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土豪,我們做朋友吧3

  有此前塵往事,這兄弟二人決計不想再與裴家有何關聯,燕琅心生欣慰,陸嬤嬤也是面露歡喜。

  陸嬤嬤是女人,想的也多半是內宅中的事情。

  裴老夫人雖喜愛兩個重孫,但畢竟已經年老,倘若將來夏氏進門,裴夫人和裴紹必然會偏向她,幫著打壓這兩個孩子的,留在裴家,還不知會受多少委屈呢。

  再則,陸嬤嬤出身沈家,祖輩都在沈家效力,內心自然也更加傾向於沈家。

  沈恪沒有兒息,倘若兩位小郎君隨姑娘返回娘家,承繼家業,豈不兩全其美?

  幾人各懷心思,卻是殊途同歸。

  「你們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其中諸事,也會差人去辦,」燕琅含笑看著兩個半大的英俊少年,道:「你們只管放心。」

  兄弟二人輕輕頷首,裴啟失笑道:「這話原該我們說,阿娘只需靜待結果便是。」

  燕琅體會到了躺贏的舒爽,摸了摸長子裴啟的頭,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的道:「佩奇,多謝你。」

  裴啟聽那音調有些怪,便糾正道:「是裴啟,不是佩奇。」

  他略微一頓,又反應過來:「前世離開裴家之後,我們便跟隨母親改姓沈,來日離開這個糟污地方,自然也要改姓。」

  「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便是,」燕琅惡趣味發作,笑微微的瞧著他,又叫了一聲:「佩奇~」

  轉向一頭霧水的裴章,又溫柔道:「那你就是喬治啦。」

  兩個少年有些疑惑的對視一眼,英俊的面容上都帶著些許困惑:「阿娘?」

  「不管叫什麼,你們都是阿娘的孩子,」燕琅愛憐的揉揉大的那個,再揉揉小的那個:「好好干,阿娘的後半輩子,可都指望你們了。」

  裴啟臉都被她捏皺了,蹙著眉頭,由著母親搓圓搓扁,只悶悶道:「阿娘能別管我叫佩奇嗎?聽起來怪怪的。」

  燕琅笑眯眯說:「好的,佩奇。」

  裴章鬱卒道:「我也不想叫喬治。」

  燕琅同樣笑眯眯道:「好的,喬治。」

  ……

  此時畢竟身處裴家,裴啟與裴章還有課業要忙,與母親通過氣後,便向她磕個頭,兄弟二人一起離去。

  燕琅則令人清點自己的嫁妝,就這些年的進出事項詳細的列出一份清單。

  裴夫人膝下有二子一女,大兒子是裴家大郎,小兒子便是裴六郎裴紹,唯一的女兒行五,不日便要出嫁。

  頂級士族極為注重門楣,甚少與低門聯姻,裴五娘要嫁的夫君,便是出自裴家與齊名的宣城高氏。

  裴家老太爺在時,裴氏一族聲勢顯赫,躋身頂級士族之列,然而幾代過去,子孫少有出眾之人,已經大不如前,表面上鮮花錦簇,內里卻是虛透了。

  可恰恰是因這緣故,裴家才更不敢露怯,叫人輕看。

  家裡沒有支撐門楣的子弟,家底又被敗光了,消息一傳出去,裴家立時就會被人從頂級士族的行列里踢出去,跌個四腳朝天。

  裴夫人有兩個兒子,卻只有裴五娘一個女兒,素日裡自是萬般珍愛,現下女兒出嫁,也想著準備一份體面嫁妝,免得她嫁入高家被夫婿婆母輕看,這才找到沈蘅門上,想著叫她當那個冤大頭,這會兒錢沒撈著一毛,反倒被逼著寫了借條給她,心下如何不氣。

  裴六郎身上有個蒙蔭的四品官,這時候正在官署任職,剛收拾齊整歸府,就被裴夫人差人請去了。

  「我去向蘅娘說這些,無非是覺得咱們都是一家人,無需見外罷了,可她呢,不應允也就罷了,反倒叫我寫了借條,」裴夫人流著鱷魚的眼淚,將自己的滿腹委屈說與兒子聽:「叫外人聽了,倒以為是我想搜刮兒媳婦的嫁妝呢。」

  裴紹聽得有些不滿,皺起眉來,勸慰母親道:「蘅娘向來溫柔體貼,怎麼會對母親不敬?您快別哭了,我這就問她去。」

  裴夫人拿帕子拭淚,輕輕地點了點頭。

  裴紹臉色略微有些沉的走進內室,便見妻子正坐在繡架前忙碌,他抑制住心頭的不快,含笑問道:「我不是說了嗎?這些事情都交給僕婢去做,我的衣袍已經夠多了,何必勞你辛苦……」

  燕琅抬眼看了他一眼,假笑道:「你想多了,這是給我阿爹做的。」

  裴紹被她不輕不重的堵了一下,心下怏怏之意更盛,在她對面落座,道:「聽說今天下午,母親來看你了?」

  燕琅注視著他,道:「六郎聽誰說的?」

  裴紹又是一滯,略頓了頓,才道:「聽外邊婢女提了幾句。」

  燕琅冷漠道:「哦。」

  裴紹主動提起話頭,卻幾次被她噎住,臉上不免帶了幾分怫然之色。

  他加重語氣,道:「蘅娘,你既嫁入裴家,便是裴家的人,我的母親便是你的母親,對待她要像對待你父親一樣恭敬才行……」

  燕琅臉上顯露出幾分詫異:「六郎,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裴紹眉頭皺著,道:「我們既然是一家人,何必有內外之分?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你為何要逼迫母親給你寫借條?」

