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拳頭仿佛一塊從高爐中拿出的紅碳,紅亮刺眼,其上青筋畢露鼓起,帶著狂猛熱浪,朝韓彩霞砸來!
旁邊的護院不是弱手,見狀居然反應過來,下意識想要阻止。
結果剛抬起手,他就感覺鑽心一痛!
拳鋒犁過他的手臂,以一種摧枯拉朽之勢撞開血肉!
皮膚、肌肉、甚至骨骼,在巨大的力量面前,一切都失去了阻擋的效果。
嘭!
猶如熱刀切入牛油,這一拳,直接砸穿了護院的手臂!
內氣割開皮膚,指骨撞開筋肉,手腕透體而出!鐵鑄般的肌肉撐裂傷口,伴隨著熱浪騰騰,筋骨再也拽不住斷掉的皮肉,噗的一聲飛出!
護院哀嚎一聲,捂著胳膊滾倒。
斷手從韓彩河眼前飛過,淋了她一臉的血。
她甚至來不及尖叫,就看到那拳頭來勢洶洶,直衝她的眉間!
這一刻,臉面、火氣、不忿、憋屈......全都成了一個屁!
韓彩河腦子裡剩下一個念頭。
求饒!
她再也忍不住,閉眼尖聲喊道:「我讓你進去!別殺我!!!」
呼!
碩大的拳頭在她眼前停下。
韓彩河顫抖著睜開眼,甚至感覺到睫毛刮過拳鋒,泛起一絲焦臭氣味。
拳頭上留下的血水滋滋冒泡,蒸騰起一片血色的煙氣。
她臉色白透,噗通一聲跌坐在地,竟是連站直的力氣都沒有了。
顧傑放下手臂,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轉身就往韓家走去。
啪嗒。
不知道是誰手裡的刀掉在了地上。
周遭的護院們看著顧傑,個個眼露駭然。
更有甚者,甚至嚇得渾身發抖。
剛才被顧傑一拳打斷胳膊的武師,乃是韓家的護院總管,也是韓家唯一一名武師三段。
此人身手了得,一身橫練功夫爐火純青,曾硬抗過刀劍都不受傷。
可結果呢,居然一個照面,就被一拳打斷了手!
這一刻,護院們才明白,大家圍住的這個人,和平日裡那些忍氣吞聲任憑欺辱的普通武師,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這樣的人,舉手投足便能將在場所有人殺個精光!
眼見顧傑走過來,護院們嘩啦一下躲開,硬生生在不甚寬敞的小巷中,擠出了一條道。
別說阻止了,這些人此刻連頭都不敢抬,一個個恨不得貼在牆上,大氣都不敢喘!
顧傑渾不在意。
他緩步邁過人群,嘴裡道:「義兄,人交給你看著了。」
「沒問題。」
陳謙一口答應,朝身後揮了揮手。
駕車的漢子跳下車,吹了個口哨。
巷子口頓時跑進幾個彪形大漢,都是陳謙手下的幫眾。
「各位要是惜命,就不要想什麼有的沒的。」
陳謙笑眯眯的,示意手下把持住周圍:「我玉樓幫做事講規矩,只要你們不亂來,我也樂得清閒。大家和和氣氣,等這件事結束,如何?」
你管這特麼叫講規矩?
你還想和和氣氣?
一群護院心頭罵娘。
可想歸想,卻不敢吭聲。
若是只有陳謙一人,在場沒有誰會聽話,可架不住人家有個強到離譜的兄弟。
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則沒人敢在這個時候動手。
「不錯,看來各位還是很給我面子啊。」
陳謙笑嘻嘻的,也不管眾人難看的臉色。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可以說是狗仗人勢,但又如何呢?
不服氣你來干我啊,老子有兄弟,你打我我就叫兄弟!
誒,就是這麼賤。
好不容易交上個牛比的兄弟,當然得顯擺下威風。
陳謙完全不掩飾自己的小人得志,有什麼好掩飾的?全幫都知道他是小人,可你出去打聽打聽,有哪個不羨慕他和顧傑的關係?
若是能取而代之......別說當小人了,就是當狗,玉樓幫也有不少人願意!
