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揚威河內——劉峰的師承

  魏種或許是在場之人中,唯一一個能夠從劉峰的話語之中感受到某種心痛的人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因為他也曾經和劉峰一樣,有著某種同樣的人生,也知道如今的日子有多麼的來之不易。

  「沒想到小先生年紀輕輕,竟然對這人心之事如此了解,真不知道是何等人物能夠教導出來小先生這般人物。」

  「什麼人物....」劉峰似乎想到了什麼,然後猛然笑了起來,「若是讓那個老頭子知道了魏種先生如此誇獎他,恐怕會高興的從墳里蹦出來的。」

  「原來...令師已經故去了....」

  「嗯,去世了。」劉峰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悲傷的情緒,「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心如死灰的狀態了。

  那時候他把命懸一線的我救了回去,然後給了我一口飯吃,也給了我書讀。

  當然,作為報答...我親手葬了他。」

  「看得出來,劉峰先生對先師很是尊敬。」

  「嗯...」劉峰微微點頭,「他是一個惡人,但對我有大恩。」

  「先師是...」

  「原徐州東海郡昌慮縣縣令...」

  「昌慮縣縣令?」魏種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猛地一愣,「某家怎麼記得那位昌慮縣的...」

  「沒錯,家師就是東海郡的商賈之一,當年靠著買菜當上那昌慮縣縣令的。

  而且也是...也是出了名的貪贓枉法之輩。

  在位期間,這昌慮縣可謂是民不聊生,他也算得上是斂財無數。

  卸任之後差點被百姓活活打死,府宅被人趁亂放了一把火點燃,雙親葬身火場,其子也在暴亂之中踐踏而亡,妻子受不了這打擊直接瘋癲了。

  或許就是因為這些事情,家師才徹底變得心如死灰。

  救下來小子的時候,也是說看小子感覺可憐,想要給下面的子嗣親人積一積陰德。」

  魏種聽到這些話語之後也實在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他雖然做事有些功利,有些不擇手段,但仍然是很有底線的。

  對於這種買官出身的人本就看不起,而買官之後在鄉里為非作歹,那就更加接受不了了。

  若非是為了日後在劉峰麾下更加的輕鬆幾分,他現在罵人的心思恐怕都已經有了。

  「小先生這還真是....先師...哎...」魏種連續換了好幾種語氣,只可惜最後還是想不出自己該說什麼話來,一聲嘆息也算是給了死者最大的顏面了。

  至於劉峰對於這種反應可以算得上是早有領悟,也知道自家老師當年的名聲真心不咋地。

  「魏種先生不必留有情面,家師當年還在世的時候就不止一次說過,他這一生罪孽深重,合該受此磨難。

  在德行之上,便是小子不能有辱師門,卻也不會枉顧事實。

  家師乃是商賈出身,教導小子的學問也頗多繁雜。

  但說到底,他只是告訴了小子一個道理罷了。」

  「哦?」

  「家師告訴小子,這人寧可慢十步,不可搶一毫,有時候慢下來並非是一件壞事。」

  說這句話的時候,劉峰似乎也想到了那匆匆半年的教導時光,那個時候他和自己的那位恩師也算是頗有幾分孽緣了。

  兩個本該死無葬身之地的可憐人,愣是相互救扶著活了下來,甚至因為對方再一次有了存活下去的勇氣。

  「其實當年家師也是一個滿懷抱負的有識之士,他不敢說自己的心有多麼大。

  但當年他也曾想要治理一方,為百姓謀劃些許好處。

  當然,他也同樣想要名留青史的。」

  「噗嗤~」魏種知道自己不該笑,但是如今他真的是忍不住了,「還請先生見諒...」

  「魏兄不必如此,畢竟家師當年干出來的那些破事兒,也難免會讓人恥笑...」

  「是魏某無狀,還請先生繼續就是。」

  「當初家師出身商賈之家,不過卻也是從小學習諸多學問典籍,自以為自己有一身治世之能。

  只不過他的出身實在是得不到任何的舉薦,本以為這一生也只能將這一身本事放在商賈之事上的時候。

  先帝終於傳下命令,准許這天下人可以買官而入仕。

  這價格雖然不菲,但是家師當初怎麼也是有著不少的家財的,所以他很痛快的選擇了前往洛陽,買下來一個縣中之長的官職。」

  「這後面的事情魏某是知道的,只不過按照先生剛剛所說的話,令師不是能夠干出來這種事情的人...」

  「當然,當初聽到恩師說這些話的時候,小子也是一臉的不敢相信。

  畢竟在認識恩師之前,小子在徐州也是頗有幾分人脈的,這對徐州的諸多人物也算是了解。

  不過恩師卻是告訴了小子另一件事,關於買官之事。」

  「買官...」

  「當年買官並非是我等看上去那麼簡單,曾經小子若非是年紀不夠,也曾經一度想要去買一個官位出來。

  因為這是在小子看來最好的晉升渠道。

  甚至在小子的眼中,若是能夠掐好時間的話,還可以成為最後一任買官。

  那個時候好處極多...