  燕琅有些無措的道:「我做錯了嗎?」

  「你明白就好,」裴紹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說:「去向母親認個錯,她向來寬宏大量,不會怪你的。」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燕琅臉色歉然,誠懇道:「我不知道欠錢是應該不還的,也不知道婆母應該花兒媳婦的嫁妝養家……」

  她有些無措的道:「我只借給母親一百六十萬兩銀子,是不是借的太少了?六郎你別急,我這就寫信給阿爹,叫他再送些銀錢來。」

  裴紹聽出她話中譏誚之意,心生羞惱,臉色鐵青道:「沈蘅,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琅看他心情不好,自己心情就好了,隨意的聳了聳肩,道:「沒什麼意思,就是想問你一句話罷了。」

  她淡淡一挑眉,嘲諷道:「欠錢不還有理咯?一大家子人花著我的嫁妝,很光彩咯?連小姑子出嫁的嫁妝都要我出,裴家不覺得丟人現眼嗎?」

  裴紹從來沒見過她這副面目,當場便怔住了,回過神來之後,又氣又怒:「沈蘅,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我裴家人豈是那等蠅營狗苟之輩!」

  「那就還錢啊!」燕琅的聲音比他還大,拍出那張借條,冷冷道:「這麼有骨氣,這樣傲骨錚錚,那就把欠我的錢還上,然後再來對我指手畫腳!欠了我的錢不還,還嫌棄我掏錢太慢,你們臉這麼大的嗎?我呸!」

  裴紹看著那張借條,再看著上邊白紙黑字的一百六十萬兩,心中又羞又怒,臉色漲紅一會兒,卻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心知肚明,這筆錢,裴家拿不出來。

  又或者說能拿得出來,但前提必然是傷筋動骨,顏面大失。

  裴紹低下頭,暗暗將怒火按捺下去,想著息事寧人。

  「裴紹,你怎麼不說話了?」

  他不言語,燕琅卻不鬆口,冷冷一哂,道:「說啊,我從小到大,就沒聽說過欠錢不還有理的例子,我真想聽聽你怎麼說服我。再則,裴家這樣的頂級門楣,難道就有些別樣的規矩,比如說婆婆花兒媳婦嫁妝天經地義,兒媳婦出錢養著一家人理所應當?」

  裴紹牙根緊咬,忍辱負重道:「蘅娘,你適可而止吧。」

  「怎麼,我想要回別人欠了我的錢,這就過分了?」

  燕琅嗤笑道:「裴紹,你把自己放在道德的臭水溝里,想叫我息事寧人,不覺得自己很骯髒嗎?」

  「沈蘅,你不要太過分!」裴紹麵皮漲紅,怒道:「你既是我的妻子,便是裴家人,錢財身外之物,又何必分的這麼細?倒叫別人輕看,以為你們吳興沈氏只認得錢!」

  「我們吳興沈氏只認得錢?」燕琅道:「你這麼說,就是指你們裴家視金錢如糞土嘍?」

  裴紹傲然的別過臉去:「我裴家詩書傳世,豈會沾染那些銅臭氣。」

  「好,真有骨氣,」燕琅點點頭,又道:「照你的說法,我也是裴家人,那我是不是也有權力處置裴家的事物?」

  裴紹之前已經把自己的後路堵死了,現下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扭曲著面孔,道:「當然。」

  燕琅眼底冷光閃過,淡淡吩咐道:「去,把裴家的房子都給我點了,外邊兒太黑,我想看個熱鬧。」

  「誰敢?!」裴紹悚然一驚,幾乎是從座椅上跳起來了。

  他面對著變得有些陌生的妻子,第一次低下了頭,柔聲道:「蘅娘,你別這樣,母親之所以會來尋你,是因為她沒有把你當外人啊,再則,五娘出嫁,你這個嫂嫂,難道不該有所表示嗎?」

  燕琅聽得一陣噁心,抬眼斜了他一下,道:「表示一下沒問題,但表示的跟中宮皇后嫁女兒一樣,那就過了吧?」

  她臉上笑意淡漠:「五娘的嫂嫂不止我一個,前邊兒還有五個呢,我給的隨禮跟其餘幾位嫂嫂的一樣,不然,倒叫人覺得我銅臭氣太重,玷污了裴家的清華門第。」

  裴紹臉色一僵,怎麼也說不出一個「好」字來。

  燕琅微笑看著他,道:「六郎,你跟母親不會那麼不要臉,打算叫我一個人出嫁妝吧?」

  「當然不會。」裴紹忍著吐血的衝動,道:「就照你說的辦吧。」

  「好。」燕琅點點頭,又道:「母親那兒,還是勞煩你催促一下,畢竟欠債不還這件事,說出去實在是不好聽。我肯依從,我阿爹也是不肯的。我給她一個月的時間,那一百六十萬兩銀子,一定能籌備的出來吧?」

  籌備的出來才有鬼呢。

  裴家內里是個什麼樣子,裴紹一清二楚,現下實在不敢應承。

  他柔和了神色,開始打感情牌:「家裡在南方的攤子鋪的太大,一時周轉不開,都是一家人,蘅娘,你便寬厚些,不要計較那些身外之物了。」

  他深情款款道:「你嫁進裴家多年,母親待你,就跟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你難道感覺不到嗎?」

  「親生女兒?」燕琅懶洋洋的看著他,假笑道:「那咱們倆算怎麼回事,亂/倫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住大家,更得晚啦~

  ps:管兒子叫佩奇和喬治真的好萌,不知道你們能不能get到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