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我們有麻煩了。」
課室外,焦慮的杜霆找到唐羅,遞上手中奏表。
接過翻看,儘是一片赤字,西賀的龐大關注,已將這小小山城壓得岌岌可危。
超負荷的運轉讓市政官叫苦不迭,與日俱增的衝突更讓執法成為空談。
另一方面,通過龍門驗靈的弟子已經突破一千,可因為騰不出宿舍的關係至今沒有辦理入學。
除了內部事務的積壓,還有外界的覬覦。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龍門的出現對散修來說是天降聖物,對有些世家來說就是動盪的根源。
原本以無雙城的守備力量,足以盯梢所有心懷不軌的勢力,但現在城市如此擁擠,哪裡還能分出力量來監視。
根據幾位市政官的說法,若是按照如今的人流,最多再有十日,無雙城便會因為過多的訪客擠入而癱瘓。
唐羅眉頭緊鎖,雖然確實想過小小的赤霞山經不住全西賀的關注,但崩盤來得這樣快還是始料未及。
「嘗試過疏導麼?」
合上奏表,唐羅朝杜霆問道。
「試過了,毫無用處。」
杜霆苦笑道:「來訪修士不是看不見無雙城擁堵,可五轉龍門的吸引力實在太大,哪怕沒吃沒喝,幕天席地他們也不肯放棄列隊,想要體驗龍門的隊伍,已經繞了內城一圈,還在不斷延長。」
「一群憨憨。」
唐羅扶額無語,但想想也能理解,畢竟五轉龍門的出現,著實解決了西賀修士千年來的疑惑。
但凡身處靈意合一境界的修行者,有哪個不想知道自己距離突破還有多少距離。
眼下有這樣一件奇物出現,又哪會不蜂擁而至。
只是這樣大的熱情,赤霞山著實有些承受不起,還得想辦法應對。
沉吟片刻,唐羅朝杜霆沉聲道:「放出公告,今日子夜後學院關閉龍門,並不日於別處重開。此舉應該能稍微制止不斷湧入的訪客。」
「另外,通知歐余大匠,盡全力招攬工匠開闢壁洞,並將赤霞三峰以索道、吊橋相連,用以疏散人群。」
「最後,以本院的名義送信到朝昌、泊馬和蘭山,約見劉、何、農三家的族長。」
「屬下這就去辦!」
……
要解開一團亂麻,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到線頭。
五轉龍門就是那個線頭,本以為宣布將龍門轉移便能轉移訪客的注意力,卻沒想到在市政廳放出公告之後,列隊修士爆發了劇烈的衝突。
因為子夜龍門就會關閉,對於晚來的修者,這隊自然是沒必要排了,可一些位於隊列千名序列的修者,這就比較煎熬了。
他們的排位曖昧,若是前面人過得快些,他們或能在子夜前完成驗靈,但若是前面的人慢些,他們便會錯過驗靈的機會。
原本沒有這個封閉時間,他們還能以平常心對待排序,可現在卻無法泰然。
推搡,口角,甚至大打出手,小小糾紛便能混亂百餘人的隊列。
更有趁亂插隊被發現,又產生新衝突的情況,在公告散布不到一刻鐘的時間裡,無雙城主道已經成為混亂的戰場。
更好笑的是,有人想趁亂衝上學院平台,借著人多勢眾,絲毫沒把駐守的城衛和妙微真人放在眼中。
其中絕大多數都被城衛打翻在地,但總有幾個身手敏捷運氣又不錯的,能從縫隙中穿過,直奔龍門。
可還不等他們看清盡在咫尺的龍門,便一頭撲進紅霧中,再不見蹤影,只有機率菸灰飄起。
「這兒是無雙城地界,你們在下頭打生打死老道不管,但覬覦龍門者...」
妙微真人取下腰間葫蘆「噸噸噸」灌了幾口,然後抹抹唇角,淡然道:「儘管上台試試。」
紅霧之後道人的身影朦朦朧朧,低沉平厚的警言卻讓騷亂的人群為之一靜。
仿佛當頭一盆涼水澆下,某些想趁亂搞事的修士瞬間隱入人群,而散亂的隊列也重歸秩序。
看著台下重新變得老老實實修行者,老道咂咂嘴將葫蘆掛回腰間,那瀰漫在台上的紅雲翻卷著聚成一團,躲入道人的長袖。
龍門驗靈繼續開啟,只是絕大多數修士在踏上平台後,都不敢將目光瞥向那個站在龍門邊上的和氣老道。
……
龍洲歷1792年八月初九
蘭山城、泊馬城、朝昌城皆收到了無雙學院的拜帖,那來歷莫測的院長,要約見三大豪族的族長。
興師問罪的來了!
三族在接到信箋的同時,腦中幾乎同時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五轉龍門初現那日,三族遊說招攬學員過半確實做得不地道。
可從現在的情況看,三族是在為無雙城分擔壓力,現在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小小的赤霞山城,已經要被訪客擠爆了。
那麼這個興師問罪的可能就無限降低了,三位族長都是人精,一下子就意識到無雙城的真正訴求。
「這位院長,恐怕是要借陵江各城來分流訪客。」
農家主將信箋放在桌上,朝另外兩位家主道:「兩位怎麼看啊。」
「時局如潮,時漲時落,如今無雙城有求於人,姿態卻擺的這樣高,依吾之見,將其晾上一晾。」
何塞面帶笑意,手指放在封好的信紙上,輕點一二道:「不出三日,這位神秘的院長一定會親自登門。到時再談,豈不占盡優勢。」
「何族長言之有理,就這麼辦。」
農家主微笑頷首道:「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將劉儻、何塞兩位族長送走後,農家主散去臉上假笑,哼聲道:「這兩個老狐狸,竟在這兒給老夫下絆子。管家,立即備船,前往無雙學院!」
是夜,農家大船在無雙城渡頭泊岸,約定要晾院長三日的族長們,在擁擠的碼頭照面。
三家族長臉上掛著心照不宣的笑容,拱手見禮,言談間全是對無雙城近況的急切,一接到拜帖便立刻備船趕來覲見的誠心。
看著三大豪族的家主身段放得如此之低,讓前來迎接的杜威都不好再擺臭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