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他與她的小時候,墨時晏明暖初見

  「還有傅川。」

  助理還想說什麼。

  墨時晏卻聽見明暖似乎是睡不安穩,嘟囔了句什麼,眉頭緊皺。

  他便抬手示意助理不要再發出聲音。

  一隻手放在明暖的肩膀上,輕聲說:「睡吧。」

  助理只能將自己肚子裡的話全都吞回去。

  墨時晏靠在車窗上。

  外面亮起的燈芒一點點穿透車窗,斑駁地印在他的臉上,經過一層玻璃的淺剝,顯得有些鋒銳,就像是猛獸的利齒,擦在他輪廓分明的臉頰上。

  明暖睡得不沉。

  但奈何墨時晏的動作真的很輕。

  所以明暖蓋上被子之後,完全陷入了深眠之中。

  她緊閉的眼睛還時不時地抖一下。

  可見夢裡並不安穩。

  墨時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坐在明暖身邊,低著頭看著她,一隻手還落在她的指尖上,將她的手指完全的覆蓋住。

  他將頭靠在了明暖的額頭上,輕輕一點。

  隨後拉開距離。

  慢慢地開始端詳明暖的五官。

  從鼻子,眼睛,一直到下巴嘴唇,不放過一點。

  明暖說,林秋不是那個孩子。

  她一口篤定林秋在說謊。

  不是林秋,那是誰呢?

  林秋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偏偏林秋又是明暖家保姆的女兒。

  或許明暖當時只是太過憤怒,隨口而說的一句話,只為了撕開林秋那層裝模作樣的臉皮。

  可他卻一下就反應過來了。

  「你要裝傻,就裝得像一點。」墨時晏輕聲低喃。

  明暖不願意說。

  可不代表他猜不出來。

  那個小女孩不是什麼林秋。

  是明暖!

  林秋不過是因為小時候就跟在明暖身邊,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目睹了這一切罷了,不然也無法解釋她怎麼知道的那麼詳細的。

  從一開始就是她了。

  只是先入為主地認為是林秋,且也因為是林秋,讓他覺得自己童年那段稱得上是『安慰』的回憶。

  也變得有些不堪起來。

  那個『小女孩』似乎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好。

  她長大了。

  變得不可愛了。

  他冷漠地看著林秋似乎想要接近自己,再默不作聲的拉開距離,記憶里那個趴在他背上的女孩也變得令人生厭,泯然眾人,連帶著想將那段記憶也一併遺忘掉。

  所以他後來再看見明暖的時候,腦子裡便沒有往那邊想。

  而且林秋其實比明暖更像小時候的她自己。

  大概是因為她就是照著明暖小時候整的。

  可人的五官其實是會變的。

  墨時晏的視線流連在她的臉上,「你比小時候還好看。」

  他在明暖因為過度憂心而緊皺起來的眉心上輕輕點了一下。

  最終在明暖身邊躺了下來。

  平常總是入睡困難的他,今夜卻入睡得十分順利。

  和明暖的緊張夢境不同。

  他那些被刻意模糊掉的記憶竟然變得無比鮮明起來。

  他夢到了自己和明暖剛認識的時候。

  「你給我滾出去!」

  「你這個怪物!」

  「要不是你,你媽媽就不會死,她就不會離開我!」

  他那生理學上的父親,又在發瘋了。

  小小的墨時晏冷漠且習以為常的承受著這一切。

  在他還沒有徹底發瘋之前。

  先一步跑出了家裡。

  大概是為了療養,那狗屁的心理醫生說,要選擇安靜的地方才能讓狂躁的病情得到紓解。

  所以選了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那些傭人都害怕那個瘋子。

  到了晚上都不敢出來隨便晃蕩,生怕被那瘋子找了什麼由頭趕出去。

  但是他們會時隔一小時就出來確定一下他還在不在家。

  如果不在了,就會出來找他,非常有規劃。

  看。

  連傭人們都習慣了。

  莊園在一座玫瑰山上。

  這裡種滿了他媽媽喜歡的玫瑰。

  現在正是玫瑰開放的季節。

  墨時晏踩著滿地的花瓣殘渣,一步步往外面走。

  他從來不記路。

  反正莊園裡的那些人都會出來找他。

  比起那令他感到窒息的大莊園。

  他其實更喜歡在外面。

  而且……他媽媽就是葬在這個玫瑰山上的。

  他想去媽媽的墓前看一看。

  小小的墨時晏折了一朵玫瑰花。

  被刺扎了一下,但是他面不改色地繼續折。

  直到折滿了一束,才冷著臉往墓園的方向走。

  他去過很多次。

  輕車熟路。

  只是晚上的這一條路,實在是詭異又安靜。

  一陣風動,就能帶得周圍的植物傳來沙沙的聲音。

  有時候像是母親的吟唱,可有時也像是厲鬼的嘶吼。

  墨時晏緊繃著一張臉。

  如果是尋常這個年紀的小孩,早就嚇得哇哇大哭了。

  可他沒有哭。

  哭了就更像是一個沒用的小孩了,在這裡家裡,除了這點可憐的尊嚴,他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哦。

  他還有數不清的錢和財產要繼承呢。

  想到爺爺奶奶給自己安排的滿滿的繼承人課程。

  『不能哭』也是課程之一吧。

  他拿了滿分。

  他們應該會誇獎他。

  他握著玫瑰花,忍著今夜特別像鬼叫的風聲,在心中諷刺地安慰自己。

  可就在這時。

  又是一陣疾風。

  差點將他吹倒。

  他是直接跑出來的。

  沒有穿外套。

  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襯衣和小馬甲。

  晚上山裡的風非常凍人,四月的風像刀子一樣割人。

  那聲音穿過山林,更像是什麼扭曲怪異的聲音。

  墨時晏唇發白,用力地抿緊了唇。

  「嗚嗚嗚嗚……」

  一陣像是小鬼悲苦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里。

  之前那是風聲。

  可這一次!

  確確實實是人在哭!

  墨時晏後背汗毛倒豎,呼吸直接頓住。

  將玫瑰花下意識握緊,似乎是想要從自己小小的身體裡榨出最後一點勇氣。

  他身體僵硬地撥開了前面的花叢。

  在搖曳的玫瑰花中。

  看見了她媽媽的墓園前。

  正跪著一個小女孩。

  握著自己的腳,哭得快要背過去氣去。

  是鬼?還是人?

  是人吧。

  鬼不會哭得這麼丑,底下還有她的影子。

  小小的墨時晏在心中想道。

  他安了心,大步走過去。

  「喂,小孩兒。」

  他有些生氣。

  因為這裡是媽媽的墓園。

  墓園上總是敞亮著明燈。

  將黑暗驅散。

  他皺起眉頭,「從我媽媽的墓園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