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暖的聲音不小。
那兩個警察頓時就走了過來。
「先生。」
「請出示你的身份證。」
而那些剛拿到一個新聞頭條的記者們紛紛在心裡感慨。
今天出門時踩了什麼狗屎運。
怎麼爆料一個接著一個的。
「明小姐,您說的跟蹤是怎麼一回事?您小時候被跟蹤過?」記者們忙不迭地問。
明暖看著車窗里那一張臉。
她當然不可能忘記啊。
林默整張臉都僵硬了。
墨時晏聽見『跟蹤狂』三個字的時候,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難看。
他大步走過來將明暖拉到自己身邊。
低頭看了一眼坐在車子裡的林默。
那一眼帶著極濃的殺氣和深深的鄙夷,就像是發現了一隻在陰溝里生活還偷糧食的臭老鼠。
噁心得想要將它一腳踩死。
卻因為太噁心,臉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在訴說著對它的看輕和厭惡。
林默手指都氣得發抖。
這種眼神,自從跟了陳老之後。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受過了。
久到連林默自己都差點忘記自己的過去,忘記那些曾經陰暗扭曲的日子。
胸腔里的心跳聲劇烈,快要錘穿他的耳膜。
林默只覺得自己今天立刻過來的決定做得太糟糕了。
「小姐你認錯人了吧?」
林默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用近乎冰冷的聲音來挽救最後一條快要被撕碎的底褲。
可天不遂人願。
就在他用盡全力維持最後一點體面的時候。
有個眼力好的記者倒是直接認出他來了。
「林默先生?」
「你是林總嗎?」
「最近剛被派回國的,沙華製藥的林默?」
豁!
所有記者都騷動起來。
而林默只覺得顏面掃地。
搶在更多的記者石錘錘過來之前說:「是的。」
他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卻發現領帶已經歪得不成樣子,根本整不好了。
他神情越發難看,「明小姐,你也聽見他們的話了,我之前一直都在M國……」
他還想狡辯。
但明暖卻半點不給他面子。
天吶。
他身上的黑氣都噗呲噗呲地往外躥快要熏到她的臉了。
她當然不會給他面子了。
「我記得你。」
明暖兩隻眼睛深深地盯著他。
那專注的程度。
都要讓林默誤以為這是看深愛之人的眼神了。
但明暖緊跟著說:「我小時候不止見過你一次。」
林默在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敢置信地看著明暖。
他一直以為……明暖不記得他了。
甚至對明暖來說。
他可能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存在。
「你倒是不用驚訝我為什麼會記得你,你實在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
明暖神情複雜地說:「我練鋼琴的時候,你總是會趴在我家樓下。」
「然後讓我家的保姆的孩子,偷我啃過的水果給你吃。」
「但是那時候我在樓上,底下燈光又暗。」明暖眼神認真,「我還以為是什麼流浪狗。」
在場眾人:「……」
林默:「……」
「後來我去上學。」
「就發現你總是蹲在我家院子外面的灌木叢里,兩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我才知道你不是流浪狗是個人。」
「好幾次,你甚至找到了我的學校去。」
「一開始你只是在門口悄悄看,但是你的膽子好像越來越大,竟然敢混進學校里,你是翻牆進去的嗎?」
「然後變本加厲地想要往女廁所裡面鑽,」
明暖緊皺眉頭。
「我那時候小。」
「不懂那個行為其實叫跟蹤。」
「後來我把這個事情告訴了媽媽。」
「然後他們就抓到你了,不是嗎?」
這一長串一口氣停下來。
眾人只覺得頭皮發麻。
偷明暖吃過的東西,可以理解為餓了。
但是後面各種事情,明暖說的時候口吻倒是平靜,可在場聽的人,哪個不是頭皮發麻。
「啊對了。」
明暖眼角餘光掃過在場的記者們。
她做出驚訝的狀態,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那個給你送飯的,保姆家的孩子,是林秋啊。」
那咔咔咔的快門聲都斷了。
他們這些背著相機的猹都快要被一個接著一個的新鮮大瓜給淹沒了。
墨時晏拉著明暖的手,能感覺到明暖的指尖正在一點點發燙,這是她很高興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
明暖的指尖興奮的在他的手掌心打著圈。
就好像一隻小狐狸在高興的時候,開始甩動自己的尾巴一樣。
「林秋,林默。」
「你們兩個怎麼都姓林呢?」
明暖笑了,「啊,我之前跟大家也說過了,林秋是我家保姆女兒的事情。」
是說過了。
還因為這個才讓大眾知道了林秋原本可不是長這樣的呢。
是整容整出來的呢?
等等!
