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章:暗流涌動

  兩尊聖地王者在臨川大敗的消息驚動了整個西賀武道界。

  但從兩位王者自身出發,此次能夠逃出升天,實在是一件無比幸運的事。

  生死同源的完美玄煞,掌控一界的無敵妖王,如果不是血神主宰對規則和煞氣的運用實在粗糙,深陷血神界的兩名王者根本沒有機會生還。

  雖然付出很大的代價,但逃出生天的兩位人王,還是將血神主宰破境歸陸的消息帶回了人間。

  只是相較於出征時的意氣風發,此時兩位人王首要的任務,便是清除玄煞對神魂的影響,其次重要的,便是向聖地準確傳達血神主宰的力量。

  中州神庭、瓊華神宮

  作為三十二柱之一的瓊華星君重傷,自然牽動神庭其他星君的心緒,更何況還丟了一座虛空神殿。

  制霸中州千年,安氏何曾吃過這樣大的虧,神衛們群情激奮,而對於端坐雲台的星君來說,出征前了解敵人的戰力情況自然是最重要的。

  同瓊華星君交好的玉英星君一聽到消息便趕來瓊華神宮,同行的還有太陰神柱。

  經過簡單調息穩定傷勢的瓊華星君見到兩人,便將在臨川地底的遭遇娓娓道出,最後更是為血巢之戰總結道:「.....融身於界的上古妖魔,已經能夠完美掌控血神界中的各種規則,顛倒陰陽,傾覆血海,手段兇殘無端。玉樹同寮主手段盡出,卻連血神主宰真顏也未得見,哪敢臆測戰力深淺。」

  安玉樹是個什麼樣的秉性太陰神柱再了解不過了,這是個八分把握都要強說十分的驕傲武者,此時論斷血神戰力卻吞吞吐吐,分明是在臨川一戰被破了道心,產生自我懷疑。

  對於王境強者來說,這可是要比功體受創更加嚴重的損失,神庭已經失去一座虛空神殿,可不能再失去一尊人王啊。

  眉間一點湛藍月痕的太陰神柱思忖著該如何解除瓊華星君因血神主宰而產生的心魔,一旁的玉英星君便按捺不住了。

  「區區妖魔有何懼哉,既然血神主宰已經融身於界我們又何必以端擊長?」

  英俊倜儻的玉英星君把玩著指間玉幣,傲然道:「以陣術隔絕血巢與大千世界的聯繫,然後調動虛空神殿落位,只要兩三位星君出手,便能將靈界從西賀剝離!我們再順著虛空漂流的痕跡追擊,在亂流中擊碎靈界界壁。什麼上古妖王,不就是盤中肉,杯中酒麼!?」

  堪比聖王的妖魔當然可怕,但如果是動彈不得的,可怕也是有限。

  十二天魔實力確實不錯,怎奈技法太過粗糙簡陋,即便有著兇猛的玄煞血術,可在中州神庭的三十二柱眼裡,也不過而而。

  不得不說,玉英星君的想法十分務實,聽得太陰神柱都兩眼發光。

  「真素此法,玉樹又哪能想不到,若是早些明白妖魔兇猛,此法自是高妙,可如今...」

  安玉樹頓了頓,痛苦道:「為了求活,玉樹以界術撕開血巢界壁,使其半固化在臨川地下長河中段,若是要將靈界剝離,恐怕得讓臨川平原徹底崩碎!」

  「什麼!?」

  玉英星君驚道:「怎會如此?」

  「血巢不但幅員光褒,內里更蘊一股聞所未聞的強橫生機,與大千世界交融速度極快。」

  安玉樹嘆道:「若是要將靈界剝離,便要考慮整個臨川地勢崩碎對龍洲全境的影響,若是泄了地脈,同武聖山那邊不好交代。」

  「這確實得好好考慮下。」

  玉英星君這頭偃旗息鼓,太陰神柱終是插上話口朝安玉樹問道:「除了剝離靈界外,還有沒有從外頭削弱血神主宰的手段。」

  「神柱有所不知。」

  安玉樹眉頭緊鎖,別出的川字讓人一看就感受到其中的糾結:「血巢本就是處絕靈之地,給養全都來自天地玄煞。可自幽冥血海被龍族煉化之後,天地間的煞氣全都在西賀各處漂流,如今這些散落的力量全都變成血巢的給養,想要用靈力手段削弱,除非以純陽或天雷破煞。」