當然,陳謙也很清楚——他如今能這麼威風,能讓幫眾所有人對他客客氣氣,能讓讓面前這麼多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連個屁都不敢放......都是仗著和顧傑的關係。
為了維持這份關係,他如今對顧傑可以說是言聽計從,甚至可以說指哪打哪了——就連顧傑要拿下人的親人做人質,他也親自去辦。
也正是因此,他今天才這麼主動都把自己擺在了手下的位置上,無論是一開始出手為顧傑立威,還是現在在這善後,都是心甘情願。
實力的差距,會讓關係產生變化,只有擺正自己的位置,才能維持下去。
對陳謙來說,給誰賣命都是賣命。拉低下身段,圍著顧傑轉也沒什麼。
起碼顧傑對他很信任,平日裡也是客客氣氣的,一言一行不帶絲毫頤氣指使,是真的以義兄之禮待他。
這種被強者尊重的感覺,是他從來沒有享受過的。
心念轉動,陳謙看向韓彩河。
以他的身份,往日可沒機會這麼近距離接觸韓彩河。更別提看到韓彩河如此狼狽的樣子了。
此刻見韓彩河眼有淚光,臉上還殘留著懼色,怕得縮成了團,陳謙心頭也是有些感慨。
還是顧傑猛啊。
這麼好看個娘們,要換做是我,估計捨不得下此重手。
想到這,陳謙正尋思調侃韓彩河幾句,結果鼻尖一動,卻是臉色異樣。
「你尿褲子了?」
陳謙有些懵逼。
韓彩河打著哆嗦,沒有說話。
她到底是個女人,哪怕性子狠辣,膽子不小,卻也沒到面對生死恐怖,還能面不改色的地步。
陳謙一時無語,頓時也沒了調侃的心思。
......
另一邊。
顧傑走出巷子時,就有人飛快跑進了韓家院門。
也不知道此人進去說了什麼,以至於他走進韓家,都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不過周遭的打量是免不了的。
顧傑順著遊廊而入,察覺到有不少人躲在旁邊角落、樹後、假山旁看他。
這些人有的臉色惶恐,有的人面有怒意,卻也有部分略帶好奇,嘀咕著「英俊、軒昂、好想抓起來玩」之類的話。
他只當沒聽見,一路走進院中。
相較於傅家,韓家的宅院要小一些,但依舊富麗堂皇,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遊廊之下,碎石鋪就了一條甬路,曲折穿過庭院,一路假山流水、修竹簇錦,引向一片斗拱交錯的大宅。
環視一圈,顧傑問筆記本:「此地之內,哪個方位的事物,與我所求最為相關。」
顧傑沒有直接問殺傅家之人的兇手在哪兒,由於沒有接觸到對方,這種問題不會有答案。
他也不打算問韓彩河,畢竟他都把人得罪成這樣了,對方即便回答,也不可能如實相告。
所以他取了個巧,將問題轉化為與自己相關的形式,詢問筆記本。
筆記本上浮現出字跡。
【東】
顧傑轉頭看去,就見甬路穿過門洞,指向內院。
他大步入內,驚起周遭一片驚呼,伴隨著關窗、落栓之聲,隱約能看見不少女眷躲藏的身影。
顧傑也不在意,一路穿過門洞,看向四周。
左右都是廂房,凹字型圍攏組成了一個小院,庭中有一小池,房前佳木蘢蔥,樹蔭之下,擺著茶几椅案。
桌上茶壺熱氣縈繞,似乎剛泡上不久,地上打落了幾個茶杯,泄流成一灘水漬。
旁邊的廂房裡動靜不小,聽著像是有人搬動桌椅,堵住了門。
顧傑耳清目明,略微一聽,就知道房間裡都是沒有功夫的女人。
否則不會搬個東西,都累得氣喘吁吁。
這樣的人顯然不會是他的目標。
至於院子一切......都顯得平平無奇,光憑肉眼,看不到任何線索。
但顧傑並不著急。
找到了正確的地方,就產生了接觸,他便可以詢問此地相關的問題了。
顧傑輕聲開口:「這個院子中,是否存在對我抱有殺意的生物,在哪裡。」
【沒有這樣的生物】
......走了麼。
顧傑微微皺眉。
思忖片刻,他問道:「這個院子中,可有原本不屬於韓家人的生物樣本。」
【腦子轉得挺快啊!】
筆記本似乎為顧傑的提問方式感到驚訝。
顧傑淡淡一笑。
這是他近來仔細琢磨出的辦法。
——既然無法詢問沒有接觸過的人,那就詢問目標遺留下來的,相關事物。
藉此從旁推斷,同樣能獲得很多信息。
「有沒有?」他問。
【有】
「這些生物樣本,是否與傅家護院產生過交互。」
【有】
「韓彩河是否靠近過這些生物樣本。」
【是】
「韓彩河是否知道這些生物樣本的主人,與傅家護院產生過接觸。」
【不知道】
顧傑微微皺眉。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確認兇手是否還在這裡。
第二個問題,是確認兇手是否來過這個院子。
第三個問題,是確認韓彩河是否認識兇手。
第四個問題,是確認韓彩河是否主觀上為兇手提供過幫助。
但經過筆記本的回答,顧傑才發現,韓彩河的確接觸過兇手,卻不是主觀上要包庇此人。
她甚至不知道,兇手殺了傅家護院。
很顯然,韓彩河和兇手不是一夥的。
……還真讓傅明遠猜中了。該說姜不愧是老的辣麼。
顧傑想到這,問筆記本:「此地之內,不屬於韓家人、也不屬於傅家護院的生物樣本,包含哪些類型。」
【唾液、毛髮、微生物、生物體分泌液、尿......】
也就是說,兇手在這裡進行過一段時間的活動......