記者們瞪大眼睛,忍不住就說出了聲:「如果林秋和林默有什麼親緣關係的話?那也只能是兄妹了吧?」
「林默跟蹤明暖?」
「林秋長大了又整成了明暖的樣子?」
後面的話都不用說了。
大家詫異又驚訝的眼神紛紛落在了林默身上。
林默握著方向盤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
「啊順便告訴大家一聲。」
明暖笑著看向那些記者,「當年林秋的媽媽被我媽媽辭退的時候,就是在林默被抓到之後。」
「那時候我還以為是因為林秋小時候曾經故意誘導我走失,騙我在山裡竄走,我媽媽才辭退她的。」
「但是現在看來,說不定也可能是因為發現跟蹤狂和保姆一家有關係才這樣做的。」
「畢竟那時候我還小。」
「又受了驚嚇。」
「我媽媽並沒有告訴我太多。」
大家理解地點點頭。
這可太噁心了。
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好心接納的保姆,保姆女兒卻想要讓自己的孩子走丟在深山,可能是保姆兒子的傢伙還跟蹤自己的女兒,就是個大變態。
這如果是他們,為人父母的,也不想讓孩年幼的女兒知道這一切從而留下什麼心理陰影。
肯定是自己默默處理了就完事了。
「你說夠了沒有!」
林默忍無可忍。
他抬起一雙已經變得通紅像是獸類一般的眼睛,「你這麼有想像力,怎麼不去寫小說呢?」
「現在造謠只需要一張嘴了嗎?」
林默聲音里都透著濃濃的寒氣。
令明暖忍不住在心裡冷笑。
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肉里是不知道疼的。
輿論不打在自己的身上是不覺得有什麼的。
這兄妹倆不是喜歡操控輿論嗎?
就讓他們嘗嘗被輿論反噬的滋味兒。
他們不是覺得,她現在因為福利院的事情沒辦法翻身嗎?
可他們沒有聽說過。
壓下一個新聞的辦法,就是爆出一個更大的新聞。
人們只會關注最為熱鬧的那個。
林默就像是一頭失了理智的瘋獸。
這些年在M國,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重點是,在M國誰都不知道他曾經做過什麼,他挺胸抬頭地活著,在陳老的庇佑下,狐假虎威。
過多了舒服日子。
就忘記了,自己現在不是在M國了。
「明小姐,你知道現在造謠的代價嗎?」
「還是說你覺得自己一張嘴,就能決定所有的事情了?」
「你有證據嗎?」
「我今天才回華國,而且我也不是華國人。」
「這就是你們華國人的待客之道!」
林默越說越大聲。
仿佛要將胸口的怒火也宣洩出來。
明暖卻沒有多說。
因為旁邊的警察已經皺眉再次重申:「這位先生。」
「就算你是外國戶籍,我們也有例行檢查的資格。」
「而且我看你的車子都破損了。」
「還有交通事故呢。」
「來,出示你的證件,我們幫你記錄一下。」
眾人都來勁兒了。
「長著就是一張華國人的臉,最煩華國自己人崇洋媚外了,外面的屎都香呢。」
「他後來轉去了M國和他小時候跟蹤過明小姐有什麼必然聯繫不成?」
記者們對明暖所說的事情已經有八成信任度了。
「就是,看一下證件唄,你不讓警察同志查你的證件,那就證明你這個人做賊心虛了。」
記者們巴不得拉到一些更猛的料。
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林默。
林默哪怕現在開車就走。
也免不了他們一通模糊化又暗示十分嚴重的新聞。
林默冷笑了一聲:「這有什麼?」
氣上頭的他,以為是要查戶籍所在國家。
直接將自己的證件交出去了。
可當警察對著證件一查。
神情越發凝重之後。
林默就渾身一緊。
他想起來了……
「等……」
「林先生。」警察皺著眉頭,盯著他一邊看一邊說,「你不會以為……我們的警局系統是沒有記憶的吧?」
「你確實是跟蹤過明暖小姐。」
「被明暖小姐的母親,顧明珠夫人帶著人抓到過一次,帶來了警局,當年是顧女士看你可憐,才沒有追究太過。」
他們看著林默。
深度懷疑林默是在M國吃漢堡薯條把腦子也吃得被油炸食品堵住了。
「而且記錄里顯示,你和林秋確實是兄妹關係的。」
「我們系統里都是有備案的,你……都忘記了?」
所有人:「……」
林默的手已經不僅僅是用力到泛白了。
甚至已經開始發抖了。
明暖挑高了眉梢。
似笑非笑地嘆了一口氣。
「唉,看來你都忘記了之前跟在我身後撿我剩飯吃的日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