  「可是生死同源的圓滿血煞,根本無懼天雷,這也就意味著,想以天雷破煞的路走不通...」

  安氏神庭一直認為,天下間除了復辟的韓氏外,已經很少有東西能讓他們感覺到棘手。

  可這突然冒出來的血神,卻讓太陰神柱莫名有種哪哪兒都下不了口的感覺。

  神庭並不畏懼同聖王級的對手交戰,但前提必須得是利大於弊。

  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太陰神柱看不到一絲討伐血神主宰的好處,或許奪回虛空神殿算是。

  但相較於承擔的風險來看,在這時間討伐血神,危險係數實在太大,得不償失。

  所以得...從長計議。

  ……

  琰浮城、陰陽寮

  臨川戰敗後迅速退回琰浮城的王幽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但能逃得性命已經是意外之喜,還有什麼可以強求的呢。

  只是這場敗仗的損失,未免有些太大了。

  光是完美契合的神器,便毀了四件,更別說三千餘枚以靈力溫養出的靈界碎片,走遍大千才封印出的三千式神,還有被煞氣染污的神魂功體。

  對於一個老派的陰陽師來說,他幾乎在臨川失去了一切,還有那十萬驚魂沙,八萬噬血獸!

  心如刀絞,難以喘息,哪怕吐納調養時,肝膽也隱隱作痛。

  「還好沒將十二御帶去,不然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退出內息的王幽左右看看寮房牆壁上貼的十二張筆畫,苦笑自嘲。

  窗欞響動,一襲清風捲入堂中,舞著旋兒在王幽身前現出道人影,若是唐羅在這兒,一眼便能夠認出,這道法身正是王弗靈!

  「無敵不請自來,是要看看王幽此時有多落魄麼?」

  身上披著制式御神袍的王幽格外敏感,朝著無禮法身冷哼道。

  「哈哈哈,老王可沒這麼齷齪!」

  法身哈哈一笑,便在王幽面前盤膝坐下,一手抓著膝蓋,一手拍著桌子道:「來到琰浮拜見寮主只是想知道,那血神主宰道法有多了不起!」

  「你不都看到了麼?」

  王幽冷聲道:「血巢之內,無人能敵!」

  「無人能敵?」

  王弗靈失笑,指了指自己問道:「我也不行?」

  無法回答是因為無法比較,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從未敗過。

  作為周天星斗大陣大陣的真正主人,二十八宿若是全開,會有怎樣強大的威能根本無人能夠知曉。

  對於王幽來說,血神主宰同眼前之人都是不可揣度極限的存在,根本無法比較。

  而看著眼前這道法身挑著眉躍躍欲試的模樣,琰浮城的陰陽寮主沒由來的一陣煩躁。

  「若無其他事,便請無敵自去,王幽還要療傷,沒工夫閒聊!」

  冷著臉的王幽下了逐客令,王弗靈法身略帶遺憾的站起道:「可惜了,本想讓你見證我剿滅血神的英姿!」

  「不許去!」

  本來懶得搭理王弗靈的王幽突然睜眼,低喝道。

  「嗯?」

  站起身形的王弗靈俯視王幽?,不解問道:「為什麼不讓我去?」

  「血神主宰身上,有御術的未來。」

  王幽眼神狂熱:「那縱橫臨川的十二天魔,全是靈傀!」

  「能夠無限復生,並堪比宗師戰力的靈傀?」

  王弗靈驚訝道:「難道說這血神主宰的御術已經走到王家前面去了?」

  「不、一、樣!」

  王幽咬著牙道:「血神主宰的事不用你管,交由陰陽師一脈即可。」

  「唉,我說,你們還要抱著這個落後的御術多久?」

  王弗靈攤攤手,無奈道:「就算讓你們找到靈傀術的突破法能如何,造出些能夠復生的宗師靈傀又能如何?不如隨我一同構建星耀。你仔細想,等到九重天上掛滿我們王家的星耀,還需要這些冰冷冷的死物、式神麼?」

