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不如讓李邀月叫你相父?

  方修一臉的風輕雲淡,淡淡道:「周國必然會答應。」

  篤定的語氣讓小女帝微微一怔。

  她眸子裡露出好奇之色,問道:「你如何知道?」

  方修道:「因為若是周國不答應,臣便以舉國之力攻伐周國!不破晉南終不還!」

  此話一出,小女帝面露不解,開口道:「可是你之前給朕的信上說,為君者,要以百姓為上……不就是告訴朕,糧食要優先供給徽州的災民。」

  方修道:「臣是這麼說過.」

  小女帝聽見這話,神色更加疑惑,道:「朕縱然沒有領兵打仗過,卻也知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兩國對壘,後勤尤為重要,若是沒有糧食,如何與周國死戰?」

  方修沉默了幾息,沉聲道:

  「嶺南道的大戶人家還有存糧,臨時徵調,能解燃眉之急,之後命令白起集中力量攻下嶺北道,以戰養戰,便可一路長驅直入,攻破晉南城!」

  話音落下。

  女帝明白了方修的想法,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以戰養戰,短短的四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是千難萬難。

  說是只徵調大戶人家的糧食。

  若是大戶人家的糧食不夠,便只能殃及到普通百姓。

  若是普通百姓的糧食,仍舊不夠,便只能屠城,儘量的減少口糧的消耗,免去後顧之憂。

  方修的幾句話代表著。

  一旦周國不同意議和的條件。

  周國的普通百姓就將遭受一場難以想像的災難!

  即便如此

  還不足以讓周皇為之妥協!

  畢竟,方修開出的條件中有一條是讓他禪讓皇位!

  只要這一個條件仍在,周皇就不可能同意議和!

  死再多的百姓,對皇帝來說,也不過只是一個數字。

  即便最後整個周國都被覆滅,他的下場也不過是自縊而亡。

  與議和的結果,幾乎沒有區別。

  如此一來,周皇的選擇必定是與朝廷不死不休。

  談判有何意義?

  武明空不相信方修想不到這一點。

  因而,她望向方修,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周皇不會在乎死多少百姓,只會在乎自己的皇位。」

  「不出意外,確實如此。」

  方修點了點頭,表示認可。

  小女帝疑惑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如此篤定?」

  方修悠悠道:「因為從一開始,臣就沒指望周皇能夠答應議和。」

  聽見這話,小女帝的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沒等她發問,方修緊跟著解釋道:「只要周國的朝廷同意,周皇不同意也無可奈何。」

  周國的朝廷?

  小女帝微微一怔,隨即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心中一驚,脫口而出道:「你打算策反周國的百官?」

  方修微微頷首。

  小女帝沉默了半響,開口道:「周國與我大乾一樣,以忠孝二字治理天下,除非百官與皇帝的矛盾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否則策反他們難於登天。」

  方修開口道:

  「因為新政,周國百官已經分為兩派,一派以魏東征為首,力主推行新政,凡事牽扯到新政,必定不遺餘力,這一年也因此得到了皇帝的重任。

  另一派則是以謝千為首,對新政多有不滿,做事陽奉陰違,因而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排擠。

  雖是如此,周國朝廷中仍舊是以謝千為首的官吏占了絕大多數。

  只要能夠策反謝千,這一部份的百官便會同意議和.

  他們拒絕不了臣開出的條件!」

  小女帝眸子裡露出好奇之色,問道:「你給他們開出了什麼條件?」

  方修道:

  「謝千仍為首輔,且工部、刑部、禮部三部的事務,他票擬後,可代為批紅。

  其餘官吏,三品以上,仍舊是原先的官職,四品填補空缺的三品,四品以下,官升半品!

  除此之外,臣還打算拆了周國的皇宮,剩下的銀子,以俸祿的形式,分發給百官。」

  聽見這話,小女帝微微發愣。

  好一會,才神色複雜的道:「若是謝千相信你的承諾,這個條件確實讓人無法拒絕」

  說到這,頓了頓,又道:

  「可是,如此一來,李邀月即便是做了周國的女帝,你做了周國的攝政王,朝廷對周國的把控仍舊不足。

  等周國休養生息,恢復實力後,那些勸臣仍舊能夠逼迫李邀月禪位,將朝政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甚至,他們不需要逼迫李邀月禪位,便能夠達到目的。」

  方修道:「這一點陛下不用擔心,等到那一天,我大乾早已是天下共主,一個小小的周國,不必放在眼裡。」

  「.」

  小女帝很想對方修說,這是不是有些太自信了?