「附著相關生物樣本最多的事物,在哪裡?」
顧傑又問。
筆記本畫了個箭頭,指向左側廂房。
顧傑走過去,推了下,發現裡面插上了門栓。
心念一動,內氣湧出。
一掌落下,門板炸開,熟鐵打造的門栓直接崩飛。
房間裡響起幾聲尖叫。
顧傑環視一圈,就見到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站在左側遮簾之後,一臉惶恐的看著自己。
在她身後有一張大床,床上被子散亂,被角發抖,隱約能看出裡面藏了個人。
顧傑恍若未見,他大步走入裡間,在丫鬟的驚恐中,邁過了床榻,一把打開旁邊的柜子。
柜子中都是些女兒家的衣物,長裙、內襯、甚至還有許多顏色款式各異的肚兜。
顧傑目光划過,順著箭頭尋找,抓出一件素色長衫。
稍作打量,他看向旁邊的丫鬟:「這件衣服,誰穿過。」
丫鬟有點發愣,明顯對顧傑闖入後的行為所料不及。
——她原本還怕顧傑對床上的人行侮辱之事。可看樣子,此人破門而入,居然只是為了......一件衣服?
丫鬟想不通,卻不敢耽誤,結結巴巴道:「玲,玲先生穿過一次。」
「名字。」
「玲,玲玉棠。」
顧傑點點頭,拿起衣服出了門。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去關心躲在被子下的人,因為對方和這件事無關。
原路返回,顧傑走出韓家大門。
此時,韓彩河也在護院的攙扶下站了起來,正靠著牆歇息。
瞧見顧傑出門,她臉上閃過一絲恐懼,整個人瞬間繃得僵直。
顧傑大步走過去。
周圍原本將韓彩河圍起來的護院見狀,嘩的一下再次向兩邊散開,連一絲阻擋的打算都無。
韓彩河只能眼睜睜開著顧傑靠近,如入無人之境。
看著這個差點殺了自己的男人去而復返,她心頭惶恐,忍不住道:「我已經讓你進去查看了,你,你還想幹什麼?」
顧傑將手裡的衣服遞給她:「玲玉棠,有印象嗎?」
韓彩河低頭看了眼長衫:「怎,怎麼了?」
「此人就是虐殺傅家護院的兇手。」
顧傑淡淡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韓彩河氣得不輕:「你如果想尋個由頭找我的麻煩,姑奶奶認栽!但你若是想讓我背黑鍋,我告訴你,沒門!」
或許是氣急而怒,居然讓她忍住了恐懼,大吼出聲。
韓彩河不是個傻子。顧傑今天來鬧一通,充其量讓她顏面掃地,吃個悶虧,最多狼狽些,卻不會有性命之危。
但若是背了這口黑鍋,那韓家和傅家就是不死不休了。
「我沒有說,這件事和你有關係。我也知道,你不是主觀上要包庇她。但傅家不知道。」
顧傑淡淡道:「現在你只需要告訴我,她在哪裡。等找到了此人,你就能洗去嫌疑。」
「你也不想莫名其妙,就和傅家、和我玉樓幫,不死不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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