兒照顧媽,」他咬緊牙根,說:「我去找陸湘南!」說完,便快步走了出去。

  ……

  燕琅這會兒正坐在搖椅上品酒,時熙站在一邊兒,神情溫柔而殷勤。

  手機亮了三次,她渾然沒有理會的意思,反倒是時熙,看似擔憂的說了句:「是陸先生打過來的,也許是遇上什麼事了……」

  燕琅擺擺手,不耐煩道:「他能有什麼事?就是有,也跟我沒關係,別理他。」

  時熙溫順的笑,輕輕應聲。

  系統咔嚓咔嚓的嗑著瓜子兒,說:「昨天晚上蔣文淵個賤貨遇上白靈珊了,還為愛鼓掌了呢。」

  燕琅怔了一瞬,才想起白靈珊就是原世界裡蔣文淵包養的那個小三,後來還給他生了個私生子,蔣文淵只覺得白靈珊肯沒名沒分的跟著他,肯定是真愛,卻沒想過一個正經姑娘,誰願意未婚生子,還給人做小三?

  說到底,這倆人就是臭味相投,狼狽為奸罷了。

  燕琅嗤了一聲,忽然突發奇想:「你說,鼓完掌之後,蔣文淵會不會懷孕?」

  系統聽得一怔,忽然雀躍起來:「有可能啊!狗血劇裡邊兒不都是這麼說的嗎,偷聽必然會被發現,病人咳嗽必然有血,為愛鼓掌必然一發擊中!」

  燕琅想像著蔣文淵生孩子的場景,差點笑出聲,再轉念一想,與其出手去收拾那對狗男女,哪有看他們狗咬狗來的自在?

  蔣文淵那麼喜歡白靈珊,還覺得她給他做小三太委屈了,既然如此,何不成全這對狗男女,叫他們做對真正的夫妻,帶著私生子,享受貧困而幸福的生活?

  系統將昨晚的事情講了,搖頭道:「白靈珊肯跟蔣文淵鼓掌,是因為覺得他有錢,自己有利可圖,要是知道實情,肯定不會樂意的。」

  「這還不簡單?」燕琅笑道:「你要知道,人的腦補能力是無限的。」

  系統不解道:「比如說?」

  燕琅想了想,打了一行字過去:「我手洗乾淨了,能摸摸你的jb嗎?」

  系統:「……」

  燕琅補充道:「我說的是獎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