  但是想到他之前說的話和做的事,還是選擇了沉默。

  無論何時,她都能相信方修!

  方修注意到小女帝的表情,眉目間露出一抹笑意,道:「陛下是不是覺得臣太過自信?」

  小女帝精緻的俏臉露出一抹尷尬之色,又一閃即逝,搖搖頭,堅決的否認。

  「朕沒有,你別瞎說。」

  「看來陛下還真這麼想過.」

  方修眉頭一挑,道:「陛下若是真沒這麼想,就不會這般心虛,而是理直氣壯的告訴臣,沒錯,朕就是這麼想的,你能奈朕何?」

  小女帝聽見這話,忍不住撲哧一笑,道:「朕發現,你對朕的了解,比朕對你的了解還要多。」

  方修道:「那是因為臣腦子裡的知識很多,而陛下會的很少,不過臣以後會慢慢地教會陛下.」

  武明空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只當自己誤將「知識」聽成了「姿勢」。

  精緻的小臉露出驕傲之色,道:「不用你教,朕乃天子,天資不同凡人,時間長了,自會領悟。」

  「.」

  方修一臉正色的點了點頭,行禮道:「臣也是這般認為。」

  天資得到方修的認可,小女帝顯得更加驕傲。

  方修沉默了一息,將話題拉回正軌,道:「只要謝千答應朝廷在周國的要地駐軍,他們就沒那麼容易脫離臣……朝廷的掌控,所謂批紅,在沒有外力的介入下,能夠行得通,若是有外力的介入,便什麼也不是。」

  小女帝聽見這話,點了點頭,頗為認同。

  乾國和周國一樣以忠孝治理天下。

  百官口口聲聲的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更無不是的君父,成天念叨什麼君父大於天。

  結果呢?

  所謂的忠誠,也不過是忠誠於利益。

  皇帝能夠給予他們權力與財富,君父便是他們的天。

  皇帝若是沒有這個權力,君父便什麼也不是。

  即便是有人在他們的面前指鹿為馬,他們也只當作沒有看見。

  到了這個時候,君父就不是君父了,只是陛下這一個稱呼。

  百官會一個個爭著搶著投入相父的懷抱!

  武明空越想,越覺得氣惱,忍不住瞪了方修一眼,道:「以百官遏制皇帝,乃是你最為擅長的,朕方才不該質疑你的能力,朕相信你能做到。」

  「.」

  方修聽見這酸言酸語,嘴角不由抽動了一下,走上前,一把將小女帝拉在懷裡,道:「臣只是擅長為陛下分憂,陛下沒日沒夜的處理朝政,臣看在眼裡,疼在心裡,自然要想辦法為陛下分憂。」

  「厚顏無恥!」

  小女帝窩在他的懷裡,俏臉微紅,沒好氣的罵了一句。

  方修只是笑笑,沒有接話。

  這個時候,小女帝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方修,柳眉微挑,道:「你為何想到要做這個攝政王?」

  聽見這個問題,方修張了張嘴,就要回答。

  只是,他還沒有開口,就聽見小女帝一本正經的分析道:「攝政王三個字,聽起來未免讓人浮想聯翩。

  就算周國的百官同意議和,選用乾國的丞相做攝政王,在百姓和諸國那裡也說不過去。

  當然,朕知道你是李邀月的名義上的夫君,封個王爵合情合理,但你畢竟也是我大乾的丞相。」

  方修沉默了幾息,點了點頭,道:「陛下說的有理。」

  頓了頓,又問道:「那陛下以為,臣的王爵封號,應當選用什麼字,才不顯得格格不入,又不同於一般的周國宗室?」

  小女帝抬眸看向他,水汪汪的眸子眨了眨,道:「為何非要王爵呢?」

  方修道:「陛下的意思是,臣不封王爵?在王爵之外另設一個爵位?亦或者另設一個職位,諸如別國的太師,亦或者是柱國?」

  小女帝道:「在周國,太師不過是個虛職,至於柱國,朕若是沒記錯,燕國便有這個爵位,和周國的太師一樣,徒有其名,以朕看,不如就叫.丞相?」

  「.」

  方修微微發愣,第一次沒跟上小女帝的思路。

  武明空緊接著道:「周國立國之初也有丞相一職,設置在在中書省之下,權力等同於宰相,不需要批紅,便能處理朝政,和我大乾的丞相一般無二。

  復設中書省以及丞相一職,合情合理,至於內閣.也可一併存在,內閣票擬,丞相批紅,也不無不妥嘛」

  方修聽見這話,臉上露出思索之色,心想……似乎,大概,也許,好像也不是不行?