  只不過我的這種想法讓家師給毀了一個乾乾淨淨,甚至告訴了小子,為什麼最後所有買官而上的人,全部被無條件罷免。

  甚至波及到了自己身後的家族。」

  「先生想要說的,可是這買官並非是一錘子的買賣。」很明顯魏種對於這些事情也是十分了解的,「當年的事情,魏某雖然年輕未曾親身經歷,卻也是聽別人說過幾嘴。」

  「的確,當年家師得到了那昌慮縣縣令之後,本想依靠自己的本事做些為國為民的好事,從而可以讓自己也有些名望,為日後做些打算。

  只不過他到了那昌慮縣之後,卻發現事情和他想像之中完全不同。

  這朝廷官員每年都需要有郡縣乃至朝中的官員審核政績,從而根據審核結果才能決定是繼續擔任還是平調,降職乃至升遷。

  家師剛剛進入昌慮縣還沒有兩個月的時間,東海郡就已經有人來了。

  可以說得上是明目張胆告知家師,就是兩個字,要錢!

  而且還會一筆很大的數目...」

  「聽聞當年這種事情,在這天下也是常事。」

  「是,當然是常事,而且這個錢要麼從自己家裡拿,要麼從百姓手中拿...」劉峰說到這裡的時候,甚至忍不住笑了,「當初家師還有些許天真,想要效仿那史書中的名臣。」

  「噗嗤~」魏種第二次忍不住笑了起來,「令師的確是很天真...」

  「是啊,史書上的名臣一旦外放,第一件事情就是將這縣中乃至州郡之中的豪族給斬殺了。

  然後將其家財拿到手中,然後便可以有了足夠的錢帛去讓地方百姓過上好日子。

  這是我大漢的名臣必備手段了。

  只不過時過境遷之下,這世家豪族已經不是當年的那些任打任殺的傢伙們了。

  當年家師剛剛露出來些許手段,就被請到了縣中的豪強家中,然後見到了那郡中來的督郵...」

  「能夠買官的,說到底就是沒有底蘊的商賈或者是小人物罷了。

  這些人和那些傳承許久的地方世家是不能比的。

  他們能夠拿出來的,這些世家豪族可以成倍的拿出來,所以當初買官成風。

  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動,或者能動的了當地世家豪族。」

  魏種已經能夠猜到後面的故事了。

  「督郵拿了昌慮縣豪族上千金的好處,明著告訴了家師,若是他再敢動一些不該有的小手段。

  那麼州刺史和郡守府的桌案上就會出現家師貪贓和意圖謀逆的證據。

  一介商賈,沒有任何背景也沒有任何名聲的卑鄙之人罷了。

  這種人就算是冤枉的,又能夠有幾個人會在意他的想法?

  所以,他動不了當地的豪族。

  可是他的錢已經掏了,若是讓他現在放棄好不容易得到的官位,讓自己一切都變成了虛無,他做不到!

  所以...」

  「所以令師就將自己的手,伸向了百姓之中,只有那些任人隨意欺凌,讓人肆意欺辱卻沒有辦法反抗的百姓能夠讓他...回本!」

  魏種的話說的很難聽,或許是想到了自己曾經過得那些日子。

  「是啊,相比較於動輒就能夠聯繫到郡縣州府之中大人物的世家豪族。

  這些什麼都沒有的百姓,只要給他們隨意安排個罪名,隨意處置他們一下。

  便可以讓他們交出自己的家財,讓他們賣田賣屋,甚至賣兒賣女!

  對了,買家就是那昌慮縣的世家豪強,這樣便皆大歡喜了。

  令師可以拿出來讓自己繼續當官的錢財,世家豪族得到足夠的田壟和財富,當然還有賣給他們的家僕。

  至於那些百姓...賤命一條的百姓又有誰會在乎!」

  劉峰沉默,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那個人作惡多端,最後被罷免之後落了一個悽慘無比的下場也是合情合理。

  只不過他畢竟對自己有大恩,救自己性命,教自己學識,將差點就走上歧路的他給拉了回來。

  所以,這天下人都可以痛罵他,唯獨他這個當弟子的不可以。

  「家師不是好人,但是家師卻告訴了我一個道理。

  黑暗不能挽救黑暗,能夠拯救黑暗的唯有光芒,哪怕...這一抹光芒再如何渺小,如何虛妄....」

  「這邊是先生這般努力卻不肯充當人主的原因麼?」魏種看著身邊的劉峰,似乎明白了他的想法,「因為閣下的先生失敗了...」

  「對啊,從一開始我就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個什麼樣子的。

  三教九流,人情世故,謀劃人心乃至栽贓陷害我都輕車熟路!

  但是我心中唯獨沒有光,我做事情向來是不擇手段的,為了成功我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這天下也沒有人能夠讓我扔不下,妻子,袍澤,朋友...

  當然我也想要讓天下百姓再也不用饑寒交迫,我也曾經想要讓天下有才之人都物盡其用。

  所以,很多人都曾經說過,我若是跟在曹孟德身邊,或許可以成為他的另一名心腹之人。

  只不過我同樣也知道,他這條路是照樣走不通的。

  最終我還是選擇了那個沒人看好的傢伙。

  有人說他虛偽,有人說他偽善,有人說他心機深沉,有人說他糊塗。

  但最起碼,他對這天下百姓尚且心中還有光,哪怕這一抹光宛若海中漂泊的孤帆。

  也如風中搖曳的殘燭。

  但他是這天下唯一的那個,對百姓還有微光的人。

  我從始至終,都別無選擇!」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