  「如周天星斗光耀九天這般偉大的事業,王無敵一人主持就夠了。王幽資質魯鈍,只喜歡研究這些老舊的靈道,與冰冷的靈鬼打交道!」

  御神袍下的雙拳緊握,王幽語氣生硬:「恕王幽有傷在身,不能遠送!」

  看著坐在蒲團上連站起意思都沒有的陰陽寮主,王弗靈無奈地搖搖頭,化作清風消失無蹤。

  ……

  千年前的妖魔血神主宰歸陸,兩大聖地王者在血巢折戟沉沙。

  這則通告轉瞬傳遍西賀各洲,本以為兩大聖地在失了這樣大的顏面後會立刻調動兵馬,將血神主宰連同血巢拆個稀巴爛。

  可風媒組織左等右等,絲毫沒有看出天南與中州有什麼厲兵秣馬的意思。

  反觀臨川平原這邊,隕落臨川平原中心的虛空神殿不知怎麼門戶大開,奔涌而出的血巢漫向八方四面,十二尊天魔御使著模樣醜陋兇狠的噬血獸,在污穢腥臭的平原上頭奔騰。

  拳頭大,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還留在臨川平原的百姓心中無比絕望,只覺得天光一片黯淡。

  ……

  元洲南境

  大雪山、冰封崖

  對於西賀現在正發生的事,「閉關思過」的虛空宗師自然是全然不了解的。

  唐羅現在全部的精力,全都投入在五行聖靈築基法上。

  經過月余的調試,四十五副道圖已經完全竟功,已經證實是能夠勾連天地特定元氣,並高效築基的法門。

  但唐羅回過頭審視這份新型築基法的時候,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五行聖靈築基法,實在太過複雜艱難了!

  單一副圖的時候還沒感覺,但等到全圖完備時唐羅才驚然發現,這種不斷疊加上去的難度,會把普通人給逼死。

  特別是在將吐納融入獸姿後,更是極大提升了修行門檻。

  如果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要修煉這樣的先天道圖築基,最有可能的情況便是數年不得入門。

  武道世界,強大從來都不是沒有代價的,五行聖靈築基法的強大,來自於它對標準動作與吐納結合的嚴苛。

  這種嚴苛將會逼死初學武道的孩子,因為對方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這可真是在犯蠢!」

  將四十五副先天道圖揉成一個大紙團,唐羅懊惱道。

  或許是性格太力求完美,或許是白虎道圖的設計太過平滑讓唐羅不自覺地陷入一種錯誤的節奏里。

  那就是以宗師武者的境界,去設計一副初學者修煉的先天道圖。

  很多在他看來很簡單的事,現在完成後回頭審視,甚至可以看做是刁難。

  看著費勁心血創造的四十五副道圖被揉成一團,唐羅嘆了口氣,又將它們攤開鋪平,口中還幽幽道:「難就對了,若是真這麼簡單,前輩們早就做完了,哪裡輪得上我,不生氣,不生氣,再想辦法!」

  確確實實是更加優秀的築基法,只可惜受眾小得驚人,但這也不能抹殺這套築基法的強大。

  縱觀當世聖地各道築基法,又有哪套能在凶境溫養出一道五腑後天靈氣的,只有他這套五行聖靈法!

  「嘛,起碼從這個角度看,這套築基法還是很成功的,關鍵是怎麼減小修行難度!」

  給自己打足了氣,唐羅開始重新審視眼前這四十五副先天道圖,打算改變這套築基法的修行難度。

  然後...然後就陷入了瓶頸。

  對於他來講,這套築基法根本特麼的就沒有難度啊!!

  那些已經刻入骨髓的武道理論和靈力認知,還有對身體的完美掌控。

  把靈技改得精巧、威力大唐羅就很有經驗,但要是反一頭,讓東西變得簡單,這就有點超出他的能力範圍了。

  打個簡單的比方,你教別人怎麼呼吸,別人同你說呼吸太難了,你該怎麼辦。

  任憑唐羅如何開動自己的小腦筋,最後也只能給出諸如:「你吸,用力吸,吸氣啊!」「哎,對!」「然後呼,用力呼,嗯,做得好!」這樣毫無用處的建議。

  對他來說如呼吸般習以為常的東西,或許在剛剛踏入武道世界的初學者看來就是個無法理解的東西。

  「還是得找個專業的人來搞這個事兒啊,不然五行聖靈築基法非得毀在我手上不可!」

  半天都想不出什麼解決辦法的唐羅撓撓頭,捏起一個雪球,彈在掛在洞內的鈴鐺上,發出一聲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