  小女帝見方修一臉認真的思考,撅了撅嘴,悠悠道:「到時候就讓李邀月喊你相父,你既是夫君,又是相父,不但是周國的相父,還是我大乾的相父!

  一人之身,被兩位當世女帝尊稱為相父,也算得上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人了,足以載入史冊,青史留名。」

  聽見這話,方修才回過味來,看著小女帝,眉頭一挑,道:「臣怎麼不記得陛下這般精通陰陽怪氣?」

  小女帝眸子裡露出了一抹疑惑,好奇的問道:「何為陰陽怪氣?」

  方修想了想,認真道:「陛下方才那般話裡帶著幾分譏諷,又帶著幾分不滿,處處透著冰冷,便叫做陰陽怪氣。」

  聽到方修的解釋,小女帝臉上露出恍然之色,隨即叉腰道:「沒錯,朕就是!」

  方修看著眼前精緻的臉蛋,眉頭一挑,笑道:「恰巧,臣最會整治陰陽怪氣!」

  話音落下。

  方修伸出雙手,將小女帝攔腰抱起,丟到了龍榻之上。

  小女帝被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下一秒,驚呼就被方修堵在了嘴裡。

  「唔唔.」

  片刻後。

  方修緩緩地放開。

  武明空好看的桃花眸子水光蕩漾,望著方修,氣惱道:「你成天就會欺負朕!」

  方修道:「沒錯,臣非但欺負陛下,還只喜歡欺負陛下,縱然是做了周國的攝政王,仍舊如此!除非陛下有辦法整治臣,臣會欺負陛下一輩子!」

  武明空聽見這話,微微一怔。

  隨即。

  絕美的臉蛋,嬌媚更甚,伸出白皙的玉手,撐著小腦袋,柳眉上挑,巧笑嫣然:

  「想欺負朕一輩子,門都沒有。」

  「總有一天,朕會翻身做主,讓你天天在這裡喊朕君父!」

  方修看著她明媚的笑容,心中微動,同樣面帶笑意,回道:「臣等著那一天!」

  兩人互相對視了好一會。

  最後,還是武明空克制不住內心的羞惱,別過了目光,轉移話題道:

  「朕突然想到,議和後,若是周國百官對你要辦的事情陽奉陰違,該如何處理?」

  方修道:「周國的朝政,由周國百官處理,臣不打算過問。」

  武明空一怔,問道:「不干涉朝政,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有何意義?」

  方修道:「原因有三,其一,據臣所知,周皇登基以來,便對我大乾虎視眈眈,三番兩次想要發兵入侵我大乾,臣便想著先下手為強,攻下周國,也是為了防患於未然」

  好傢夥。

  防患於未然,直接把人家拽下了皇位。

  武明空聽見這個解釋,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其二,珍寶齋的生意在周國一直不算好做,即便是控制了李邀月,掌握了醉花閣的商鋪,在周國掙到的銀子,也很少能運到大乾。

  議和之後,不僅珍寶齋和醉花閣的生意在周國再無阻礙,只要是朝廷的生意都不會再有阻礙!

  除非周國的世家勛貴敢因為一點銀子與朝廷翻臉,跟駐紮的軍隊硬碰硬!

  當然,到時候也會適當的分給他們一點利益,只要他們足夠聽話。」

  「其三,不干涉朝政,並非沒有好處,若是將來出現變故,周國便是可以甩出去的包袱,臣朝廷不會有任何負擔,若是沒有變故,便可以吞併周國,進可攻,退可守」

  前兩點,武明空聽的明白。

  後一點,她卻是雲裡霧裡。

  但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她選擇相信方修,不再多問,只是道:

  「朕明白了。」

  頓了頓,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問道:「戶部秦興言前段日子上了個奏章,說是朝廷決定賑災後,徽州幾個州府的糧倉忽然走水,這件事情,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